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他是活到最后的人
半个时辰后，魏灵雪成功将萧晏邀到了自己的闺房，也将她之前听来的“秘密”悉数告知。
萧晏闻言微微一怔，抬眸看着面前的人：“你确定？淑妃确有提到萧池？”
“是啊，我亲耳听到姑母说的呢。”魏灵雪面上多了一丝为难和不解，微蹙着的两道秀眉仿佛只有无辜和单纯，“可是殿下，灵雪不明白，太子和褚凉歌有什么关系呢？”
萧晏放在膝头的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思索片刻后眯着眼问道：“这件事……淑妃还和谁讲过？”
“没了，当时淑影殿中只有我和蔓儿在，姑母只是随口说了两句，又嘱咐我们不可讲出去，所以应是没人知道的。”
昨夜因为清桐宫的大火，宫宴过半就被迫中断了，魏灵雪没立刻回家，而是和萧蔓一同陪伴在她的姑母——淑妃魏蔷身边，半是尽孝心，半是打探消息。
不想淑妃大约也是多吃了几杯酒，微醺之下就多说了几句。
魏灵雪还记得当她问及敬妃为何会变成如今这样的时候，淑妃脸上那似悲似癫的狞笑。
“这有什么奇怪的，这宫里的女人，住的久了，哪个不是疯子？”淑妃斜倚在榻边，抬着胳膊翻转手掌，端详着自己掌心的纹路，幽幽道，“这人啊，年轻的时候各有各的命，可活得长了，当美貌逝去恩宠不再时，便都活成了一个样子。”
“什……什么样子？”魏灵雪怔怔问。
“呵，生不生，死不死的样子呗。”淑妃咯咯地笑着，葱白的手指指着殿外喧闹处对两人道，“今儿是敬妃，谁知道明儿会轮到谁呢。”
她说这话时是笑着的，可魏灵雪却分明觉得心里发毛，凉森森的。
好像某道前世跨越而来的诅咒。
萧蔓又多问了几句，淑妃沉默了片刻，阴笑着道：“她想学傅太后母凭子贵，可不成想萧池竟是个养不熟的，心心念念的全是自己的亲娘和妹妹，而且还是个短命鬼，她白养了几年别人的儿子什么好处没得到，可不得疯么。”
淑妃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连声叮嘱两人不得外传出去，怎知魏灵雪转头就告诉了萧晏。
萧晏沉默了许久，眼低阴云密布，好一会儿都没有开口。
“殿下？”
见他许久不语，魏灵雪疑惑地抬手在他眼前轻挥了两下，方想收回时，被萧晏轻轻握住。
“殿，殿下……”对上萧晏带着笑意的眼神，魏灵雪羞赧地低下头，手指略动了下，却是没有抽回。
萧晏握着她的手将人往自己怀中带：“灵雪，方才本宫未看仔细，你今日这身装扮甚是清美啊。”
“殿下，您又戏弄人家了。”魏灵雪微红着脸颊，软若无骨地靠在他怀里，“殿下，我们好久都没有像今天这样闲下来说话了。”
“是本宫疏忽，待过几日腾出空来，便多陪陪你。”萧晏语尽温柔，眼神深情得仿佛对待此生挚爱。
可当怀中人低下头后，他眼里的情意便瞬间散尽，只剩下一片阴沉。
魏灵雪只以为自己喜爱的人也喜爱着她，满足地靠在他怀里细语道：“灵雪什么都不要，只想陪在殿下身边便心满意足了。”
萧晏眼神微闪，握紧她的手缓缓道：“既是如此，那你可否帮本宫一个小忙，想办法从淑妃那里套出萧池的秘密来。”
魏灵雪一怔，直起身来抬头看着他，迟疑着道：“可……姑母已经叮嘱过我，不许我再问这件事了。”
萧晏脸色微变，状似无力地松开她的手，遗憾地叹息一声：“那就难办了，如果不找出更多的线索来，此次事件定会让老六和老七出尽风头，而且……”
他话音一顿，眼角有意无意的扫一眼魏灵雪才接着说：“而且有萧峖在，他势必会保着褚凉歌，若是我们能掌握更多的信息，说不定可以……”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却足够魏灵雪领会其中意思了。
想要对付褚凉歌，就必须从萧池下手。
魏灵雪低着头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答应萧晏。
见她犹豫不决，萧晏眯了眯眼，作势就要起身，魏灵雪一惊，下意识拉住他的袖子。“殿下，您这就要走了么？”
“本宫还有许多事……”
“我帮你。”魏灵雪心下一急想也不想地说。
萧晏低头看她，轻叹一声拍拍她的手背，将袖子从她手中抽了出来：“灵雪，本宫不想你为难，所以还是……”
“不为难，一点都不为难。”
眼见心爱之人将要离开，魏灵雪再也顾不得什么礼数大防，伸手紧紧环抱住萧晏的腰身道：“为了殿下，我愿意做任何事。”
像最卑微的誓言，只愿换取目光片刻停留。
萧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发间微微晃动的流苏，嘴角终于戴上了满意的笑容。
他抬手，轻挑起魏灵雪的下巴，另一只空出的手帮她把歪了的发簪重新戴正，微笑道：“灵雪，本宫此生定不负你。”
“殿下~”魏灵雪眼中波光几动，盈盈可见感动的泪光，她重新靠近萧晏怀里，声音哽咽道，“灵雪一辈子都要跟在殿下身边。”
——
褚凉歌入狱，有人想让她再也出不来，有人焦急想救她。
江府。
江浅看着一厅沉默的几人，最后转向端茶慢饮的岑麟身上，几次欲言又止，末了最叹息一声低下头去，却不知在她垂首的那一瞬间，将将和岑麟望过来的视线交错开。
她的叹息声很低，可人一旦用了心，不管那人是喜是哀，不论多低多轻的叹，都像是重锤落于心间，绝不会忽视。
“二小姐不必担心，安乐公主不会有事的。”岑麟放下茶杯安慰道。
江浅摇摇头，蹙着的眉心并没有展开：“若当真无事，那岑先生又为何一直沉默不言呢？”
岑麟一怔，一时倒似被她这句话给问得噎住了。旁边刀红绡噗地一声轻笑，拍了拍岑麟肩膀道：“别老仗着你聪明就唬人，没想到碰钉子了吧。”
“咳……”
岑麟尴尬地咳了声，幸而这时江琛自外走来，帮他结了围。
“我去褚府看过了，褚伯父和星晔看起来还好，就是褚夫人……”江琛话一顿叹道，“这两日对她的刺激怕是最大的，先是信任的敬妃，后又是凉歌，只但愿这件事快些结束，伯母能尽早宽心吧。”
“只怕……快不了了。”岑麟摇了摇头道。
他这话一落，几人顿时全都看向他，江浅更是急道：“你方才还说凉歌没事的。”
岑麟苦笑：“二小姐，我说的是她这次不会有事。”
这次不会有事，却不代表这件事会就这么结束。
江琛听出他话中之意，眼神一暗沉声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岑麟摇头，心道不是想到的，是梦见的。
梦中，他看见了和这一世相同的人，却是截然不同的命运。
他是那个活到最后的人，所以看见的，知道的，也比其他人要多些。很多别人不知道的秘密，他一早便知道了，只那时总以为这一世还会如同梦中一样，很多事情并不会发生，很多秘密依然会被埋葬，却不料竟变化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