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喜欢?
“咳……”褚卓清了清嗓子,面上也看不出神色,只是沉声开口,“寒儿,你随我过来,关于这一次的事,我还有些情况要问你。”
易寒一怔,点点头跟过去。
褚凉歌也反应过来褚卓大概要问麒麟山的事,也顾不上刚才的心跳和紧张了,跟在易寒身后从凉亭里走下来:“爹爹,我也要听。”
褚卓皱眉微瞪了她一眼:“听什么听?你留下,你母亲有事同你说。”
“可是……”
“凉儿。”
褚凉歌还想再说,一旁的沈月华却伸手拉住了她微笑道:“那些事就让他们男人操心去,娘有点话要问你,来我们回屋说。”
两句话间褚卓和易寒已经走远了,褚凉歌看着落在后面的那道挺拔背影,想着反正回头她还可以问易寒,便没再跟,点了点头挽住沈月华的胳膊娇笑:“娘,您要跟我说什么啊?”
沈月华打趣一笑:“你说呢?刚才是怎么回事?”
褚凉歌脸上笑意一滞,黑亮的瞳孔不由心虚地左右飘来飘去,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什么……什么刚才啊?”
“小姐,就是刚才我们过来的时候,您和寒少爷在凉亭里……”旁边跟着的千月刚“贴心”地提醒到一半,被褚凉歌狠狠一瞪,反应过来忙捂着嘴巴不敢再说了,只不过话捂得住,笑容却是遮挡不住的。
左右千月和娘亲都笑看着她,褚凉歌再假装不下去,脸颊越来越红,指尖绞着手帕不说话了。
沈月华笑笑,拉着她说:“有什么好羞的?娘只是想问问你心里是如何想的,你可是喜欢寒儿?”
俩孩子都是他们看着长大的,若是真能成双成对,他们做长辈的自然乐见其成。
褚凉歌心中一惊,她喜欢易寒?这几日来的紧张和担忧,刚才见到他时的欢喜和羞涩,难道皆是因为喜欢吗?
她心里有些疑惑,前世之所以嫁给萧晏,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寒香寺的相救之恩,以及萧晏表现出来的诚意,刚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自然也是这么以为的。
在那场理所当然的姻缘里,她尚未分清什么是情爱的悸动和酸涩,便已嫁给了他。
成亲后更多的时间里萧晏都在忙着他的野心,而她失了武功变得身娇体弱,不再能长时间外出走动,加上萧晏有意无意的阻拦,那之后的几年她多居于后宅,对外面发生的事情知之甚少。
更不知在外的萧晏身边早就站了其他人,等她知道这一切时,已经为时太晚了。
是以褚凉歌虽有着前世的记忆,对男女之情却知之甚少,尤其当这个人是易寒的时候,她就更混乱了。
她从小和易寒一处长大,他对她来说和家人无异,她前世也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现在母亲突然问她是不是喜欢易寒,仿佛突然有人在一片懵懂沉静的湖水中投了块石头,让其从来不曾动过的某根水草晃动了一小下。
褚凉歌眉心微微蹙着,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见她如此,沈月华便知女儿怕是自己都未分清楚这份心思是师兄妹间的亲情还是儿女情愫,感情的事讲的便是一个顺其自然,她亦不想在这件事上多加左右,遂轻叹了口气抬手拍拍女儿手背道:
“罢了,娘不问了,今日找你是商议月底太后寿辰宫中设宴的事情。”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从花园回到了褚凉歌的房间里,沈月华支开了千月和浣影,待屋中只剩她们母女二人后才道:“凉儿,我们都知太后待你慈爱,可这份慈爱看在其他人眼中便有些不妥了。”
顿了顿,沈月华似叹了口气才接着道:“以前你只是将军府的小姐,宫中有宴时只需跟在娘身边就是,可如今你是太后娘娘亲封的安乐公主,这又是你头一回以此身份参加宫宴,娘心里着实不放心呐。”
褚凉歌将母亲眉眼间的忧虑看在眼底,站起身走到她身后伸手帮她轻捏着肩膀说:“娘亲不必担心,您也说了女儿现在可是公主,就算有谁眼红挑事,也不敢真的拿我怎么样的,何况七皇子和太后都会帮着女儿的。”
沈月华摇了摇头,轻叹道:“以前娘虽然总说你仗着一身武功到处闯祸,可心底其实也更放心些,如今你武功尽失,大病一场后身体底子又弱了那么多,也就这些日子才看着好了些,娘是怕……”
“娘亲不要怕,女儿虽然没了武功,可防身又不是只有这一种方式,回头女儿打点些小玩意儿带身上,一样可以自保的。”
褚凉歌坐到母亲身边,抬手挽住她的胳膊,脑袋轻轻靠在她肩头,半是撒娇道,“再说了,不是还有娘亲在么,宫宴的时候女儿一直跟着您就好了呀,娘亲再为女儿烦恼,凉儿就该觉得自己是大大的不孝了。”
沈月华看着娇缠着她的人儿无奈笑道:“你呀,明明小时候练武时也吃得下苦,偏又在我们跟前娇气得很。”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们宠我啊,娘亲也好,爹爹也好,还有易寒和晔儿,没有你们大家疼着凉儿,凉儿娇气给谁看呢?”
褚凉歌抬眸笑看着她,心里却是泛过一丝涩然。
前世最后的五年,她失去一切被囚在阴森陋寒的冷宫里,只梦中同爹娘撒过娇,清醒时却不曾喊一声痛,因为那世上已经没有在乎她的人了,亦没有她在意的人。
如今她还能窝在母亲怀里亲昵,同父亲和易寒撒娇,不久后还能再看看晔儿有没有长高,想到这些,褚凉歌不由更加挽紧了母亲的胳膊,上天赐予她再一世的温暖,她绝对不要再放开了。
沈月华又谨慎嘱咐了些月底宫宴上可能会遇到的事情,叮嘱她尽量避锋芒,掩其华,不可引人注意,直说了好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她走后,褚凉歌倒没再急着去找易寒问麒麟山的事情了,只因母亲的这一番话,让她恍惚记起了前世的那场宫宴,似乎还真发生了一点事情……
——
七皇子府。
萧峖看着心腹炎辰送来的账本,脸色越来越暗。“看样子本宫这位四皇兄还真是不安分啊。”
先是麒麟山阳奉阴违,后又是这些屯粮捞财的账本,就这些大概还仅是他查到的冰山一角,没查到的不知道尚有多少。
“殿下,可还要继续追查?”炎辰问。
萧峖想了想摇头:“暂时先停一停,以萧晏的谨慎,这些东西并不足以动他的根基,如今他马上就要从麒麟山回来,我们的人暂时不要再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是。”
“殿下。”吉桂从外进来,恭敬道,“易寒少爷来了。”
“回来了?”萧峖阴沉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吉桂,“快请他进来。”
吉桂连忙应声退下,等易寒进门时,萧峖几乎已经迎到门口了,“虽说我派去的人已经送信回来说你们无事,但也要真看见人了才能安心。”看着他完好无恙的站在面前,萧峖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可见过凉歌了?她这几日可是很担心你呢。”
他特意提起褚凉歌让易寒微顿了下,又点点头,将手里的信和令牌递给他。
“这是什么?”
【令牌是出城时从林子里的人身上搜到的,信是师父写的。】易寒比划说。
萧峖先看了两眼令牌,目光在看见那个八卦镜图案的时候明显顿了下,眼皮稍沉,然后抿着唇拆开信。
事情的经过,包括麒麟山的事情,褚卓在信里都详细写了,大约是考量到易寒说话不大方便,所以才用这种方式让易寒送信来。
萧峖一目十行看完那封信,抬头问易寒:“岑麟和刀红绡现住在江家?”
易寒点点头。
萧峖目光又落到手中的令牌上,手指收紧,沉吟片刻后说:“四皇兄这两日就会回来,我不易在此时和你们走得过近,免得他起疑,江家那边……就你和凉歌多跑两趟吧,等回头找时间我再亲自见他二人。”
易寒点头应下,转身出了门,轻轻一跃便从房顶离开了,同他来时一样无声无息。
萧峖看着他的身影,短促地笑了声头也没回地问炎辰:“你的身手和他比如何?”
炎辰摇了摇头如实答道:“天壤之别。”
刚才易寒来的时候,他甚至连些微的气息都没有察觉到,如果不是对方主动现身再禀告了吉桂,他们这里甚至没人会发现他已经到了。
萧峖眼神微闪,眼神里有一丝不甚明晰的光在微闪着,像是在自言自语地低喃:“这么好的身手,又是在将军府那样的地方,为何会被人毒哑呢?”
炎辰不知,亦不敢答。
好在萧峖并没有要他回答的意思,仿佛刚才那句不过一句呓语,只命令:“去,派人盯着二皇兄。”
“是。”炎辰应声,只是迟疑了一瞬又问道,“殿下,咱们府里那几个眼线怎么办?”
萧峖眉头一挑,似笑非笑道:“留着,你们平日注意盯住就行了。”
“属下明白。”
挥退了炎辰后,萧峖峖忍不住叹了口气抬手揉揉疲惫的眉心,吉桂端茶进来,见他倦怠,不由劝道:“殿下,您歇会儿吧,这几日您太累了。”这几日一摞摞的消息送进来,不断的命令传下去,他人在书房,可心里装的却是耗神的大事儿。
萧峖摆摆手没说话,脑海里不自觉又浮现出那日褚凉歌问他会不会答应时的样子。
身为皇子,若说对那个位子一点渴望都没有是假话,可萧峖并不执着,一切顺其自然就好,坐上那个位子自有它的荣耀和孤独,若是走不到那个位子,其实也无甚可惜,江湖路远亦别有一番人生体会。
原本他这次出门,就是想为自己的今后选一条路的,他也以为自己想好了,可不曾想和褚凉歌一席话后,竟生生的,没多犹豫的,便改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