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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独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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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余早搬进出租屋后,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

    这个星期似乎过得比往常要慢一些。往日里,余早的生活轨迹就是早上起来目送任桦去工作,散步,写作,等待任桦捡垃圾归来,睡觉。如今一下子少了目送和等待两条事项,竟然有些不习惯。

    刚搬家的那两天任桦都会来找她,两个人坐在温暖的屋子里,随意讲些什么,他会问一些住得是否习惯之类的问题。只是两天后,任桦似乎对她放了心,就不常来了。

    身边少了个人,耳边火车站的嘈杂声也消失不见,实在是清净。起初她还很喜欢这份清净,心道搬家也还不错。但是时间长了这清净就逐渐变了味道,变成了让人难以忍受的死寂。

    生前余早可以通过放歌、看电视来消除这一切,可是现在她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本沉默的笔记本。

    于是,百无聊赖之时,她便去火车站找任桦。找了几次,但是都没见到人。自从和她分开后,他的垃圾箱寻宝时间好似延长了,以往傍晚的时候他就会回到火车站,而今却天都黑了还没回来。

    三番五次找不见人,余早便也不再去找了,有什么想说的就找房东借电话,发短信给他。她没有问他什么时候会回火车站,怕他为了方便自己找他而改变行程。

    任桦每天回短信的时间都差不多,一般收到短信后不久就会来出租屋看她,跟她分享自己今天淘到什么,淘垃圾的时候又想到什么故事。

    跟他待在一起的时候,余早才感觉出租屋里有点人气。她不需要吃饭,不需要地暖,不需要喝水,不需要排便。冷天,澡不常洗,衣服不常换。屋里没有饭菜的气息,也没有生活的味道。

    分明生前是个可以窝在房间里写一天文闭门不出的宅女,死后却忍受不了这种没有人气的生活环境。

    说来也奇怪,明明之前也只是早晨和夜晚与人相伴,白日里两人都是各做各的,并没有形影不离,可是却并不觉得孤寂无聊。如今只是早晨和夜晚周遭不再有人陪伴,却是如此不安寂寥。

    余早尝试对这种不时发作的难以忍受的孤独进行分析,最后找到了较为合理的解释。往日的她和任桦就像是合租的好友,虽然各有各的事务,但是始终知道对方会回来,知道自己不是孤身一人,心有处扎根。可如今无论什么时候回到家中,都不会再有其他人的身影,不会再有其他人的声音,也没有人等在那里了。

    怎会不让人感到孤独。

    每次任桦一走,余早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以前知道他晚上会回来时,她有了新的剧情也只是暗自高兴,并不会和他分享太多。但是如今大部分时间都见不着他时,她却好像分享欲暴增,有了什么天才般的想法都想找他一吐为快。只是看着空荡荡的身旁,那些想要分享的念头又都冷却下来,逐渐消散。

    大抵人的本质就是叛逆,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失去了才懂得珍惜。总之,余早可以在这间出租屋生活,她喜欢这张书桌,也喜欢这个私密的环境,但是她控制不住地想回去流浪。

    再这样住下去,她整个人都要变阴暗了。这一周以来,她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任桦给她租的房子在四楼,她懒得下楼,也不想出去吹风,散完步反而会带回来一身寒气。

    就连她最喜欢的搓澡她也不再去了,不是钱的问题,任桦每次来都会硬塞给她几张纸币,怕她不够用。她不去搓澡只是因为不想下楼,也不想一个人去。

    习惯了每次搓完澡走出来看见的任桦的笑脸,她有些难以接受那空荡荡的雪地,没有人在那里的雪地。

    总而言之,生活环境的提高并没有带给余早精神上的快乐。她就像荒岛上的人,只知道写东西,写完抬头一看才发觉自己在一个孤岛上,陷入无人可诉的压抑和精神萎靡之中。一周下来,她甚至感觉灵感都在渐渐褪色,走向衰竭。

    余早不是内向的人,她知道这样下去可能有些不妙。以往能享受居家生活是因为互联网可以无视遥远的距离,而今没有通讯工具,她必须要有所改变。于是,这一周过后,在任桦离开的时候,她便会克制惰性下楼去找各种人唠嗑。得益于她的本事,无论是房东还是路边的奶奶都被她那张能说会道的嘴给乐得笑开了花,直叹她是个有意思的姑娘。

    精神的困境解除,但是余早发现自己还是最喜欢和任桦说话,和他说话的时候毫无顾忌,最为自在。就像你可以和各种火车上飞机上的陌生人畅谈,但是遇到了什么事,或者有什么心事,是绝对不可能吐露分毫的。

    就这样,十天过去了。余早想要流浪的心情终于不再强烈,她似乎找到了无人相伴和写作的平衡点,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只是“如果任桦在就好了”“好想跟任桦说”的念头始终难以压制。

    窗外冬雪渐渐消融,余早下楼,看见门口台阶上的白雪已经化作一滩雪水,她意识到春天要来了。走过转角,又看见角落里两只小猫依偎在一起。这一幕十分可爱,她想拍摄下来,却苦于没有设备,想要与谁分享,却又找不到人。

    可恶,人家小猫都是两只依偎在一起的,我连个一起看猫的人都难找。余早有些忿忿不平地想道。

    或许是印证着春天的临近,第二天下午,天空乌云密布,黑沉沉的一片。不多时,天公拧开了花洒,雨点从天空坠落,雨势不大,细密又缠绵。

    余早这会正待在房间里回顾自己这段时间写的东西。听着雨点拍打窗户玻璃的声音,她不禁抬起头来,看向窗外。

    下雨了。她看了看任桦给她的闹钟,下午四点。来到窗边,看到街边打伞走着的人,她突然想起了任桦。这个时间任桦还在便利店上班,淋不到雨。她刚刚松了口气,看着那些颜色各异的伞又不禁想:他有伞吧?下班了雨没停怎么办?

    她并不知道任桦是怎么熬过这么多年的雨天的,也并没有见过他身边有伞,好在北方雨水量不比南方汹涌,不然他可能撑不到现在。

    雨水让暖融的春意再次散去,它伴随着朔风袭来,余早把窗子开了个缝,伸出手去试探这雨具体如何,却被刮来的风吹得睁不开眼睛,雨水也往脸上打去。

    冷啊。只试探了一秒,她便猛地关上了窗户。这么寒冷的雨天,恐怕入了春还有更多。

    她又一次想到任桦,虽然不知道他往日到底如何熬过雨季,也不敢想象,但是她希望他可以有一个安稳的庇护所。说来好笑,这种话怎么能由她来说,她现在住的是他掏钱租的出租屋,他本可以将这钱花在他自己身上。或者说,住进出租屋的应该是他才对。

    雨季将至,她不能让任桦顶着一身湿气与冷意在外头流离了。

    看了看单人床旁边的一片空地板,余早拿起任桦给她的一堆衣服,铺了满地,随后躺在上面。

    “还有挺多富余,够我睡了。”余早伸长手臂,自言自语道。

    你租的房子,你应该住。

    余早心里想着这句话,开始在本子上涂涂画画。

    没过不久,本子上出现了一场大雨,一个房子,还有房子里,两只依偎在一起的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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