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指婚
月光与烛光交混成更柔和的光线，晕染了她的闺房，也映白了那张熟睡的小脸。
不知是不是因为易寒守在身边的关系，褚凉歌这次睡得很踏实，没有再被前世或者过往的噩梦惊扰。
见她睡熟，易寒轻轻拍着薄被的手便缓缓停了下来。
他眸色深邃地看着她，其实自她从寒香寺那次劫难醒来之后，他便总觉得她身上多了一丝不一样的气质，或许是因为不能再习武，她眉间总是淡淡蹙着，可每每察觉到旁人的目光，那张小脸便又挂上一抹笑意。
此时睡着了，她的眉倒松展开来，嘴角微微弯着，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这样开心。
易寒看着也不自觉跟着弯起了嘴角。
因褚凉歌刚伤了元气，屋中的窗户都未曾开得太大，是以只有偶尔的清风才能吹进来。他静坐着，不觉热，可褚凉歌身上盖着薄被，又是在睡梦中，不过片刻便热得出了层薄汗，挥着手脚就要挣开身上的薄被。
她一动，易寒恍然回神。
他抬手拾起旁边地上跌落的团扇，离了她有一段距离才轻轻扇着，微凉的风拂过，驱散了燥热，让梦中的褚凉歌嘴角扬得愈深。
待她不再挣动，易寒动作才略停了停，从自己怀中掏出一条锦帕，帮她轻轻擦拭着额间的汗。
那锦帕还是前几年，她整日跟着他和江琛在马场骑射，跟着褚父练功，褚母非说她没有女儿家家的样子，将她硬生生在屋中困了七日学习针黹女工。
这帕子便是她“出关”之时带出来的唯一一件像模像样的作品，锦帕中间绣着几片青翠的竹叶，角落嵌着一个歪歪扭扭的“易”字。
当时褚凉歌兴奋地举着这方小小的手帕跑到他院中，得意地朝他喊：“易寒易寒，你看，我绣的好不好看？娘说我绣的易字太不像了，你觉得如何？你觉得不好也没办法啦，我只能绣到这种程度了……”
自那之后，这手帕便被易寒好生带着，从未离身，时至今日，仍然如同新的一样。
可惜那时他已不会出声了，心底的欢喜只能用手比划出来。
等她落了汗，易寒将手帕重新叠得好好的，又放了回去，然后将薄被轻轻给她盖好，继续打着扇子。
直到夜深，天上的月儿都已经隐于云头，空气中的温度降得更低，易寒才停了动作。
褚凉歌一夜好眠，易寒眼底带着温柔的笑意，最后帮她掖好被角，转身朝门外走去，他并未离开，而是关上门就靠坐在门口，轻轻阖上眼。
清晨。
天刚蒙蒙亮，千月刚打着哈欠从房间出来，就看见她家小姐房门前多了一道身影。
她倒是不惊，因为那身影太熟悉了。
她揉揉眼睛走上前，疑惑道：“寒少爷？你怎么……”
她想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坐了一夜，只是还未说完，易寒抬手在唇边竖起食指，比划道：【小声，莫吵醒她。】
千月慌忙捂紧嘴巴，小鸡啄米似地点着头。
她还待再说些什么，未来得及张口，便见易寒已经起身头也不回地朝院外走去。
看着那个背影，千月撇着嘴巴摇了摇头，又推开门缝瞅瞅自家睡得正香的小姐，暗自叹了口气。
褚凉歌醒时已是天大亮，千月进来伺候，笑着问：“小姐昨儿睡得好，今儿人看着都更美了两分。”
褚凉歌笑她：“你这拍马屁的功夫倒是与日俱增，不过你怎知我昨儿睡得好？”
“因为寒少爷在守着您啊。”千月指指门口道，“我早上过来时还见着他坐在那儿呢，定是守了您一宿，以前他守着您的时候，您也总是睡得特别安稳啊。”
褚凉歌怔怔望着空荡荡的门口，他竟还是守了她一夜么？
“这个傻瓜。”她跺了跺脚，正要出门去寻他，就见浣影疾走进来，“小姐，宫里来了人，说太后召您入宫呢。”
……
慈安宫。
太后傅蒹容正靠在锦榻上，芝柔姑姑站在她身侧，轻打着扇子。
外殿的宫女进来禀报说安乐公主到了，傅蒹容一听，原本有些倦乏的眼神立刻亮了起来：“快请进来。”
“是。”来人退下，傅蒹容将手递给芝柔，芝柔扶着她起身坐正，笑着劝道，“您慢着点别急起身，起得猛了回头头疼该犯了。”
“皇祖母又头痛了么？”
褚凉歌从殿外走进，刚巧听见芝柔这句话，不由担忧地看着傅蒹容问道：“皇祖母您还好吗？可着太医诊过？有开药服帖么？”
她一连串的问题，听得傅蒹容无奈地对芝柔笑道：“你看看她，几日不见，倒是敢问到哀家头上了。”
“公主殿下是关心您呢。”芝柔浅笑答。
褚凉歌忙盈盈下拜告罪：“皇祖母恕罪，凉歌只是担心您。”
“快些起来，哀家是跟你说笑呢，又没真怪你。”傅蒹容看着她的脸上满是慈爱，朝她招手道，“过来哀家这里。”
“哎，谢皇祖母。”褚凉歌走到近处，挨着傅蒹容坐下。
傅蒹容打量她几个来回，点点头道：“看样子气色是比前些日子好些了。”
“奴婢看着殿下也好多了，走路说话都带着精气神儿呢。”芝柔笑着道。
“有皇祖母和芝柔姑姑挂念着，还赐了那么多好东西，凉歌岂敢不好。”
“呵呵，你瞧她，这张嘴还是这么伶牙俐齿的。”傅蒹容被逗得笑开，芝柔感慨地对褚凉歌道，“殿下有空常来慈安宫坐坐吧，太后只有您陪着的时候才会笑得如此开怀呢。”
褚凉歌微怔，她知太后对她好，却不知自己对太后竟有这么重要。
对上傅蒹容慈祥关爱的目光，褚凉歌起身行半礼愧疚道：“凉歌愧对皇祖母厚爱，若皇祖母不嫌，凉歌日后定常来这里陪您。”
“不嫌不嫌，皇祖母怎么可能嫌你呢？”傅蒹容拍拍她的手背道，“快坐着，哀家今日找你来可还有事要跟你商量呢。”
说着，傅蒹容吩咐芝柔：“去将那些画像拿来。”
“是。”芝柔走到旁边书案前，将早就备好的一沓画像拿了过来。
褚凉歌看着那些画像，有些没反应过来：“皇祖母，这些是什么啊？”
“这些个都是哀家从世家子弟中挑出来的，不管是人品样貌还是家世背景，都绝对信得过。”
傅蒹容说着，将画像递到褚凉歌手中，若有所指道：“凉歌，哀家早就说过会为你指婚，如今也该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