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五月里,丝药的芍药开了,开在坪山十号院。
重生后的近一年,丝药除了第一天迷糊时把芍药抱在怀里不撒手之外,清醒了之后,她对芍药的态度就很复杂。
虽然极为珍视,但是却不愿触碰。
这段时间,都是傅川在帮她养护芍药。
傅川把丝药照顾的很好,也把芍药照顾的很好,他好像明白芍药是丝药过去的一部分,在她不愿回想的时候,默默地照顾着。
他们住在哪里,傅川就把芍药随车搬到哪里。
相处的越久,丝药越惊讶,惊讶傅川的强大,在她看来,傅川很强大,没有什么是他办不到的。
最强大的是傅川的内心,从傅川的身世经历来看,他同样经历了很多,但是他的心就像是深沉的大海一样,任风浪如何巨大,海底的暗流如何汹涌,他依然岿然不动。
他包容一切,也看透了一切。
这样的人该是让人畏惧的,可丝药却觉得没有哪一处比傅川身边,更能让她安心。
初春回暖的时候,赵大虎把坪山民宿也装修的差不多了,傅川带着丝药亲手把芍药种在了了坪山民宿十号院的小花园。
坪山民宿前九个院子都是对外开放的,只有最深处的十号院是私人院落,独属于傅川和丝药。
十号院里,盛开的芍药和之前一样又不一样,它的姿态和品格告诉丝药,它还是它。
但是它又不是之前的它了,它的花色中绛紫色退却,变成了干净纯洁的粉白、又略带温柔平和的紫色调的样子。
像是一位独立纷繁世间、孤高肆意妖无格的悲情女子被娇养后的模样。她的所有棱角都在,但因为被人放在心上温柔相待,所以她的心愿意和过去的种种和解。
它的花苞的形状更加圆润饱满,层层叠叠地包裹着,好似里面有无限的岁月静好。
芍药就是一面镜子,面对着它,丝药看见了现在的自己。
平和舒展,笑由心生。
丝药蹲在花前,傅川见到了人比花娇。丝药的哪一次笑是笑给别人的,哪一次笑是笑给自己的,傅川看得清楚明白。
今年是闰五月,但人们只过第一个五月节。深山春晚,看过了花开,丝药又投入了紧张的冲刺阶段。
二月里,傅川抽空去京市参加了研究生面试,还谈了一个大项目,两个月中傅川一直往返京市,为这个大项目忙碌。
四月初,水泉果蔬商店正式开业,开业第一周,风评很好,小夫妻李严、吴芳,还有他们的兄嫂李方、周艳都很努力工作,傅川用人不疑也敢放手让他们做。
五月初,石山森林景区和坪山民宿一号院试营业。
傅川找人在石山森林景区中修了蜿蜒曲折的观景小路,让游客可以充分领略到大美的自然山川。
试营业期间,人不多,傅川就没雇保安。
赵钱孙李周,五位老兵每日轮流在山里巡视,孙李周三个大姨负责一号院的日常洒扫,另外的后厨帮厨和厨师都是傅川新请的炊事班退伍老兵。
丝药学习紧张,商店和民宿、景区开业的时候都没参加,大项目的事傅川也没和她多说,打算等高考之后给她惊喜。
五月中旬之后,傅川就推了大部分不重要的工作,专心陪丝药高考。
六月里,一场瓢泼大雨驱散了闷热,也拉开了高考的序幕。
丝药和傅兰不在一个考点,丝药在本校一高考,傅兰的考点在海泉二高,一东一西不同路。
高考这天路上很堵,都是送考的家长还有考生,傅川如果同时送丝药和傅兰两个人指定来不及,傅二叔今天不监考,他就跟同事借了车子亲自送闺女。
自从傅川买了车子后,傅二叔也意识到了车子的方便,去年寒假他专门抽时间考了驾照,想着今年二婶生完孩子、傅兰也高考完了,再去买一辆车。
丝药和傅川出了单元门,雨滴打在伞面上劈啪作响,落在地面上汇聚成漫过鞋面的小河。丝药撑着伞,由着傅川把她抱到车上。
车子缓缓驶向大街,隔着朦胧的车窗,丝药见到了大街上雨水也积成了河,地势低洼的地方水深漫过了行人的靴子,有的车子陷入水洼熄了火,好在他们的车子底盘高。
观雨多哀愁,丝药又不免想到了前世,那时的今天她也是自己一个人走向一高考点儿。
她没有钱买靴子,一双露脚指头的黑布鞋灌满了水;她也没有钱买伞,只能小心地用塑料袋把准考证和笔裹了一层又一层,抱在胸前仔细护着。
她的头发被雨水浇的打着绺,眼睛也要很艰难才能睁开。
雨水打湿了衣服,贴在身上很凉很凉,但她一点也不觉得,因为她的心是热的,心里憋着一股劲儿,格外平静强大。
那时的她满怀对未来的期待,背水一战。
“想什么呢!”傅川把丝药从回忆里唤醒,“中午想吃什么?”
丝药收回思绪,回眸望着傅川会心一笑,“肉,红烧肉、东坡肉,是肉都行。”
傅川的指腹轻轻地叩了几下方向盘,“得,哥就不该问,每次问你,除了肉,就没有听到过别的答案。”
“当然啦,我和哥一样,都是肉食动物。”丝药双手抓握成爪,可爱地对着傅川“嗷呜”一声。
傅川眉眼具笑,“你啊,顶多是只爱吃荤腥的小奶猫。”
丝药不服气地皱了皱鼻子,“哼!”
吃肉也行,反正丝药的肠胃已经习惯了,傅川把车子停在一高的大门口,目力极好地望了眼操场。今天高考,家长同样不允许进学校,好在学校操场里垫的高,地面只是些小水洼,避开走就好了。
但是傅川还是让丝药换上了一双新买的红色小雨靴。“中午考完试,我在大门口等你,你别乱走知道吗?”
“知道。”丝药点头,再次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证件和文具。
车子停靠的路边也积了很深的水,傅川先撑伞下车,绕过车头到副驾驶,把丝药又抱了下来,直接抱到了大门口。
有几个女孩也是被爸爸抱过来的,他们这样也不突兀。
丝药把准考证给大门口的老师检查过后,又回头看了傅川一眼,傅川伸手学着她之前的样子,单手比了一个“猛虎扑食”。
丝药噗呲一笑,转身踏向命运的分岔路口。
六月的两场雨,都下在了高考的这两天。
傅川照顾的周到,车接车送,餐餐有肉。丝药的心态也不错,身体也没感冒,自觉发挥的不错,考完最后一门出考场的时候脚步很轻松。
开学后的这几场模拟考试,她的成绩进了年级前五后就稳定了下来,压过了魏家双胞胎。偶尔发挥的好了,还能和常山挣一挣第一。
九班同学都戏称,傅丝药是江湖上唯一一个能战胜“常胜将军”常山的“女战神”。
考试结束后的雨依旧很大,没有一点儿变小的趋势。
李晓出教学楼后,故意没有撑伞,淋雨让他觉得心里舒服。出校门的考生队伍很大,伞挨着伞,他在人群中间很不起眼。
到大门口时,他擦了擦进入眼睛里的水,目光复杂地看着被傅川抱上车的傅丝药。傅丝药,她当真是儿时那个李家埋汰的小傻子吗?
开学那次正面和傅丝药对上之后,李晓很害怕。他害怕同学们排挤他,害怕张老师对他印象不好,害怕傅丝药找她二叔开除他。
害怕得夜里睡不好,白日吃不好,上课也学不进去。
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
同学们除了第一天私下说了说他之外,第二天好像就把他忘了,最爱找茬的王天也是一样。傅丝药和张老师更是,她们对他一如往常,不亲近也不厌恶,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大家都很忙,他说出的“秘密”没有影响到傅丝药,也没让九班的师生讨厌傅丝药,到头来纠结这件事情的只有他自己。
可笑,太可笑了,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作茧自缚,自食恶果。
李晓在大雨中苦笑,他啊,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总觉得别人怎样怎样就是看不起他,就是找他麻烦,要不就是不喜欢他,可是他是谁啊,别人哪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他身上,一切都是他自己想多了。
罢了,早些认清自己也不算白折腾吧。
就是对被他当做假想敌的傅丝药,有些对不起了,不过这声对不起他不想说出口,因为他不得不承认他嫉妒她,嫉妒她明明出身比他还差,却比他幸运太多了。
黑色的车子消失在雨幕中,李晓想到那日冷静自若的傅丝药,想必他的这声对不起,她也不需要吧。
傅丝药出来时心情很轻松,想必考的不错,他自己勉强算正常发挥,但与傅丝药也相差很多,他们今后大概是很难再见面了,这场雨算是他们的告别吧。
丝药确实不在意,对于她来说,李晓只是一个关系不熟的同学而已。她一直觉得既然自己做不到被所有人喜欢,那就不需要在意不喜欢她的人。
高考完的傅丝药一连睡了三天,那种精神上的疲惫才不见了。
十二号上午,她是被一阵心悸惊醒的。
房间里很安静,傅川不在家。丝药想起他昨晚和他说过今天一早要回石山一趟,她迷糊着摸到枕头下的手机,一键拨号,拨号铃声叮叮响了两声,傅川就接通了电话,声音压低带着揶揄,“醒了?”
“唔。”丝药缩到被子里,声音闷闷地很低落。
傅川听出情绪不对,走到离工地远些的安静的地方,猜想:“怎么,是做噩梦了?”
“唔,你怎么知道,”丝药坐起来,惊奇的四处望,“哥,你不会在家里也装了监控了吧。”傅川在坪山民宿还有石山森林景区都装了监控,门卫室和他的手机上都能看。
“我还不知道你,能让你不开心的除了做噩梦就是肚子饿了,好了,厨房的锅里有我早上做的肉包,现在应该还温着,洗洗脸去吃吧,吃饱了,心情就好了。”
丝药咧着嘴在电话这头笑得很甜,“知道了哥,我这就去吃,你要什么时候回来。”
傅川回头看了一眼在工地上视察的京北大学领导,估摸着说:“下午三四点钟吧,回去前给你打电话。”
“好,那哥你忙吧。”
“嗯,要是不舒服就下楼和二奶还有二婶呆着,别一个人胡思乱想,哥挂了。”
丝药趴在床上滚了两滚,咕噜起来洗漱吃饭。
今天没打算出门,她就梳了一个半扎高马尾,穿了一套宽松的、淡粉色的短袖加长裤套装。这套是二奶给她新做的,用都是很轻薄舒适的面料。
傅川的包子肉馅大得像一个四喜丸子,丝药最喜欢了,可今天她一连吃了三个肉包子,心里还是烧得慌。
傅川说得对,越是自己一个人越是爱胡思乱想。丝药不想自己呆着,端着盘子里剩下的三个包子就下了楼。
是二奶来给她开的门,“丝药啊,呦这大包子不错啊!傅川做的?”她从鞋柜里给丝药找着了她的拖鞋,“刚起吧!”
丝药咽下嘴里的包子,“唔,是啊,这几天总觉得觉不够。”
“傅兰也是,每天都起不来,今早还是被你二叔硬拉着带出门的。我说啊,你们啊就是学习太累了,现在放松下来了,可不得把觉补回来?”
二奶说着回了厨房,厨房里传来洗碗池放水的声音。
丝药端着盘子盘腿做到沙发上,继续吃包子,“二奶,傅兰没在家?”
“没,你大舅妈的父亲家里今天办六十六,你二叔带着傅兰吃席去了。”
“哦,那这个包子我不给她留了。六十六不是正月初六办吗,怎么这时候办?”
二奶收拾完,从厨房擦了擦手出来,坐在了丝药身边。这个疑问她也问过傅二叔,“说是过年时老头有病了,没办上,今天补办,也不知道补办个啥?”
长辈的不是小辈不能多嘴,丝药呵呵一笑,转移话题,“对了,二奶你今天咋没看电视啊?”每天上午这个点是真假格格剧重播,二奶都会看的。
二奶其实也正想看呢,她拿过遥控器找到了格格台,“我早上去了趟菜市场,买了新鲜的排骨,这不刚洗好。剩下俩包子你也别吃了,留着肚子中午我们吃排骨。”
丝药立马护食儿抱住盘子,“不能不吃,刚做的包子最好吃,二奶放心,我的消化好,吃了包子,中午一样有肚子吃排骨。”
二奶笑她贪吃,丝药的消化确实好,每顿都要吃不少,还总是喊饿,好像要把前十几年缺的都吃回来一样。
“二奶,那二婶也一起去了吗?”二婶都快生了,预产期是这个月月底的。
二奶把电视音量调低,“她身子不方便,就没去,这会儿也没起,应该也是昨晚没睡好。”
丝药听到这儿,不知怎地,手里的包子就不香了,心里的不舒服的劲儿也更明显了,怕二奶担心,她也没说,把盘子放在茶几上,就蹑手蹑脚地跑到二婶的屋门前听声去了。
二奶看到她这样,笑着摇了摇头,孩子气也挺好的,省的小小年纪满腹心事,看得人心疼。
门里特别安静,丝药的心却跳得越来越快,她很不安,这种不安促使她第一次没有经过主人同意,就轻声推开了门,偷看屋里。
床上,二婶儿背对着她躺着,枕头被扒拉到了一边,被子也被踹到了一边,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热。
只是这样睡着还是很容易着凉的,丝药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想给她盖盖肚子。
二婶儿半趴在床上,双眼闭着,眉心有些皱。
盖被时,丝药的小手触碰到二婶儿的肚子,她的心慌一下到了极点,呼吸都下意识停下来了。
不好,不对,难受,她的脑子里充满了这些情绪。
“二婶!”丝药弯腰趴在床边试着轻声换着她,二婶没反应。
丝药又提高声音唤了两声,二婶还是没反应。心慌到极点的感觉,还有紧张极了的、咚咚的心跳声让丝药怕极了,她声音里带了哭腔,“二奶!奶!”
“怎么了,怎么了。”二奶听着声不对,马上就丢下遥控器过来了。
丝药的喊声也没有惊醒二婶,二婶还是一动不动的。她指着二婶,眼神里都是恐慌,“奶,叫不醒,二婶叫不醒。”
二奶听着也吓了一跳,凑过来叫了儿媳妇好几声,人都没醒,她也跟着着急的不行,“怎么了呢,平时也有起晚的时候,这回咋就叫不醒了呢,孩子,对孩子。”
二婶的肚子微微起伏着,二奶趴在上面听了听,没动静,孩子没有像之前那样用小手小脚踢她。
生过一个儿子的老太太也有了不好的预感。
丝药扶住差点跌倒的二奶,大拇指帮她一起按压虎口。
丝药很慌,这个时候二奶不能再出事,她的目光焦急的在两人身上打转,她不知道怀孕的人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谁知道,谁知道?对,医生知道的。
“二奶,送医院,对,120,我打电话,找医生。”丝药说着便摸兜里的手机。
二奶深呼吸了几下,缓解头晕,还有心脏的憋闷感,“对,120,你二婶就是医院的,得打120。”
“别怕啊,孩子,没事儿啊。”
“嗯,一定没事儿。”丝药的手颤抖着拨号。
救护车来的很快,医生和护士们都认识二婶,下车后立马把她推进了抢救室,二婶儿的各种检查就是在县医院做的,医生不用看单子都很了解。
抢救室的门“嘭”一声关上了,丝药和二奶坐在走廊上的椅子上,身体都有些发抖。
丝药攥着手机的手,关节凸起。
她一紧张的时候,脑子里就停不下来,和一台程序出了故障,被迫快速检索的计算机一样。
二婶儿出事了,生孩子很危险,二奶说没事,她一个人,傅川不在,傅川说下午才回来,二叔和傅兰在吃席,二婶儿怎么就叫不醒了呢?为什么?二婶,二叔,对找二叔?
丝药打开手机,手指快速地按键翻通讯录,没有,怎么没有呢?
傅兰?
对二叔没有手机,她只有傅兰的号码。
“咚……咚……咚……”接电话,接电话,丝药在心里焦急地呼唤傅兰。
“喂!”傅兰的声音很大,电话里都是杂音,她那边很吵。
“傅兰!”丝药激动得站了起来,一旁的护士示意丝药不要大声喧哗。二奶听到她叫傅兰也着急地看着她。
丝药知道她想说什么,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指了指护士,有指了指楼梯间,然后跑了过去。
关上楼梯间的门,就不会吵到病人了,电话那边傅兰也找了个安静的地方,“丝药啊,你想我啦,别急,姐姐给你包丸子回来哈!”
“傅兰,快回来,让二叔快回来,二婶昏迷住院了,在抢救!”
“……”傅兰好一会儿没说话。丝药听到她推门,大喊“爸”的声音,挂了电话。
好了,二叔回来了就好了。
丝药蹲在楼梯间的墙角,头埋在胳膊里。她没有哭,只是想抱一抱自己,缓一缓压抑的、让她恐惧的心慌劲儿。
她在心里默数了一百个数后,揉了揉脸,回了走廊。二奶看到她回来,着急地站了起来,扶着椅子摇摇晃晃地,丝药小跑着扶她坐下,“二奶,我告诉傅兰了,二叔马上就回来了。”
儿子要回来了,二奶的主心骨也回来了。
“好,好,你二叔吃席的酒店就在海泉百货边上,过来很快的。他来了就好了。”二奶拍着丝药的手安慰她,也在安慰自己。
一老一小眼巴巴地望着走廊的楼梯口,丝药觉得等了很久,但一看手机其实只过了五分钟。
第十分钟的时候,傅二叔和傅兰的身影出现了,抢救室的门也开了。
“医生,医生,我儿媳妇怎么样啊?”
“小周,你,你白英姐怎么样啊!”二奶和气喘吁吁的傅二叔同时问道。
傅兰都要哭了。丝药抱着她的肩膀给她力量。
“姐夫,大姨,放心吧,抢救及时,英姐和孩子母子平安。”小周是二婶儿带的第一批医学生,和二婶儿亦师亦友,姐妹相称。
“多亏了你们家属送来的及时,英姐是突发的短暂脑供血不足,再晚一会儿,孩子就要窒息了,英姐也危险。不过现在没事了,英姐休养几日就好了。”
护士抱着孩子出来了,小周让护士直接把孩子递给傅二叔,“孩子很健康,是剖腹产,虽然离预产期还有十多天,但是也不影响。”
傅兰听到妈妈没事,揉了揉揉眼睛,和丝药凑过来看着二叔怀里闭着眼睛啃手的“小猴子”,都有些瘪嘴,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了,“这也太丑了吧。”
抢救室的大门被推开,二叔一把把“小猴子”往傅兰怀里一塞,扑到了媳妇床前,二奶也围在了另一边,傅兰也想看她妈,可是她抱着孩子又不敢动。
丝药无奈地和她面对面,“给我吧。”
傅兰把孩子放到丝药怀里,小心地舒了一口气,“就知道妹妹最好了。”
丝药看傅兰扑向她的妈妈,一起去了病房,低头和怀里还不能睁眼的小娃娃面面相觑,心也出奇地平静了,原来就是这个小家伙害得她那么心慌啊。
最后,还是护士注意到她的无措,接过了孩子,帮她送到了二婶的病房。
六月落了两场雨,还留下了一个小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