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疯了
温欲行将林星川家里所有的开关,按钮,通通按了一遍,很快他就摸清楚了所有东西的用法,并坐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
他迅速收集并消化吸收着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信息,一小时后,卧室里有声音响起,温欲行在满是吊灯碎片的床上找到了正在响铃的手机。
他略微犹豫,划向了红色的电话图标一端,电话被挂断了。
他盯着手机屏幕,几秒钟后,手机又响了起来。
这次他又划向了绿色的电话图标,听筒里传来声音:“林星川,你怎么还没来上课啊?老师要点名了,你赶紧的!”
温欲行一惊,将手机拿远。
“喂!林星川!你在听吗?”声音继续喊道。
温欲行试探着说了一句:“喂?”
果然,那声音回复了:“你信号不好啊?快点儿的,今天学生会纪检部的在呢,我没法儿帮你点名了,你到哪儿了?”
“我身体不适,今日便不去了。”温欲行道。
那声音沉默了两秒,接着狐疑道:“这是什么鬼的古体回答?你在搞什么?”
温欲行按下屏幕上的红色电话,直接结束了通话,看来手里这个长方形黑盒子是个传讯工具。
他将拇指放在屏幕下方那个圆形按钮上,屏幕又亮起来。
——
林星川是被冻醒的,他一睁眼就发现自己穿着t恤和睡裤,光着脚,躺在自家小区花园儿旁的长椅上。
此时已是深夜,明月高悬,星星稀稀拉拉地撒在夜空中,小区的路灯昏暗地支在灌木丛里,照亮了合起了花瓣的太阳花。
林星川揉了揉眼睛坐起来,看着面前的住宅楼,整个人瞬间清醒。
他是在国师府那张奢华的黄花梨雕花大床上睡着的,现在居然又穿回来了!
他站起来,想从兜里摸手机,发现手机不在身上。
等等,他怎么会不带手机睡在小区里面?!
他在穿去南乾之前,明明是睡在家里的!
林星川胳膊上起了层鸡皮疙瘩,这是不是说明,在他穿进了别人身体的同时,别人也穿进了他身体里?
会是那个南乾国师吗?
他光着脚,匆匆忙忙跑去保安那里要了留在物业的备用钥匙,在保安大叔的一路监控中,赶回了家。
打开房门,客厅里干净整齐,除了电视还开着,跟他前天夜里回到家时并没什么区别。
林星川刚要松口气,一扭头就看见了厨房满地的旺仔牛奶易拉罐,和他卧室里满床满地满桌子的玻璃碎片,以及房顶上大片的焦黑和消失不见的顶灯。
“嗝。”
松了一半的那口气卡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最终憋成了一个嗝。
幸亏他妈出差了,不然一定会报警。
林星川找到放在客厅沙发上的手机,看见上面十二条未接来电和无数条微信消息,心里咯噔一下。
艹,那个国师今天肯定没去上课!
他还在申请入党!要是被纪检部查到旷课,今年可就没戏了!
林星川只能祈祷,希望今天没有点名,可惜天不遂人愿,他向来就没什么好运气,一看见手机上室友王聪发来的二十一条消息,就知道,完他娘的犊子了。
更令林星川绝望的是,国师还给他聊天页面上每个人,都发送了一堆乱码。以至于大家都在问他是不是被盗了号。
林星川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只好摆烂了。
他把手机扔在一边,躺在沙发上,满脑子都是穿越的事。
这太离谱了。
他从茶几抽屉里拿出那把匕首,仔细研究了半天,除了做工精致,格外漂亮,并没其他特殊之处。
林星川盯着那把匕首,放在灯下,变化着角度看了半天,喊道:“穿!”
毫无反应。
“芝麻开门!”
还是没反应。
“天灵灵地灵灵,妖魔鬼怪快显灵!”
“急急如律令!”
“匕首匕首,按我心意,快快显灵!”
“阿瓦达索命!”
周围一片寂静,没有丝毫变化。林星川将匕首扔到一边,抬头盯着天花板,怀疑自己应该是疯了,这一切说不准只是他的幻觉。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也许根本没什么穿越的事,家里乱七八糟的一切,或许是因为——
他有双重人格!
林星川一夜没睡,他先是打着手电,撅着屁股哼哧哼哧地换了床单被套,把卧室清理干净,只剩房顶上的一片焦黑,打算留到天亮再找人处理。
接着从网上下单了一个摄像头,准备按到家里。
做完了这些,林星川眼睁睁熬到天亮,然后打了电话给辅导员,说自己生病了,要去医院看病。
紧接着便马不停蹄地找了家s市风评不错的私人心理诊所,约好了医生。
然而心理医生却告诉林星川,他并没有副人格,大概率也没有出现幻觉,他觉得林星川是一大清早闲着没事干,在拿他开涮,讽刺林星川最好再去市医院看看精神科,或许那里更权威。
林星川欣然接受了心理医生的建议,打车赶往了市医院。
检查结果出来后,精神科医生很遗憾地通知他,他并没有精神上的疾病。
学校里请病假,是要出示看病的证明的。林星川下午回到学校,把病历拿到办公室,递给了辅导员。
“林星川同学,无故旷课会影响到你的期末成绩,希望你能把学校和老师放在眼里,不要把自己的学业当儿戏。”辅导员语重心长道。
林星川试图解释:“我没有,老师……”
辅导员把病历还给他:“医生写了你精神状态无异常,我看也是这样,但我之前一直觉得你是个稳重的孩子,下次麻烦认真一点,去肛肠科挂号也许可信度会更高。”
林星川一脸丧气地从教学楼出来,回到了宿舍。
——
温欲行前一秒还躺在林星川家楼下的长椅上欣赏新世界的月色,下一秒眼前一黑就回到了国师府的卧房,躺在了自己奢华的雕花大床上。
他举起一只手看了看,是他自己的身体。
“福伯。”温欲行喊。
福伯推门走了进来,正是今天跟林星川说话的老太监。
“大人何事?”
温欲行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我今日都做了些什么?”
福伯:“……”
“您又中毒了?”他有些担忧道。
上次温欲行问出这个问题,还是半年前喝了二皇子送来的毒酒,见血封喉之毒,温欲行喝完只睡了两个时辰,便醒了过来。
自打福伯四十年前接替他的祖父来到温欲行身边,就见过许多次温欲行的危险行为。
那时他还是个少年,一开始总是被吓得魂不附体,可后来便也逐渐习惯了,温欲行无论是上吊,自刎,服毒还是沉湖,他都是不会死的。只是偶尔思维上会出现短暂的混乱。
温欲行道:“并未。”
他没有多做解释,福伯便没再多问,沉吟片刻道:“您今日起床后去了趟宫里,呆了小半个时辰,便回来了。
之后您又吃了一盏蒸蟹膏,半碟烩熊掌,半碟宫保野兔,半只八宝野鸭,一盏糖蒸酥酪,还有一碗鸡丝燕窝,之后便一觉睡到了方才。”
温欲行对此有些意外。
倒不是意外有人穿进了他的身体,既然他无故占了别人的身体,那别人总要有个去处,这样也算合理。
他意外的是那个叫林星川的小子,胃口还挺好。
“可知我去宫里所为何事?”温欲行又问。
福伯道:“后宫宫女失踪一案,大理寺束手无策,现已将案子转交给咱们夜行司了。”
温欲行隔着帐幔挥了挥手,福伯便退了出去。
他对林星川今日是如何应付了皇帝的事并不在意,总归他也死不了,况且皇帝对他多有顾忌,无论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皇帝都并不会轻易降罪。
他无精打采地从床上坐起来,换了件黑色暗纹锦缎外衫,独自一人出了国师府。
此时已过三更,街上空无一人,盛京城里有宵禁,白日里的喧嚣都陷入了静寂,只偶尔还能听见打更人的锣声在街道里响起。
温欲行行走在盛京皇宫的城墙之上,身轻如燕,即使踩在松动的砖瓦上,也未曾发出半点儿响声。他绕过夜巡的侍卫,来到一处墙角,静静等待着。
盛京的雪已经下了一天一夜。幽深的朱红色宫墙在明月的映照下,将狭长的夹道分成了阴阳两半。
这是盘综错杂的深宫歧路中最外边的一条了,与宫外的世界仅一墙之隔。
在墙的尽头,有一扇一人多高的窄门,宫内所有太监宫女的尸体都是从这儿被抬出去的,是为人们常说的阴阳路。
一个衣衫不整的宫女正冒着风雪,手持宫灯,神色慌张地在这宫墙夹道上疾行。
有传言,阳路走活人,阴路行死者,若从中间过,百步必见鬼。
她几乎是挨着阳路上的宫墙走的,但她好像还是被盯上了。
宫内有禁令,车马不得通行。
可身后马车行驶的声音,已经跟了她整整一路了。
她停下脚步借着宫灯向身后幽深的夹道看去。
声音止,身后空无一物。
但当她转过身继续行走时,那毛骨悚然地声音便又出现了。
她丢了宫灯,加快脚步,手中紧紧攥着一个黄色的护身符,口中念念有词:“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五天魔鬼,亡身灭形。所在之处,万神逢迎!”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五天魔鬼,亡身灭形。所在之处,万神逢迎!”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五天魔鬼,亡身灭形。所在之处,万神逢迎!”
······
不知念了多少遍,才终于逃出了那条夹道,拐进岔路。
那马车行驶声也终于不见了。
她双腿一软,顾不得被打湿的衣衫,顺着墙根跌坐在地上,数九寒天里竟是跑出一身汗。
而她手中的护身符也在这时化作了一缕灰烬。
她握着灰烬没松手,拢了拢衣襟,咬紧不停打颤的牙齿,强迫自己扶着宫墙缓缓站起来。
还没等喘匀一口气,她便听到一阵嘶嘶声,贴着耳根响了起来。
月光下,在被雪覆盖着的地面上,出现了一片巨大的阴影。
嘀嗒。
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她脸颊上。
她摸了摸脸颊,看见一抹腥红。
她张口想要求救,却像被人扼住了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
嘀嗒,嘀嗒,嘀嗒。
微弱的水滴声不断响起,落在地上,染红了白雪。
她仰起脸,对上了宫墙之上的一排人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