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他身边竟无一人愿意替她说半句好话
因为什么?瓷白手背从额头自下落了小段阴影,恰时掩住面容里的晦暗不明。
一小截臂上冷白的肌肤软滑透亮,只有靠近腕部透出了细细蜿蜒的青筋,在昭示着主人的身体病痛难愈。
薛纹凛埋首在心里哂笑自己,又不禁扶额无声叹息,
根本不用纠结原因,说穿了不管因为什么,如今都是多管闲事。
但话已宣之于口,大事小事还尽数参与,故作“两袖一挥,清风明月”怎么看都显矫情。
薛纹凛只得这样自我安慰,比如说,曾是王臣关心王廷其实并不羞耻。
而况这俩日日在跟前晃的小辈,自己无不倾注心血悉心教导,他明明一眼看清前方有崇山峻岭,又怎么忍心坐视不理?
薛纹凛甚至已然表现得极为克制,只是在克制之外另滋生了几分谨慎和忌惮。
这份负面情感不知何时悄然从血液沁润进骨子里,尤其面对盼妤时无法自抑地催发。
薛纹凛觉得意外又实属正常,毕竟人不能总是记吃不记打。
但偶尔病得七晕八素醒来后他也自问,对重逢这一切真没有一丝谅解,对她真没有一丝改观,真坚如磐石、心如止水么?他至今给不出答案,只知不断有声音在耳边缭绕不绝。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区区两载转瞬即逝。”
“您每每心软,又哪次不是被伤上加伤?”
“您回头看看,身后多少人只希望您平安喜乐,她算什么?”
这些声音并没有在薛纹凛的脑海巩固成坚定信念,反而令他一度自疑和疑惑:会不会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自己或许也有错?
因为他身边竟无一人愿意替她说半句好话,可这世间,再可恶之人总有一丝可取之处吧。
于是他近来劝服自己,他以为那是因为自己受伤而软弱,后来觉得是情感淡薄而漠然,如今,内心却是渐渐多了许多释然。
半天因为不出所以然,轻飘飘的字句从喉咙溢出像飞絮般随风飘远,但在场不会有人纠结薛纹凛的答案。
顾梓恒直勾勾观察着薛纹凛的脸色,与同样关切的皇帝在空中短暂对视,视线又悄无声息转回薛纹凛身上。
薛纹凛小指头尾巴翘翘,他都知道人家在想什么。
他家义父身上是有些圣人属性的,从前环境使然,一经皇家贵胄的身份包装,而美貌又给了他充分发挥自身独断跋扈的脾性,竟没人知道其实他在自己人周围软乎乎的很好欺负。
顾梓恒竭尽全力不让人发现,当时光流逝,历经不同人生,这属性难免遮掩不住。
而那女人,或许正是拿捏了这一点,才让顾梓恒觉得分外可恶。
她以前躲在常宁宫里充当幕后黑手算是真可恶,若如今她再出现时又刻意戳着薛纹凛性格薄弱之处下手,那就是真·罪无可恕。
顾梓恒想出声宽慰,却又看到薛纹凛明知故犯,实不想为他解围。
气氛突然冷了下去,良久,盼妤突然发话,“因为你内心蠢蠢欲动,总要去当那圣人。”
顾梓恒:“”我和宿敌精准同步,很烦。
薛纹凛:哼。
薛纹凛被着哼哈二将包围,脸往哪边转都不想面对,他只好放下手,眼睛看向自己前方的皇帝。
皇帝:因突如其来的关注受宠若惊。
“明面上彩英只是回到帐中,但举止行动已受约束,你们,有否向司徒国主呈报?”
薛承觉不知不觉挺直了背,蹙眉回忆,“朕看,那位大叔根本不关心自己是否有命回国,他在这蹭吃蹭喝,可欢喜得很。”
天命小皇帝对隔壁前·篡位夺权者多少有点偏见,明知事实并非如此,非要开声呛。
其实司徒扬歌入营后完全形同智者苦修,他似乎将庞大的邻国助力完全交托在了自己好兄弟身上,没人知道这整日闭帐不出的客人每天在干嘛。
薛纹凛眉梢一挑,司徒扬歌一直躲在九卫营帐,这意味着他每日都可在营内外来去自如,他虽叮嘱九卫跟随,但是这么多天也过去,连九卫都没有主动有奏报,想来夺权之道一路艰难。
顾梓恒与皇帝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向盼妤看去。
盼妤:“”
“怎么?你们办事不利,债我来背?”盼妤为儿子的倒戈相向顿时无语,“如今彩英是否牵扯其中还是未知,若我去出面,他定要怀疑我在幕后有意针对。”
开玩笑,她对自己的人缘尚有认知,尤其故意围在薛纹凛身边这群人里,她只有独善其身才能不触霉头。
薛纹凛无奈地看着她,“般鹿对城中较为熟稔,饶是如此也跟随数天,他向来机敏有主见,定是被近身叮咛才如此谨慎,司徒那边大可等等。”
楼飞远的死虽是个巨大损失,但从侧面印证敌人其实并无一手遮天又完全的策略,想来是查漏补缺时才想到了结这个漏洞。
这正是彩英还有可信之地的点。她已深入局中,对他们身份知根知底,甚至日日近在皇帝身侧,真有什么歹心,此时恐怕早不是如今局面。
抽丝剥茧最耗心神,薛纹凛耐不住喉咙痒意,垂首狠狠咳嗽了两声,立刻勾引出几人关注,担忧之意个个溢于言表。
他不需用双眼看,头顶能感受的眼神已经够灼热,只好摆摆手,兀自道,“司徒若真查到于行动裨益的事自要迫不及待分享,此时先不管他也罢。”
薛纹凛又想起济阳城一遭,两个青年在自己面前提及,正有请他参谋决策的意向,于是不再避讳。
“舟儿以现在身份回白虎营势必招来诸多猜忌,他令何大钦差受了好大一惊吓,是时候特招回千珏城朝觐述职。”
“济阳城那般乌烟瘴气,何大‘代统领’若束手无策,那就请军枢处递几个武将候选,由陛下定夺后继新刺史名单。”
盼妤听罢连连点头,“大军亦不宜再停滞不前,官兵死伤之祸竟敢在边境发生,陛下十分震怒,盟国合该有个说法,不知如今长齐王廷谁能做主,是时候该交涉交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