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是“副将”否
苡临一直未燃灯是星昀谨慎的起点,那番“坦白”却并不会让星昀觉得安心。
有时候,直言是信任是赤诚,而有时候,直白或许是选择放弃维持某种违心的善意。此刻摊牌的苡临,使星昀心中莫名生畏。
星昀开始伸出手摸索着,全黑的环境下本来就给人一种压迫感,加上苡临也保持静默,星昀难以判断苡临的方位,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当时苡临是如何判断是她的呢?如果苡临真的在全黑情况下无障碍,刚才又为何会与他错过呢?星昀贴着墙壁向苡临所在的相反方向移动着,脚步轻缓。
移动了一段距离后,星昀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星昀自认空间感不差,但此刻明显已经走出了一间房的距离。星昀开始行走的更加谨慎,这多出来的空间,星昀心中难料。
星昀觉得已经逐渐感受不到苡临的气息,这让星昀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担心。要打开火折子吗?星昀在心中纠结着。万一苡临就在附近,是否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呢?但若是继续抹黑前行,好似也并不安全。
星昀思虑再三,还是将火折子再次拿出来吹燃。全黑被打破,星昀未有再多犹疑,迅速动身继续前行。
星昀顺着墙壁一路摸索,火折子光弱,身旁的一切难以了解。但星昀不敢轻易的离开墙壁,如若进入那片黑暗中迷失方向,只怕会更麻烦。
可走了许久,还未见尽头的星昀却着实有些慌了,若按步数估算,星昀早已走出了长廊的距离。
星昀停下,要原路返回吗?星昀再次陷入焦灼的思想斗争。
星昀猜测她现在已经是在入舍之下的密室或密道中,回去也未有把握能回到最初的那间内室。可若继续往前走,会不会又是正中苡临下怀呢?
星轨毕竟是苡临的师叔,所以明面上她自然不好对星昀不利。但若是前面有什么意外的危险,倒好似可以解释苡临将她带来然后消失这一举动。
星昀自己好奇贪玩误入内室之下的危险境遇,这半真半假的谎言多么完美。
星昀踌躇着进退两难,此刻的她真的好想回到简单的世界。在简单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过这么深刻的思考去判断如何才能活下去。也许是因为简单在她的世界里,活的太幸福了吧。
或许简单的生活并不是那个世界的全貌,但那份幸福安逸却实实在在的是简单生活的全貌。
而星昀的世界,已经不是跳脱出简单的舒适圈,而是几乎跳脱出了简单的世界观,这真的很难不让一个人崩溃。
纵使代入能力再强,看书与亲身经历的感受也必然不同,所以在书中历经百战肆意遨游的简单此刻真的想逃离。逃离这个六岁的身体,逃离这个步步为营尤难苟活的世界。
苟活?星昀灵光一闪,突然在脑中圈出这两个字。既然进是入网退是踩雷,那我不进不退不就好了?等到白天星桀哥哥发现我不见了必然会与笃戟一起寻我,到时候说不定可以来救我。
想到这里,星昀果断的再次盖灭火折子,靠着墙壁坐了下来。虽然再次陷入全黑,但星昀好似也渐渐开始适应,并没有了最初的那种紧张感,而是全身放松,心亦坦然了许多。
后发制人,也不失为一种策略。
医丘山的任务完成,执一与执仲已经带队回城,仅有览文还带着少许人在鹭养府前迟迟不肯离开。
仕闻副将生死未卜,而这鹭养府已尽乎完全没入地下,就连露出地面的那么一点瓦顶也破碎不堪难现原貌。
览武出城后一日未归,垚止将首却不做任何解释,只是让览文暂代副将之职,览文的不安之情溢于言表。
“副将,这医丘山如今已无生息,我们也将鹭养府周遭悉数勘察过一番,确未发现其他出入之地。”
览文身旁一将士无奈进言,“此刻城中尚有诸多事宜需要副将参详,还望副将早日归城商议处理。”
“城中有将首坐镇,必然无恙。我让尔等探查锦龄城中的情况,可有复命?”
身旁的将士摇了摇头,“锦龄城一解禁属下就立刻派人去探查,几个时辰未有回者便又派出去了一批。如今又将宵禁,却还未见人回来。”
“你一共派了多少人?”
“两队一共十人。”
览文眉头轻皱,这锦龄城果然有蹊跷,览武难道也是被困住了?
是否应该将将士们在锦龄城失踪的事情告知将首呢?将首真的不知道览武现在的情况吗?
览文思绪横飞,甚至有些心慌意乱。
览文从小就不是一个性格果断的人,相比于览武的刚毅,览文显得柔弱很多。
当初览文被城主选中做了瑾巽少爷的侍童,览武不愿分开,便也一同入了城主府。
之后览武被垚止选中进入城卫营任副队之时,览文其实并未想过会一同前往。毕竟比起城主府,城卫营自然是复杂和危险的多。
执一与执仲也是几乎同一时间被垚止选入城卫营的,两对兄弟好似就这么自然的紧密关联着,同职同责。
哪怕览文觉得自己的行事能力并不如执一执仲,却依然因为览武的优秀一同胜任了队首之职。
但如今仕闻与览武相继失踪,狄首城又正值警戒状态,览文自不好推诿其职。
可执一执仲显然对他暂代副将之职是心有不甘的,上不敢言下不能平,览文现在可谓是骑虎难下。
“副将?”那将士见览文许久未回应,“不如我们还是先回城吧?就快宵禁了,再不下山,怕是会误了入城的时辰。”
览文转身,看着那将士思索了数秒问道,“山上还有多少人?”
“回副将,只有两队十人左右。”
“你带一队回城,然后对将首如是回禀。”
“览文队首派出的两队人入锦龄城后便断了消息,听闻此前览武队首便是去了那锦龄城一日未归,所以览文队首便带了一队五人亲自入城探查。”
“这……”将士有些惊惶,“听闻这锦龄城宵禁之后,便是无管束的状态,副将等城外之人在里面逗留,恐有不妥吧?”
“我们乃是狄首城城卫,难道还怕市井之乱?”览文瞪了一眼那将士,那将士便立刻心虚低头。
览文见状也恢复了温和,继续道,“我此次是准备去刻零苑找瑾巽少爷,并非赏玩夜市。低调的暗访即可,不会有什么麻烦的。”
“是……”看的出那将士还是有些许担忧,可又不敢再继续反驳。
览文再次回头看了看鹭养府的一片废墟,暗淡天色下的医丘山,带着一种渗人的死寂,让人难以凝视。
“走吧。”览文终于转身,向下山的方向走去。
胥泽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开,弑缺只得先带其回城卫营再加以劝说,毕竟大少爷连夜私自回城这事还是不要传开为好。
两人从城卫营偏门进入后弑缺本想带胥泽去他的卧室休息,可胥泽却偏偏要先去将首室,说是有要事与他商议。
想到将首室内还有广博和瑾巽,弑缺只能一边跟着胥泽,一边思索着如何可以在将首室前拖住胥泽,好让室内二人能有时间脱身。
“卞濒队首?”胥泽的声音一下子将弑缺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我听闻你奉命去医丘山寻找小幻,可否有将他带回来?”
弑缺抬头,迎面而来的二人让弑缺眼神微颤。
笠蔚与卞濒一同回营有一些出乎弑缺的意料,毕竟卞濒的实力弑缺是知道的。弑缺未想过笠蔚与卞濒遇上会否讨得到好处,因为弑缺给笠蔚的嘱托是绕开卞濒。
“大少爷。”卞濒走近后向胥泽拱手道,“我此番前来正是想找弑缺将首与我一同去面见城主,好证明一下身旁这位将首直属的将士身份。”
笠蔚也跟着拱手弯腰,但并未发言。
胥泽看了一眼卞濒身旁的年轻将士,感觉比自己大不了几岁,有些小小惊讶的望向弑缺,“将首直属?”
弑缺轻轻点了点头,“此人助我破获述策私属藏匿之地有功,且实力不弱忠心不二,是我将提的副将人选。”
弑缺望着胥泽回复,笠蔚却是在弑缺提到“副将”二字之时察觉到了卞濒转瞬即逝的不悦。
“若是将首直属还说得过去,入营还未到一月便提副将,是否有些草率?”卞濒终于还是忍不住发言,“副将除辅佐将首之外,毕竟还有统筹谋事之职。若未在营中有些威望,怕是难以服众。”
“辅佐之任我已认可,身手与忠诚皆让我满意。至于能否胜任副将之职,自有护院考查。”弑缺看向卞濒,眼神有些让人难以捉摸,似有似无的凌厉让弑缺的神情喜怒难辨。
“此事日后再提,先说说小幻的情况。你们准备向城主如何回禀?”胥泽对这城中职权并无太在意,他向来不在乎这些所谓的权利地位,他只希望能够保护他所在意的人,他最亲的人。
“大少爷可与我们一同去面见城主,想必城主对之后城中事宜的安排也会涉及到大少爷。”卞濒并不想现在就告知胥幻遇害的消息,大少爷心善且与小少爷感情颇深,这是城中老将都清楚和珍视的。
胥泽本还想再继续追问,弑缺却是也上前行礼,等着胥泽转身一同去往城主府。胥泽轻叹了一口气,目光在离他们距离不过还有数十米的将首室上停留了数秒后,终是转身与弑缺他们一同离开了城卫营。
城主府前,四人下马,府门口值守的将士迅速迎了过来,“大少爷,城主已经歇下,并下令非急事不得扰。”
“你也不看看与我一起来的还有谁?”胥泽一把将手上的缰绳甩到那将士身上,“我等是来复命小少爷的情况,你觉得你耽误的起吗?”
那将士赶紧接过缰绳,并将府门口的另外几个将士招了过来,“大少爷息怒,是小将眼瞎,未看清将首和队首都在,小将立马就去通传。”说罢就赶紧跑回府门,上台阶时还差点踏空绊倒,踉跄中连滚带爬的溜进府里。
胥泽左右看了一眼,心中不禁想着,怕是还要再加上一个副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