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棒扫落叶
军校新生选拔赛每年举办都能引发星际狂潮。
这种火热在星潮爆发后更上一层楼。
从十六岁到二十五岁，星云十六州每年都有无数适龄年轻人蜂拥而至。
有的甚至年年落选，年年再战，火热程度可见一般。
而观众们也习惯了在考前下注赌约，早就通过星网里的各种小道消息得知今年的种子选手，或来自星际世家的子孙后代，或来自民间的天之骄子……这年头，连出生的婴儿都会在星网上留下痕迹，等到长到选拔赛的年龄，该出名的出名，该冒尖的冒尖，很难再有新人横空出世。
解说前一秒还在唾沫横飞地向大家介绍：“本届选拔赛异常激烈，我们可以看到在五年前的少儿模拟赛中脱颖而出的‘星火’‘霹雳’等人都在赛场中，他们的状态都非常不错……”
他的话音还没落，比赛就“嘟”的一声开始。
在炮火密集的废墟中，镜头正要往本届夺冠热门脸上贴去，堪堪掠过途径正在随手转笔的程沐。
镜头一晃而过。
“……让我们看看究竟是谁会夺得本届选拔赛的冠军！”解说把喉咙里的词说完，突然眼皮一跳。
他对运镜师递了个眼色。
常年的解说让他练就了不错的动态视力，职业素养让他意识到这便是比赛的第一个爆点。
程沐的反应太迅速，之前又有不少看热闹的，她的一举一动都更加引人注目了。
“我刚刚看到了什么？”
“刚刚她就站在那里转笔结果什么事都没有？”
“靠我确定看到了子弹往那个方向射过去，为什么没事？”
“系统出bug了吧！”
“军校联盟，快来看，你们系统出bug了，赶紧抢修！这个考生应该被淘汰！”
“我就说今年模拟技术怎么会如此完美？肯定会有问题！我看精神力模拟也挺悬的。”
“……那个，我截图了，好像，根本，不是bug。”
这时手快技术帝火速把截图挂在官网上，激情敲键盘：
“家人们真不是bug！你们看！这个gif动图完全呈现了笔劈子弹的神奇操作！！！”
动图放缓，完美地呈现了陡然提高转速的钢筋，以及迎面像切豆腐一样切开的橡胶子弹。
“这手速！这反应！这特么要是杂技我倒立表演吃光脑！”技术帝激情开麦。
与此同时，招生办的各校主考官也坐在监考室里回放程沐的表现。
观众们看不清楚，但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动态视力比一般人强得不少，不少人在第一眼就看清了程沐的操作。
“回放，就这里，停，开始。”
画面回到了比赛刚开始的时候。
“她一早就知道会有埋伏吗？”有学校考官皱眉问道。
负责联盟比赛设计的考官立即否认：“这不可能。这种模式我们第一次尝试，即便研究历年的数据，也不会料到比赛一开始就会扫到大面积伏击。”
“那她一开始就在这里……姑且称它为‘转笔’，只是为了打发时间，挡住子弹只是偶然？”有考官看到程沐的表情，“她看上去很不耐烦的样子。”
画面上程沐正和其他考生一样，微微仰头，看着悬浮在空中的考试规则面无表情，在听到“一旦被杀”时，甚至还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监考室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她好嚣张啊。”有过来当助理的军校学生小声和同伴吐槽。
“把她的各项数据调出来。”主考官皱眉，率先打破了沉默，“有人认识她吗？是之前关注的尖子吗？”
“从未听说过。”
已经有考官调出程沐的信息，扫了一眼：“2024，垃圾星出身，16岁，之前……没有？！”
他疯狂下拉信息，发现程沐的简历干干净净，就连星网的活动痕迹都没有！
这人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
他干咳一声：“还是看数据吧。”
可光看身体数据也看不出什么来。
身体素质相较于普通人强一点，但在从小训练的考生堆里却只能说“柔弱”。
外表看起来白白净净的，个子不高，笼罩在斗篷中，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很干净，但丝毫没有杀气和战意。
回放的视频上，她就那么普通地转着笔，在开始之后似乎只是随意地找了个隐蔽区跳起，落下，“刚好”在空中与子弹相遇，手中的钢筋“刚好”“无意”地劈开子弹。
……如果忽略掉钢筋在跃起的瞬间疯狂上涨的转速。
她就像午后的一只猫，从容地跃起又落下。
然后捡起橡胶子弹，捏了捏，紧接着又放在嘴里用牙齿轻轻咬了一下。
“转笔大佬这是做什么？”
“吃、吃子弹？”
“好像在研究……呃，橡胶子弹有什么好研究的？”
“模样像极了我刚出生弟弟抓着玩具往嘴里啃的样子（x”
程沐的确在研究这是个什么材质。
亏光脑的福，她迅速了解了这个世界的常见的名词，诸如“机甲”“子弹”之类的，但她却还是头一回接触“橡胶”的概念。
然而在舌尖尝到味道的瞬间，程沐就狠狠皱起眉头，把子弹吐了出来。
好难吃。
“哈哈哈哈？？？”
弹幕一片哈哈笑声，偶尔和连串问号分了屏幕半壁江山。
场外的扫射还在持续。
程沐想了想，又拦截了一枚子弹，发现果然又是橡胶材料。
她悟了。
难怪说橡胶材料的击中三次才会死亡。
很多考生在初次没有反应过来，白白挨了一击。
但毕竟是没有经过训练的新生，第一次没能躲避也情有可原。
所以考官给了他们另外两次机会。
扫射用的是橡胶子弹，如果不幸被击中一次也不至于淘汰，只要能够及时找到躲避点也能活下去。
这一波淘汰的是那些傻站着反应能力奇差无比的考生。
而这么久都没有考生主动行动，应该都是在等扫射结束。
考试规则很明确，想要获得大量积分只有两种渠道——要么猎杀其他考生，要么在扫射中坚持。
主动出击和被动防守，前者胆大，后者谨慎，考官就是通过这些细微的选择判断是否合适。
但不管怎样，都是以“提高积分”为目的，最终都得做出选择。
程沐的烦恼就更多一层了。
她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直播镜头牢牢锁定，在解说激情澎湃的“刚才这位选手的身手究竟是昙花一现还是深谋远虑，让我们来看看她接下来的举动”声中，程沐又微微抬起了头。
“她在观察！”
解说员欣慰地端起茶杯。
“我们已经可以发现子弹来自于废墟的四面八方，她明显她在观察子弹的源头……”
解说员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不！不对！她随手拦下了朝她射来的子弹！但她的目光却没有看向西南方！她在抬头看头顶上悬挂的积分榜！她在锁定自己的位置！”
“我们看到这位选手骤起了眉头，是在不满意自己的排位吗？还是说她此刻也燃起了熊熊斗志想要勇夺榜首呢？”
……程沐她在思考，如何让自己的排位显得既不夺目，又能够顺利苟入下一轮考核。
不能第一。
也不能太后。
中等偏上刚刚好，但现在大家都还没陷入厮杀，她也摸不准中等偏上积分该是多少。
好难。
程沐叹了口气：还是静观其变吧。
丝毫不知道直播的镜头已经把她的每一声哀叹都忠实记录了下来。
程沐在原地蹲了半小时，她发现方圆五十里内的扫射会随机加大或缩小密度，不仅会间歇性停顿，还有愈来愈往隐蔽区加大力度的趋势。
这是在赶她出去，不让她久留。
如果所有考生都苟在原地，那么也没什么好比的必要了。
越来越多的考生被迫暴露在枪林弹雨中。
程沐迅速确立了方针。
——既然五十里内有扫射，那便调出圈外苟着便是。
只要坚持满72小时，也能获得720分。
程沐顺手把只有巴掌大小的钢筋踹在兜里，又猫着腰找了根等身长的钢管，满意地划了两圈，瞥了个扫射的空缺，纵身一跃，朝着废墟外围狂奔。
她提息落地，偶尔抡起钢管劈开偷袭而来的子弹，起落之间已经窜出十几米。
看直播的观众们何时见过这种场面？
弹幕登时炸了。
“这、这是什么？”
“为什么她能这么悠闲啊？感觉在散步。”
“有一说一，你们仔细看时间，其实根本就不慢，只不过她的表情太轻松了给你一种闲庭信步的错觉！”
“讲道理我出门跑800米都累的像条狗一样根本不可能还如此从容。”
“笑死就你站在里面第一轮就出局了……别贫了，有人也过来了！终于要打起来了吗！”
镜头短暂地切开了程沐。
它聚焦在一块残壁之后。
解说打起了精神：
“我们现在可以看到本届种子选手终于有了动作。现在在大家面前的是五年前在地方洲际青少年模拟赛中以脱颖而出的‘星火’万里阳。万里阳的初始地点非常好，开场就被随机分配到边缘地带，很适合伏击。
“不幸的是他至今没有找到□□，只能拉近距离作战。
“万里阳以伏击著称，走位精准又迅速，因擅长以一己之力营造‘千军万马’的袭击效果而得名‘星火’，显然他锁定了本届的这位神秘黑马，让我们看看究竟谁会占据上风……她靠近了，五十米……四十米……三十……二十……十——进入射程范围内了！”
正在两人的距离飞速拉近时，程沐突然停下了脚步。
“万里阳果断扣下了扳机！！！”
她立在一截断了的墙壁上，手腕巧劲，钢管飞转，只听“噌”的一声，钢管一端被咬出一块缺口，形成尖角。
金属声。
这不是橡胶子弹！
杀气。
绵延不绝的子弹朝她杀来。
程沐长杆扫地，猛地一挑，无数碎石被她挑到空中，她长杆立起，碎石漫天，在眼花缭乱的碎石中手中长杆被她舞得虎虎生风，无数个满圆抡起又落下，呼吸之间，程沐一杆横在躲在墙后青年面前。
那个被子弹削出的尖口直直刺在青年身边，只要她稍往前送，就能挑开他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