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玻璃窗上的画像
言祺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溜达着，不知不觉逛到一间银铺，店里有人影晃动，他站在对面看着，不是司银，难怪那小子这么闲，出去玩回回都有他。店里雇了店员，他只要构思设计、出图就可以了，平时都不用怎么来。
时间还早，言祺不想回学校了，打车去自己的房子那儿。
他刚高考完家里就给他买了这个房子，小区不错，标准的三室两厅，装修很简单，是他大学期间自己花钱不紧不慢装的，反正还不住，他也不怎么过来，家具、生活用品什么的倒是很齐全。
开门进来有点尘土味儿，言祺打开窗通风，把家里打扫了一下，叫了个外卖，瘫在沙发上不想动。
打开微信，群里弹出来消息——
陈帅哥：“言祺，进展如何？脱单了么？今晚还回来吗？”
盛可爱：“光源你丫是不是外边儿有家了？”
言祺笑了一下没回复，吃完饭洗了个澡，他又有精神了，看了看日期，今天周六，简单收拾了一下，出门去了落时。
酒吧正是上人的时候，光源在台上唱歌，离台子最近的卡座里，叶自清一个人坐着，翘着脚专注地看着台上，指尖夹着香烟明明灭灭。
桌上甜点、果盘、几瓶酒都还没动。言祺走过去，敲敲桌子坐下来，叶自清冲他扬扬下巴，算打招呼，他开了两瓶啤酒，言祺伸手拿了一瓶跟叶自清碰了碰，两个人各喝各的。
“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光光下场过来坐下，接过叶自清递过来的一片西瓜，咬到嘴里看向言祺。
言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来堵你。”言祺喝了一口酒，“三四天都逮不到你人影儿，你俩什么情况？”
光源看了一眼叶自清，笑了一下，对言祺说：“你不问我我也要告诉你了，我跟自清好了。”
虽然隐约猜到了，但言祺从前没觉得光源喜欢男的，这句话听完还是有点儿冲击力的，他一时之间没接上话。
叶自清笑了笑，捏了捏光源的后颈，说：“那我先回去了，你一会儿回宿舍。”
光源点点头，拉了一下叶自清的手，叶自清站起来，弯下腰亲了一下光光的额头，然后跟言祺说：“你们聊，我先走了，下次一起玩儿。”
叶自清走后，言祺重新看向光源，“我都没发现你喜欢男的，你跟他认真的？”
“嗯哼，”光光拿起酒瓶，碰了一下言祺的，跟他干了个杯，“你这么迟钝能察觉什么呀。”
言祺动了动嘴唇，还是没接上话。
“说真的，刚认识你的时候还以为你也是同道中人，还想过些有的没的，后来发现你就是单纯的又寡又迟钝。”光光一边笑一边伸手拿吃的。
言祺“啪”一下打在他手上，速度很快伸手抢走了光源要拿的那个。他塞进嘴里，又反应过来什么，“诶什么叫还想过有的没的？”
“想想也得说出来啊？少男怀春的事你少打听。”光源一脸不怀好意地跟言祺碰了碰杯。
言祺挑挑眉，抓起妙脆角砸他，“少tm意yin我。”
光光笑着摇摇头，“你跟靳诗瑶怎么样了？他俩在群里八婆你也没回。”
“不怎么样。我没打算跟她在一起。”言祺摇摇头，咽下嘴里的酒，“我不想勉强自己，更不想耽误人家。”
“诶，你到底是不是……”光光不怕死地凑近了一点，看着言祺的眼睛。
“我不知道。”言祺也正视他的眼睛，语气认真。
光光点点头，没再追问。
半晌，言祺低低地问：“你是怎么知道你喜欢男人的？”
光源玩味地看着他，也不说话，言祺被他看得发毛，“说话呀，看我干什么。”
光源这才收回目光，“你记得我高中谈过一个女朋友吧。”
“嗯。”
“当时就是学着别人谈恋爱，连手都没碰过几次。不是不敢啊，是不想。我当时有一个好哥们儿，天天就想着跟他一起吃饭一起玩儿，我跟他写一天作业，都想不起来我女朋友。”光源无奈地笑着。
“就是这个哥们儿？”言祺大概猜到了。
光源点点头，“然后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有一天我那女朋友找过来，起初我哥们儿还试图帮着调和，直到那姑娘说我根本不喜欢她，把哥们儿当对象处。我当时就愣了，旁边还有其他人，我那朋友眼睛都瞪大了。”光源笑着说，顿了顿，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酒，“后来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本身暧昧不明的事情突然被堂而皇之地撕开摆在明面上，还没有做好准备的人下意识就会逃走，身处漩涡中的每一个人都必须花时间面对自己。
言祺跟他碰了碰杯，“那你跟叶自清”
“能看出来的，就看对眼儿了呗，”光源露出个混不正经的笑容，“你今天问题这么多？”
言祺面无表情地回应他：“嗯，这个月的指标没完成。”
“那你呢？”
“嗯？我捋清了就告诉你。”言祺抬抬眼皮，看着酒瓶上的标识。
光光笑着拿起酒瓶跟他碰了个杯，“你就是不确定，也可以跟我说滴~我的祺，我帮你分析。”
言祺挑眉笑了笑，突然表情又变得有点尴尬为难，过了一会儿，他豁出去了，问：“你俩睡了吧？”
“噗！”光源一口酒喷了一地，“诶不是，你现在怎么都这么直接了吗？这直球砸的我猝不及防，都想遁走了。”
言祺哈哈一笑，开了个头后面就顺多了，“所以是不是？”
“额”光源眼神飘忽闪烁，难得有点不好意思，虽然也是转瞬即逝吧，“成年人，很正常。”
“那你俩谁——”
“诶打住啊，小伙子你过分了。要不要下次叫上你坐旁边观摩观摩？”光源抬手打断了言祺的问题，再不打断就要酒后驾车了。
“好吧好吧，打住，”言祺难得对别人的事好奇，虽然是别人私的不能再私、好朋友都不分享的那种私事，他还是酒壮怂人胆地问出口了，现在自己也觉得有点儿尴尬，想遁走了，笑着说：“我不问了不问了。”
光源没有跟言祺说什么“先别跟别人透露”这种话，他知道言祺不是个爱传八卦的人，这也就是他的事，要是别人的事，估计言祺都懒得听。
那天在宿舍看完电影之后，司银就频繁地出入言祺宿舍，也不管言祺在不在，来了就坐下聊天玩儿，跟大家混在一起，赶上饭点就跟着一起去吃饭，他们去打球他也跟着去，人多就坐在旁边看，人少的时候也跟着一起打。
“你说你一米七五的一个小孩儿跟着凑什么热闹。”盛开嘴贱地撩逗司银。
司银还没有回嘴，只是瞪着盛开，攥着拳头转手腕，忽然听到言祺在一边说：“一般一七三的都报一七五。”
“你放屁！我就是一七五！我矮怎么了，矮我也有骨气。”司银冲过去拉着言祺的手腕，“跟我去量！”
光源在盛开丧心病狂的笑声里不忍心了，“快去量！孩子要哭了，不是要水漫金山就是要哪吒闹海。”
“去去去，我都说相信你了你还不行。”言祺放弃挣扎，自暴自弃地被司银扯着走。
到了身高体重秤那儿一量，“嚯，一七六了啊baby！”陈文语夸张地惊叹道，“不过也是真的瘦，体重还不到一百二啊。”
“快给哥哥们心疼坏了。”盛开捧着心口，演得动情。
“别猫哭耗子了。”言祺扒拉开他们，扯过司银的手腕，握着跟葵花杆儿一样，让他也极度不忍，“不打了，回去吃饭。”
“你刚刚还冤枉我了。”要说人就是贱，司银被突如其来的关爱搞得怪不习惯的，还为了长高的1厘米略显得意，这会儿竟有点儿委屈撒娇的感觉，自己把自己腻了一个激灵。
“行，我请你吃饭，以后还带你打球，你争争气多长一点。”言祺难得没损他，司银抿着嘴做作得像个二倚子。
出了体育馆已经天黑了，几个人一起往宿舍走，经过便利店时，言祺跟他们说：“我进去买水，你们先回。”
他推门进了便利店，按每个人的需求拿好东西，结完账一扭头，看到了司银。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伸着手指在临街玻璃窗上描画着什么。
还没有走近他就已经看清了，被屋里热气蒙上雾面的玻璃，上面画了一个他。
看到自己画像的这一刻，言祺心动得很明显。
他站在原地，目光从画上移到司银的后脑上，司银突然扭过头看他，视线猝不及防地撞上。
窗外明黄色的光打在司银侧脸上，他的笑容愈加明艳动人，言祺开始有点心慌。
他故作镇定地走过去，“你怎么进来了？”
“外面冷啊大哥。”司银一脸无语地抱怨，丝毫没有“芳心纵火犯”的自觉，破坏气氛的丑恶嘴脸被他的脸体现得那么好看。
“不是让你们先回了么？”言祺冲他招招手，下意识接道。
司银会意往外走，“奥他们先走了，我等等你。”
言祺没说话，趁司银去推门，他拿出手机偷偷对着玻璃拍了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