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潘清儿留在济阳城定有非比寻常的图谋
潘清儿留在济阳城定有非比寻常的图谋。
薛纹凛思绪飘远,心知有些话还不到说的时候。
“总之,朕如今身边不能没有可信之人,您也知何嘉淦之流纯属文臣,他在金琅卫根基薄弱,本就属凑数,若有一日朕与阿恒不在千珏城,谁来守护王廷?”
神游虚妄的思识霎时听得一愣,嘴下立刻不留情,“你以为皇帝是战马么?不拉缰绳想去哪就去哪,你倒自在得很!”
薛承觉极小声地清咳两声,总之没有反驳。
他当时不是非要御驾亲征不可,就是屁股在王座越坐越腻味,愈发想念少时跟随薛纹凛行军打仗的日子。
那时周边人不识他少帝身份,薛纹凛也特地掩饰,大可以挥缰肆意、酣畅驰骋。
那时有薛纹凛在,可以轻装上阵,肩头没有背负,头顶有高个顶着,真是畅快。
但,他似乎并没有珍惜那样的岁月时光。
他尽快享受着这位长辈内敛的关爱,肆意挥霍着母亲与朝堂辛苦博弈的胜利成果,他沉浸在失去父亲的痛苦和莫须有的猜忌里。
薛承觉轻抿眼帘,将眸光深沉静静收敛。
围绕在母亲和老师周围的疑云从不曾褪去,薛承觉只是慢慢懂得了取舍。
但这取舍的意思绝非指在公理和罪恶之间做出选择。
而是突然有一天薛承觉发现,周围所有人都在期待和帮助他挖掘真相。
他只是嗅到了这股热心的莫名其妙,和背后淡淡缠绕的阴谋味道。
那些发生在三人之间的情仇甚至比他诞生长久,连父皇都不曾薄待妻子弟兄,难道他们之间一定就有龃龉龌龊么?
没有亲历者,当事人又缄默,于是他就想通了。
人,生而为己生。既如此,他的执着追寻何必是长辈他人?
薛承觉仰面望着男人微微出神,他却没发现背后还有一双温柔的眼睛正看着他。
盼妤蓦地开口,“西京本就是马背上闯出来的沃土,当皇帝更不是处处就得爱惜性命到这种地步,只要时机得宜,御驾亲征必裨益长远。”
她出声可不是为了替儿子解围,相反,她就是太了解眼前这叔侄俩的秉性。
薛纹凛在避世之道上一去拉不回,别看他现在愿意坐着好声好气听小青年们神侃,其实心中多半存着要还司徒扬歌人情的念头。
而这一点,那俩猴精应当心知肚明。通过几日默默观察,盼妤正是看出二人在绞尽脑汁拿军务吸引薛纹凛注意力,她沉默并不代表赞成,只是纯粹不想惹火上身。
惹薛纹凛的怒火无异于搬石头砸自己脚,此前辛苦扭转的印象势必前功尽弃。
她有时不免暗自庆幸,薛纹凛到底还愿意维护旧日情分,如今不管目的如何,从态度到脾性都徒添几分松软与柔和,世间没有任何稀世珍宝能替代这点好不容易得到的对待。
她有时又觉得怅惘,本来护短是薛纹凛刻进骨子里的天然属性,即便薛承觉那徒儿过去操蛋了些,但不妨碍叔侄俩下意识的互相维护,也没有改变薛纹凛带出年少有为的君主。
但若这位君主一味犯蠢,自己非要在薛纹凛的底线上反复横跳,下场可不见得好。
偏生她嫉妒心起,原是见不得儿子在薛纹凛面前得好大脸面,但就是怕这夯货真把薛纹凛惹怒了,人家记仇凑一双不说,届时不顾及安危干出什么来,那就来不及后悔了。
薛纹凛方才此言已暗指反对皇帝任性挂帅。但属实而言,未来局势不明朗甚至恶化的方向鲜明,皇帝亲自出动赤爵卫,重现“二卫雄霸”也许就是可预判的未来。
薛纹凛揉揉眉心,这动作不但没有令身心暂得放松,反而无端激发胸口绵密的钝痛。
他赶紧呵口气,再想吸时却哽在半途,脑海立时暴出一股黑雾,身体虚晃了一瞬,再也控制不住平衡地往后退了两步。
顾梓恒脸色立变,然而起身却比别人慢了半拍,只得硬生生旁观盼妤从身后冲上前去。
“别嚷!坐着!”盼妤脱口向后方轻叱,自己则顺利抵住男人单薄的背脊,她环臂捞起一时塌软的细瘦腰身,在一并后退的动作里小心翼翼助他坐倒在床沿。
顾梓恒满脸阴沉不语,但与薛承觉对视后竟能克制,他还是起身坐到了薛纹凛另一侧,“义父,你千万别逞强。”
他不容拒绝地搭起薛纹凛的脉,还没品出结果便端出一副凝重脸。盼妤难得与宿敌同仇敌忾,蹙眉冷冷地道,“凛哥,我知道你担心司徒扬歌的处境。”
“狡兔尚有三窟,他可并没有自以为丧家之犬,你何必替他可怜?你明知道,你的顾虑我都懂,是,不信我能处理好么?”
她说到最后尽量斟酌字句语气,多少还是有种怯怯的意味。
薛纹凛心思太深,除却保证不会伤害到其他人这一条是稳稳的,其他简直猜不到薛纹凛到底在想什么。
薛纹凛微收下颌,额头光洁又蒙着一层莫名阴影,仔细分辨竟全是密密细细的冷汗,昳丽深秀的五官在此时浅敛了锋锐,怎么看怎么有种柔弱无辜的气质。
柔弱虽是身负病痛营造的假象,无辜倒是真的。
薛纹凛其实没有太多复杂的念头和想法,他的祈愿亦是三境最好最平衡的状态。
一则司徒扬歌比那个女人的儿子更适合做国主,二则薛承觉御驾亲征也有绝不可成行的理由,至于他自己所探寻的隐秘,于他人是探宝之旅,于薛纹凛而言不过和往昔做了结。
这些想法付诸行动上,不免让人误会他过分参与军务,过分关注皇帝的行为指向,过分在意前朝异动,还过分在乎司徒扬歌的生死。
薛纹凛叹声气,不知如何解释,只道,“孤当然相信扬歌还有后招,孤关注这件事只是因为,因为——”
他难得怔忪,往下竟再接不起话,他只好抬手再去抚额,安抚着太阳穴的轻轻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