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刺杀
“小姐，寒少爷回来了。”千月进来禀报，刚才褚凉歌本想找易寒细问麒麟山的经过，却得知他去了萧峖府上，是以这会儿人一回来，千月就急忙来报了。
褚凉歌闻言只恹恹地“嗯”了一声，却并无起身出门的意思。
千月不明所以，水灵灵的大眼睛疑惑地盯着她：“您不找寒少爷了？”
褚凉歌微抿着唇，想了想摇头道：“明儿再说罢。”他今日才刚归家，又是与父亲议事又是去找萧峖的都不得歇，眼看天色将晚，还是让他好生休息的好。再来因着凉亭的小插曲，她心里亦有点乱，这时见着他恐又尴尬，是以干脆避了。
相隔不远的院落中，不知易寒是不是也怀着同样的心思，房中的烛光直到很晚才熄灭。
一夜好眠，次日褚凉歌心里那点旖旎心思倒是散了大半，她本就是个感情迟钝的人，想不通的便也就那样先放着了。易寒自是更懂克制，已然和往常没有什么两样。
午后两人一道去往江府，途经长乐坊的锦荣店时，褚凉歌想起上次江琛给她买的包子，便开口叫易寒，说要耽搁一会儿。
易寒看着锦荣店门口排的长队，蹙眉比划道：【你先去江府，我替你买。】
褚凉歌笑着摇了摇头：“还是我自己来比较有诚意，省的那家伙到时候拿话堵我。”说罢见易寒眉头不展，又央道，“你先去替我说一声，咱们总不能都迟到，江琛就不说了，别让岑麟他们会觉得咱们无礼。”
她如此说了，易寒无奈点了点头，又不放心的叮嘱千月好生照顾之后才先行去了江府。
到的时候江琛和岑麟等人竟都在院中，只刀红绡不见人影，空气中隐隐可闻见一股草药的清香。见到他来，江琛大松口气快步走过去伸手搭着他的肩膀道：“你可算来了，我还正想让人去找你呢。”
说完才注意到他身后没人，又问：“凉歌呢？”
【锦荣店，迟点到。】易寒比划说。
江琛桃花眼漫不经心一挑了然轻笑：“难得她有良心，我就给她这个机会吧，你先跟我来。”他边推着易寒往院子里走，边对那个站在江浅身旁的白衣女子道，“蜻蜓姑娘，这就是我跟您提过的我好兄弟易寒，能否烦劳您帮他看看？”
易寒脚步微怔朝那人看去，蜻蜓也几乎同时望了过来，清冷的眸中除了寒冷没有任何情绪，她戴着一层透薄的面纱，这样近的距离隐约可见面纱下有着斑驳丑陋的伤痕。
易寒只扫了一眼便转过了头，那一眼中既没有丝毫的惊讶，也没有类似怜悯或同情的情绪，仿佛眼前只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人。
他打着手势问江琛怎么回事，是以没看见蜻蜓眼中微妙的波动。
“蜻蜓姑娘就是我请来替浅儿治病的神医啊，本来就想请她替你诊治的，结果咱们出门一趟差点错开，也还好你今日来得早，再迟一会儿蜻蜓姑娘就要走了。”
易寒注意到蜻蜓旁边有打点好的行李，这才明白她是正将离开，所以江琛等人才会聚在这里送她。
“蜻蜓姑娘，我知道你不轻易帮人治病，也晓得这几日浅儿已经很麻烦你，可是……”
“不用多说了。”淡漠的声音打断了江琛的话，蜻蜓已然抬手将已经拎起的包袱重新放回石桌上，转头看了眼易寒道，“你坐到这里来。”
从来遇见的人见她第一眼都是或惊或叹或悯，可他的眼中什么都没有。
只为他刚才拿她当普通人看的那个眼神，她也会破例为他看病的。
易寒却微蹙了眉头，从他变成哑巴到如今，这么多年来褚卓夫妇不知道带他看过多少医生，从朝廷御医到江湖郎中，各种说辞到最后都会归咎为三个字——没办法。
渐渐的他周围的人还在替他着急，他心里倒是已经先放弃了。
岑麟见他似有抵触之意，双眼稍眯转瞬一想有了个猜测，他侧首对江浅道：“二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江浅亦是聪明人，只一怔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点头随他离了院。
“现在没人了，你赶紧给我老实坐这儿，不然等凉歌回来小心我告你一状。”江琛见他不动，干脆按着他肩膀把他按在了凳子上，抬头对蜻蜓道，“蜻蜓姑娘，我这兄弟有点轴，您别跟他一般见识，现在可以了。”
蜻蜓低头看了眼脸色愈黑，明明不情愿却又像是妥协无奈的易寒，没忍住浅浅一笑道：“张开嘴巴，舌头伸平……”
——
锦荣店门前长队如龙，褚凉歌和千月好容易才从里面挤出来，两人正要离开，千月忽然指着斜对面的那家店小声说：“小姐你看，那不是魏小姐么？”
魏灵雪？
褚凉歌挑了挑眉顺着看过去，首饰店中不止魏灵雪一人，她身旁还有三五个女子，而对面只站着一个穿着红衣的修长曼影，看起来似两方起了争执。
褚凉歌的目光在那红衣女子身上顿了顿，虽从她这里只能看见对方的侧影，但仅是不卑不亢的挺拔身姿便能窥其气质，她想了想对千月使了个眼色，低声嘱咐了几句。
千月点点头带上荷包走了过去。
店里，刀红绡有些烦这些京城女子了，本来她进这家店只是闲着无聊，想着溜两圈就回了，岑麟特意叮嘱过她不能乱跑惹事的。
但魏灵雪几人就跟狗皮膏药一样，打进门就对她冷嘲热讽不说，还非要抢她看中的东西。作为曾经的山匪老大，她刀红绡要是轻易被人给抢了要到手的宝贝，那回去还要不要见手下的兄弟们了？
刀红绡冷冷一笑，腰间短刀往柜台上轻轻一搁，大马金刀地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一抬腿踩在椅子旁的小凳子上，盯着魏灵雪缓缓道：“钱我今儿是没带够，但这东西我要定了，你敢抢就试试看。”
魏灵雪脸色微变，正要说什么，却见又一人从外小跑进来。
“千月？”魏灵雪皱眉，冷哼一声问，“你不跟着褚凉歌来这里做什么？”
千月先朝她盈盈一拜，笑着回道：“千月自是来替我家小姐办事的。”
说完她走到刀红绡身边，将荷包双手奉上说：“这是我们小姐让我送来的。”
“你家小姐？”刀红绡眉梢一扬，想到刚才魏灵雪那句话，眼珠微转间问千月，“你家小姐是褚凉歌？”
“正是。”
这倒是巧了。
刀红绡勾了勾唇，接过荷包往空中一抛又接住，笑着道：“好啊，替我……算了，她人呢？我亲自跟她道谢。”
千月倒是没想到对方有此举，当下不由微愣，褚凉歌只让她来帮这人一把，并没说要见对方。
刀红绡却没给她思考的时间，拿过短刀就往外走，路过魏灵雪的时候轻嗤一声道：“我今日心情好就不同你计较了，那镯子我不要了，你既这么喜欢抢别人的那就捡去吧。”
话罢人已走到店门口，一打眼过也认不出哪个是褚凉歌，不由催促千月：“她人呢？”
“就在对面……”千月指着斜对角说，只是话音未完脸色已然大变，街对面哪里还有褚凉歌的影子？
“小姐！”千月急忙忙跑了过去，刀红绡微蹙秀眉，抬脚也跟了过去。
锦荣店的长龙依然在排着，旁边不远处的墙角扔着两包刚出锅的包子，又不知被谁踩过，脏兮兮的滚在地上。
“你确定她在这里等你？”刀红绡问。
千月蹲下身抱起那几个脏污的包子，红着眼睛点头：“小姐就算要去哪儿也肯定会告诉我的。”
刀红绡走到墙角处，看着青砖上那道被砍过的痕迹，伸出食指，指腹轻蹭过上面的粉尘，耳边似听见隐约的呼喊和打斗声，她眼神暗了暗对千月道：“你先去江府找易寒他们，我去救人。”
千月惊讶她竟认得她们，且知道她们要去江家，不由呆呆地问：“你……你怎么知……”
“别废话了，你家小姐今天不就是去见我的吗？”刀红绡耳听见打斗声越来越远，当下朝着声源处追了过去。
小姐要去见的人是她？那她是……刀红绡！
千月一怔，反应过来后急忙往江府跑。
……
狭窄的死胡同里，褚凉歌正被一个黑衣人拿长剑抵着脖子。
她强自压下心里的慌乱，冷眼盯着对面的人厉声斥道：“你是谁？谁派你来的，到底想做什么？”
黑衣人冷笑一声，长剑锋利，他手轻轻一抖便划破了褚凉歌纤细的脖子：“黄泉路上会有人告诉你的。”
音落，竟是不多言语直下杀手。
褚凉歌有武功时尚不一定是这人对手，如今没了武功的她更是根本来不及躲开。
她心中一惊，吓得本能闭上了眼睛。
生死一刹间，眼前只闪过易寒宽厚的身影。
“易寒……”
“叮！”
低喃声和破空声同时响起，褚凉歌吸了口气睁眼，眼前的黑衣人正僵直的倒在地上。
男子微冷的声音传来：“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