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死亡条件
一夜无梦，唐仁睡得十分安稳。
直到早上六点，病房内的广播喇叭准时发出一记明亮的响声，瞬间惊醒所有还在睡梦中的人。
“现在是早操时间，请全体人员立马起床洗漱，十分钟后准时到操场集合。”
响亮的广播音一共重复了三遍，病人想要赖床无视这个法则，已然不切实际。
唐仁向来睡眠就浅，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很容易从睡梦中惊醒。更别说这个喇叭的声音又十分刺耳，唐仁只能被迫睁开眼睛。
他不悦地皱眉，一个侧身，伸手并未摸到熟悉的体温。
忽的，他彻底没了睡意。
眼看身边空空如也，要不是病床旁放置的椅子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唐仁当真就以为昨晚的一切都只是他做的一场幻梦。
如今梦醒了，人却没了。
唐仁坐在床头一阵发愣。
顾投这是去哪儿了？
就在这时，护士长已经来到他的门前，用力敲打他的房门。唐仁闻声，一脸警惕地看着那扇铁门。
护士长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严肃告诫道住在这里的每个病人务必要准时去操场活动，切不得懈怠，否则后果很严重。
唐仁这才茫茫然地下了床，拿起床头柜上摆放的牙刷杯子，来到病房内的独立卫生间洗漱。
一切完毕，他只身来到走廊，跟着外头攒动的人群一同涌向外头。
这家精神病院的操场就在病人居住的这栋大楼的后方，两分钟就能抵达。
场地规模不算小，有半个标准足球场的占地面积。这里配备了绿油油的草坪，周边设有篮球框、单双杠等基础健身设施。
来操场做操场的人很多，不下百来号病人。再加上周围的医护人员，起码也有将近两百人。
彼时，草坪内是一群零零散散的病人，草坪外是整整齐齐站着一排排的医护人员，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与蓝灰色的护士服相互对立，形成一道鲜明的对比。
唐仁一进去就开始扫视周围的人脸，他看到了各种各样的面孔。苍白的，黝黑的，沮丧的，笑嘻嘻的，尽有尽有。
虽说这些面孔看起来各不相同，但他们却有一个照明的共同点，就是这每个人的眼中都失去了闪耀的光。
这里的病人就像是一具具行尸走肉，没有自我意识。他们蜂巢涌动，四处漂泊，却又漫无目的。
唐仁花费了好长时间才在角落里设立的一处秋千找到纪明萱的身影。
她低垂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额前的长发依旧零散地披落在两肩，整个人看上去十分落寞。
再配上少女裸露在空气中的四肢遍布了肉眼可见的淤青，俨然一副饱受折磨的可怜影响，任谁看了都会我见犹怜。
看着纪明萱身上琳琅满目的伤痕，这些都是明显被人虐待过的痕迹。唐仁的喉咙一时忍不住哽咽，他不知该如何向她开第一个口。
倒是纪明萱率先抬起脑袋，发现了唐仁的身影。在见到熟人的那一刻，她的瞳孔中难得闪过一道希冀的目光。
“唐仁？！”她激动地朝他挥了挥手。
但很快，她的面上当即闪过一抹痛色。
只因刚刚手臂动作幅度太大，一不小心就牵扯到了她胳膊上的一处伤口。
唐仁见状，立马冲了过去，蹲在纪明萱的面前，小心翼翼地翻看她胳膊上的伤势，问:“你身上的这些伤怎么回事？谁打的你？”
纪明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唐仁看得一脸着急:“离开公寓后遭遇的？”
少女隐忍着痛意咬紧下唇，她默默点头示意，眼眶中早已有不少湿润的泪水在打转。
“是你认识的人做的吗？”唐仁试着猜测。
纪明萱再次点头:“是我的堂叔。他为了争夺我父母留下的遗产，故意将我送往红喆市特别偏远的精神病院。”
唐仁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能跟我具体说说？”
纪明萱试着吐露心肺，跟唐仁讲起自己离开深渊公寓后所经历的遭遇。
她是红喆市的本地人，离唐仁所在的绿江市不过隔了四五百公里的距离。
其父母经营的公司是当地一家有名的房地产企业，名为纪氏集团。满打满算，他们纪家在当地也是拥有几十亿资产、有头有脸的人物。
可就在两个月前，纪明萱的父母纪友亮和洪雯在去公司开股东大会的路上双双遭遇了一场严重的车祸，司机酒醉驾车肇事逃逸，俩人当场抢救无效死亡。
纪氏集团收到噩耗，顿时群龙无首。而纪家未来的接班人纪明萱也不过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还在上高中，哪能当得起企业龙头的重任。
于是就在这个时候，一向野心勃勃的纪家二少爷纪明亮趁机夺权，当起了纪氏集团的代理董事。还顺便以纪明萱监护人的身份，用另类的方式巧妙地转移走她父母生前留给她的一笔不菲股份。
一开始纪明萱并没有看清堂叔纪明亮的阴暗一面，才会信任地跟他踏上那辆通往郊区的车辆。
等到她迷药迷晕后，再醒来时，她赫然发现已经被强行关进了精神病院里，还被里面的工作人员注射大量的镇定剂，每日每夜被皮带死死地绑在病床上。
她试图反抗过，但每一次反抗的结果无一不是更为残暴的对待。
在那里，她度过了人生中最灰暗的两个月。
每天要做各种各样的治疗，注入电击疗法、皮鞭、棍打、热水疗法不等，可以说是惨不忍睹的酷刑。
除了以上这些，那里的医生还会给她强行喂大量的精神药片。
每每吃完那些药片，她根本无法像正常人一样思考。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不是在床上睡觉，就是在即将昏睡的路上。
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受到如此残忍的对待，又失去跟外界联络的途径，哪怕是系统奖励给她的作战能力，在这些狡猾的恶魔面前，也略显捉襟见肘。
好不容易等到第三轮游戏的自动开启，纪明萱才短暂的远离这些非人的折磨。
可谁能想到，这次的游戏主题竟然会围绕着精神病院展开。
她想，自己莫不是从一个火坑跳入另一处深渊？
好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又遇见了唐仁。
在上一轮《深渊公寓》中，从唐仁对她的态度和表现来看，一个能对素未谋面之人伸出援手的人，跟她之前遇到的玩家完全不同，纪明萱觉得他会是一个值得信赖的队友。
在听了少女的悲惨经历，唐仁除了对她表示同情之外，他还感到一丝深深的愤怒。
“你有没有想过，你父母的死亡，或许跟你堂叔的上位夺权脱不了干系？”唐仁在一旁的秋千坐下，缓缓地荡了起来，试着分析那天的车祸。
纪明萱也同意唐仁的看法:“你说的不错，现在想来那天发生的一切实在太过巧合。但我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能证明那就是我堂叔故意安排的车祸。”
唐仁问:“肇事司机找到了么？”
“还没来得及审问，我就被堂叔关了进去。”纪明萱耸了耸肩，些许自嘲道，“没想到命运还真是捉弄人，我这前脚刚进了红喆市的一家私人精神病院，没想到后脚app也安排了一个精神病院主题的游戏副本。”
唐仁忍俊不禁:“巧了，我跟你半斤八两。”
纪明萱侧眸，对着唐仁的脸庞一阵打量:“你又是怎么回事？”
唐仁望着远方，不禁回想起自己曾经在公司连轴转的苦逼日子。
“可能是以前上班那会儿工作精神压力太大了，导致身体出了点状况。我没来这里之前，就很不凑巧地赶上病发，送进急救室抢救。”
纪明萱一时不知该如何措辞，她伸手揪了揪唐仁的衣袖，表示安慰。
唐仁回以释然的微笑：“纪明萱，你听着，不管现实中我们是有病还是没病，在这里，都要努力伪装成精神病患者。”
纪明萱探过头，小声询问:“你可是有什么线索了？”
“暂时还说不上是线索。不过就昨天傅学明手中拿的档案袋来分析，我们应该是被系统判定为是有犯罪前科的精神病患者。如果不假装有病，那么就会被鉴定为精神正常的普通人，到时候要面临的结果极大可能就是档案上的罪行审判。你知道的，在这种鬼地方，一旦被排挤出游戏范围，基本就等同于死路一条。”唐仁又想起昨天的遭遇，继续跟纪明萱阐述道，“而且我昨天很不幸触发了一个死亡条件，差点儿就跟综合大楼的失足者一样，从高楼坠地而亡。”
纪明萱当即瞪大双眼:“那你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话说来话长。你还记得之前在公寓里遇见的那个骷髅么？”
“当然记得！”
那时候唐仁还说他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要来拔说谎者的舌头，纪明萱对他的印象可深刻了。
“是他把我救下来的。不过这会儿他人不见了，我暂时还找不到他。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家医院有一个手上没佩戴手环的女患者，她长得很美，会唱一首恐怖的歌谣。一旦遇到这个女人，切记，不要提ak-26，也不要听她唱的歌。不然我们怎么死得都不知道。”
唐仁将自己的游戏心得如数告知，纪明萱认真铭记于心。
她道:“在来医院的路上我就已经记住app强调的那三点禁忌，唐仁，难道关于ak-26的下落，我们就真的要轻易放弃调查？”
唐仁抬眸望向远处:“那是自然不可能轻易放弃的。app越是强调这三点禁忌，就越证明我们离开这里的线索与它们有关。既然我们不能明着调查，不如就在暗中摸索。再过两天就是这家医院的20周年庆典，我觉得那一天肯定会发生什么重大的事故。留着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得抓紧时间搞清楚这家医院的背后究竟都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嗯，明白。”
这厢俩人还想再深入探讨时，恰逢不远处广播体操的音乐开始奏响，操场上大多数病人都已经开始手舞足蹈起来。
一旁的护士见唐仁和纪明萱还坐在秋千上，立马板着一张脸走了过来，对二人督促道:“做操了，做操了，快动起来，不许偷懒！”
一想到系统曾经警告过他们的话，不要违反医嘱，唐仁和纪明萱也不敢懈怠，迅速从秋千上站了起来，加入做广播体操的列队中。
偌大的操场上，明显有两小波人员的动作明显跟不上大众患者的节奏。
一个是以唐仁、纪明萱组成的小队，另一队是以马文杰、谷修远、庄泽雨为团体的小队。
马文杰一边挥舞着手臂，一边不停打量着远处的唐仁和纪明萱:“你说那俩人是新认识的，还是以前就是老相熟？怎么会交头接耳说了这么久。”
庄泽雨不以为意:“说不准是人小姑娘为了保命，巴结那男人的大腿？你看她不都主动勾搭上手了。”
谷修远没有搭话，而是默默盯着唐仁和纪明萱的身影，目光越发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