第25章 深宫春事
寒风带来凝钰沉重的呼吸声,那个男子极尽哀求地道:“阿钰,不要在这,回去……”
凝钰对他的表现十分满意,美目含笑,揽着他就往殿内走,还不忘对侍卫下命令,“把她给朕押进来!”
立刻有侍卫上前来架她,矜盈愤然甩开,“滚,我自己会走。”
那两个侍卫闻言还真的就没动了,矜盈蹙眉,跟着上去。
她浑浑噩噩地重新进了殿,后脚刚踏入门就被关上,听外边的声音好像还落了锁,这是铁了心不让她走。
她没去看床榻,目光游离于各处陈设上。
“哥哥,你好甜啊……”
矜盈的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红,抬手想把自己的穴给点了,摒弃这些污言秽语,有个鬼影忽的到了她跟前,把她的手拦下,顺便还封了她的穴。
可结果却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的身体立刻就瘫软无力,滑坐到了地上。
厉鬼,凶阶。
她还有意识,却动不了,那鬼把她脑袋扳正,让她看床。
居然还祭鬼!矜盈实在是愤怒,脑中闪过无数驱鬼咒术和驱鬼咒纹,奈何实在没有符纸,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她灵光一现,小声对着身后的鬼说话,“天鬼收人魂,地鬼食人魄,阳鬼得怨悲,阴鬼召墓归。”
那鬼歪过头看她,明亮的眼睛闪过一丝温和,疑惑的开口:“朋友?”
“鬼大哥,你看皇在行房事,我杵在这多有不便,你就解开我的穴,让我自生自灭好不好?”
那鬼不过二十有三,还很年轻,他略微思索,复摇摇头,“不可,尊皇之命,不得有误。”说完这些话他便又转过头去了。
矜盈又羞又气。
凝钰也会笑着去逗他,“哥哥,张嘴……”
那些呢喃不绝于耳,矜盈这辈子都没这么羞耻过,她连头发丝都在战栗,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又或是晕过去的,反正再次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那个年轻鬼也消失不见,朝阳稀稀斜斜洒进殿内,令人窒息的味道已经被袅袅熏香掩了去,凝钰衣冠整齐地站在床边,仔细地端详熟睡的人。
金龙黑袍衬托他的身姿越发挺拔,那张脸上充满餍足,似乎那人就是他的全部。
衣冠禽兽。
“等他醒了就备水沐浴,让膳房送补品过来,你看着他吃,好好照顾他。”
他这是在对自己说话?矜盈环顾四周,发现这个殿内就只有她。
矜盈站起身揉着酸痛的肩膀,她衣衫凌乱,对方却压根对她提不起任何兴趣,这里她的身份就只是个侍婢,她决定先稳住凝钰,再找办法离开,回她的朝代。
“是。”
高大的身影推门而出,她又像干瘪的气球一样坐回地上,正当她想继续发呆时,床上的人动了动,似乎想起来。
矜盈又腾地起身,掀开幔帐,目光聚焦落到了榻上人青紫交加的胸膛上,她像只受惊的兔子般缩了缩,礼貌地转了过去。
对方有一刹那的失神。
矜盈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有点难堪,她发神得不知所为,一件外衣忽的搭到她肩上,身后的人声音干涸,仿佛枯萎的泉眼。
“抱歉……”
她正对着他垂眸退后,恭敬地道:“您这是折煞奴婢了。”
不知道对方是谁,也不好称呼他,干脆就用了‘您’。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想要站起来,可实在是没力气,只抬起一双桃花目担忧的望着她。
不舒服的怕是你吧,矜盈心道,不过她可没说出来,谦卑谨慎的开口:“奴婢很好,皇刚刚吩咐奴婢备水给您沐浴,奴婢先退下了。”
“等等,衣裳……”
她后知后觉自己衣衫不整,正左右为难,对方似乎早料到了,“那边朱红色柜下最里层有你的衣裳,我没扔,你别生气。”
——
矜盈取了衣服,目光搜寻哪里可以去换,那人已经把幔帐拉下来,背过身去了。
她心里虽没底,不过还是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找个角落换了衣服匆匆出去。
殿门外很陌生,也不知道去哪让备水,见一对巡逻的侍卫,矜盈喜上眉梢,她极有礼貌地道:“皇让备热水,麻烦你去通传一下。”
“你不知道自己去?”那带头的侍卫横得不行,根本就没有好脸色给她。
她也不是吃素的,冷笑着抬起头直视他,“怎的,你想抗命?”
果不其然,凝钰的威严还是在的,那侍卫脸色煞白,最后还是老实的去传水了,矜盈没再进去,只是倚靠着门发呆,进出宫女没谁看她,低头谨慎小心,正是这样,才没办法拉着她们问。
最后一个宫女对她行了一礼,“姑娘,热水备好,您还是去服侍七王沐浴吧。”
“对了,补品,你让……”
“奴婢明白。”对方并不想和她说过多的话,将她打断就退下去了。
七王,七王,二十七帝。
矜盈在进去时那人已经起来了,披着一件外衣,脖子上尽是咬痕,说实话她从没侍奉过男人沐浴,现在还是特殊的男人,怎么办?
留,去帮他?走,走哪去?
那个男人太弱了,每走几步都身子发颤,矜盈于心不忍,还是上前扶他。
他明显更紧张了。
那双桃花眼中多了水气,矜盈没看自然是不知道,她尽量把目光望向四处,以减少身体接触带来的不自在。
就这样,她扶着一个比她高大却比她虚弱的男子进了内殿,站到了浴盆边。
这下矜盈更不自在了,她耳根子通红,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对方明白她的难堪,背着她褪下衣裳,极度艰难地进了浴盆。
氤氲水汽迷离了他的脸,他把整个身子浸进水中,就像是浮萍野草。
其实想打探消息没有谁比身后的人更合适了,可她实在觉得他太难了,说个话看着都像要断气似的,被这么折腾,谁受得住?
他闭着眼,尽量避免同她有眼神上的交流,“姣如,你若是不情愿,就出去吧。”
“不,我……”矜盈舌头打结,半天都没说出话。
“抱歉,让你难堪了,阿钰他……”说到一半他又改口,“真的对不起,我欠你的,是我欠你的。”
矜盈看到了,他在哭。
她于心不忍,伸手抚旁边放着的鲜红花瓣入水,又拿起玉瓢舀了水从他的脖颈上往下倒,热水滑过红痕,刺伤了她的眼。
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语调温柔,想要安慰他心底的伤,“没事的,不是你的错。”
“都是我,我若不担心自己死后魂飞破散,就不会伤他,他也不会自尽,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你也不至于沦落至此,你的至亲,你的宗族,对不起……”他声音哽咽,眼泪大滴大滴地砸进热水中,都化作了水雾。
凝钰是自尽的?《通古录》有误?
他……是二十七帝吗?
“鬼祭司说了,非至亲不能使用转罚鬼阵,我后来才知道,我非他亲生哥哥,我是母后去抢的孩子啊,他才是,才是皇室正统……”
矜盈目瞪口呆,恍如遭受了晴天霹雳,二十七帝不是皇子,凝钰才是,所以后来凝钰传下去的孩子也是正室。
她不知道怎么去安慰这个人,就刚刚的话而言,这个叫姣如的宫女似乎并不是什么普通人,她好像是什么贵族小姐。
“没事的,会过去的……”
等了片刻,她小心翼翼的把热水倒到他脊背上,害怕弄疼他,但有些淤青的地方必须按压。
过程漫长且枯燥,矜盈手指酸痛却还在极力忍耐,没抬眼去看他,弄完后她擦擦额间的汗水,锤捶麻木的腿,起身退开。
她又在外殿等了一会儿,二十七帝就自己出来了。
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其他的还看得过去,大补汤已经放到了桌上,闻着还挺香,经这么一诱惑,矜盈才发现自己的肚子早饿了,她咽了口唾沫,眼神放空,“七王,您过来用膳吧。”
“你能像原来那般唤我吗?”那边的人神情悲伤,看着就惹人怜惜。
矜盈想都没想立刻回绝,“尊卑有别,不敢逾矩。”
虽然暂时可以确定他就是二十七帝,但也不知道他叫什么,更别提原来了,看得出来,二十七帝对这个叫姣如的人很在意。
那凝钰呢?他对二十七帝,这个外来的哥哥,又是什么感情?
他脸色更加苍白,缓慢走到桌边,自己动手舀汤喝。
闻不到,闻不到,矜盈不让自己想那个大补汤,猛的一阵刺耳的踹门声响起,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推倒在地,爆满青筋的手掐上了脖子。
咆哮声不绝于耳,压迫着矜盈的每一根神经,“朕让你照顾他,你就是这么怠慢的?”
矜盈咬牙切齿,“疯子!”
她难道没照顾?不过就是没把汤送到他嘴边啊。
“阿钰,你住手,她只是……”那边的人过来拉他,却被凝钰一掌掀翻在地,此刻的帝王目眦尽裂,暴怒异常。
七王倒地后就再没起来。
他满目凄凉,了无生机。
凝钰忽然慌了。
他扔下矜盈,转身就去抱七王,“我不是故意的,你说句话好不好,我错了……”
矜盈脑袋犯晕,手臂撑着地直起身子,就瞪着凝钰。
七王没有说话,
“你别吓我,我不发脾气了……”
他还是没说话。
“你说句话啊,对不起,对不起……”凝钰抱紧了怀里的人,他喉结滚动,声音沙哑,“我不碰她了,我再也不碰立姣如了,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他死气沉沉的眼珠子总算动了一下,惨白的嘴唇嗫嚅,是想要说什么的,而后,矜盈把他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让我死吧,让我回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