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大火
七月底太后寿辰，宣帝萧寇素有孝名，此次宫中宴请自是热闹至极。
已是月挂梢头，大殿中却依旧歌舞不断佳肴溢香。
褚凉歌坐在沈月华身旁，隐约间感觉有道刺一样的视线扫在她身上，她皱了皱眉下意识望回去。
珠帘之后，高高在上的宣帝面无表情，一双深邃的眼中阴冷得和整个宫宴的氛围格格不入。
“啊！”
褚凉歌惊呼一声醒过来，在这余热未散的夏夜，她却仍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额头冷汗许久未消。
撑着床榻坐起，平复了呼吸后褚凉歌才打量起周围来。
入眼，先是青紫色的蔓帐，幔帐两头垂着明黄色的流苏，不远处朱红色的长案上放着香龛，一缕极细的青烟从里面飘出来，送来若有似无的檀香。
檀香，是敬妃的清桐宫中最常用的香。
袅袅笙歌余音从窗外飘进来，再缓缓荡去更远的地方。
这乐声和方才梦中的宫乐混在一起，让人一时分不清是真是幻。
褚凉歌怔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这是宫宴开始了。
前世的这场宫宴她亦在场，只是那时她并未被封公主，所以只以臣女的身份跟随沈月华身旁，而也正是在这场宫宴上，宣帝亲自下旨，赐婚她和四皇子萧晏。
今日的宫宴，原本她也该出席的。
事实上，今日她很早就同母亲沈月华一起入宫了，作为太后亲封的安乐公主，她宫宴的衣裳都是太后让人专门备好的，除了试衣裳，她几乎一整天的时间都跟随在太后身边。
后来……
她和母亲沈月华一起到了清桐宫看望敬妃，只不知为何，在准备离开时她却忽然头晕起来，于是不得已暂时在这清桐宫歇下。
为了不让太后担心，沈月华只好先行离开，好在敬妃一向不参加宫中宴会，便允诺会代为照顾她。
沈月华对敬妃向来信任，所以从头至尾不曾怀疑过什么，只是褚凉歌这会儿醒来，却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她虽有点头晕的毛病，可那也是因为思虑过重才会头痛难忍，今日她来此之前并未有何不妥，缘何离开时会突然头痛呢？
还有敬妃……
褚凉歌清楚的记得上回她来送绣样儿的时候，敬妃连见她都未见，可今日当着母亲沈月华的面，她却对她和蔼有佳，这人前人后两副样子，实让人很难不怀疑今日之事。
想到这里，褚凉歌心中一沉，撑着榻沿撩开床幔下榻穿鞋，只是鞋子还未穿好，她人就已经喘息不停软弱乏力了。
刚才坐在榻上还不觉什么，这会儿才恍然她竟力竭至此。
两世为人，若是到现在褚凉歌还不知道她这是着了别人的道，那她也未免太蠢了些。
她左右看看这屋中，目光最终盯在那冒着青烟的檀香上，来不及穿鞋便小跑着过去，随手捧起旁边的插花，将瓶口倒转，对着鼎口浇了上去。
只听“滋滋”的细微声，青烟断断续续的冒了个头后便再也不冒了。
“就知道你不会安生，还好本宫来了这一趟。”清冷的声音响起，褚凉歌一惊回头，看着不知何时进来的沈青，不由往后退了一小步。
“敬妃娘娘，凉歌不明白您为何这么做，您和我母亲是表姊妹，不管是我还是褚家上下都不曾得罪过您，您为何害我？”
沈青闻言姣好的面容渐渐狰狞，盯着褚凉歌的目光仿佛毒蛇吐着信子一般：“不曾得罪过我？呵，是啊，褚家上下是没得罪我，可你得罪我了。”
褚凉歌一怔，一时没明白她这话。
“听见了吗？前头正热闹呢，不出意外的话这会儿陛下正在表彰褚星晔，哦对了，说不定还会为你和容衾赐婚呢。”
沈青一边说着，一边冷笑着朝褚凉歌走近，月光洒在她背后，像被遮住的光明，只剩下黑暗。“可惜了，你不在，所以这婚赐不了了呢。”
“你到底想做什么？”
褚凉歌看着她走近，心下愈发紧绷，双手寻摸着案台，将方才那香龛自背后抓在了手中。
沈青并没有注意到她的举动，在距离褚凉歌几步之遥的时候，她又忽然转了方向走向梳妆台，端坐镜前对着镜子描眉扑粉，淡声道：“本宫想做什么，你很快就知道了。”
褚凉歌心下直发毛，这敬妃往日她见得不多，只今日看却总觉得怪怪的，连这清桐宫也是一样，不然怎么敬妃在这里，身旁却连一个宫女都看不见呢？
这地方不可久待，何况不知这敬妃对她用了什么香，现在她全身无力，安全起见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心里打定了主意，褚凉歌也不管会不会被治犯上之罪，转身就往门口方向跑。
沈青看了一眼她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凉凉的笑容，也不制止，就那么看着她逃。
很快，褚凉歌就知道沈青为何那样笑了，因为这殿门被从外封死了。
不止房门，所有的窗户也都被封了个彻底。
褚凉歌转身看着沈青，冷声问道：“敬妃娘娘，您可知困我在这里，日后太后怪罪下来会如何吗？”
“你也说了是日后，如果没有日后，那还管他什么太后呢？”沈青轻笑着，一丝不苟地梳着鬓边的碎发，那认真的样子仿佛一会儿她将要去参加某种重要的仪式。
她的话让褚凉歌心中一咯噔，正在这时，殿外一缕缕的焦枯味开始飘散进来，隔着门缝已然能看见那越来越浓的黑烟。
沈青放下手中眉笔，走到床前看了眼外面，笑容如鬼魅般让人毛骨悚然：“已经烧起来了吗？真是太好了，再烧得大一些才好，最好连整个皇宫一块儿烧了才干净哈哈哈哈！”
“你疯了吗？快让他们把门打开！”褚凉歌觉得沈青一定是疯了，不然无冤无仇，沈青为何要杀她？还赔上她自己一条命。
褚凉歌拍着门喊人，可她本就虚弱无力，这会儿那喊声也大不到哪去。
正喊着的时候，猛地被沈青从背后勒住了脖子：“别白费功夫了，褚凉歌，你今天必须跟本宫死在一起，我们一起下地狱去见池儿，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太子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