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定情
“长兄，让她们坐一辆马车，你就不担心吗？”凤烨仔细观察过凤熠的表情发现他一如往常，忍了又忍，最后没忍住。
“担心什么？”
“你与苏家大小姐的传闻可是不少，如今这一幕若是让他人瞧见必定又有一番风波，若是长嫂因此与你有了嫌隙……”
凤熠显然没有想这么多，“我与巧玉之间并无关系，你长嫂是明理之人。”
一直坐在一旁没出声的叶燃听到这话后摇了摇头，“姐夫，这话不对，师姐并非明理之人，师父说过，师姐其实最为任性，她只对不在意的人或事冷漠而已。”
“哎呀那更不妙，若长嫂一点反应都没有那不是更说明在长嫂心中没有长兄吗？”他们三兄弟私下里对云疆之事翻来覆去的议论过多次，他与凤煜对凤熠与柳千语两人亲事的内情知晓的比谁都多，兄弟间说话向来直率，既然知晓兄长对柳千语确是有意，他们定然明着暗着都得将此事认下，如今便是柳千语的态度比他兄长更琢磨不透。
“是吗？”凤熠皱了下眉头。
“当然不是。”叶燃似乎专喜欢与凤烨唱反调，“师姐还是很紧张姐夫的。”叶燃的话引得凤熠侧目。
“小燃，你是从何处看出来的？”凤烨觉得柳千语那整日蒙着面纱的脸实在是看不出多少情绪的波动。
叶燃想了想，“师姐会让我去山里打野味给姐夫补身子。”
“这不正常吗？”
“不正常啊，师姐从未如此关心人，你在山中那几日便没有这待遇。”叶燃说得很认真。
凤烨一想确实如此，那些日子他嘴里都淡得冒烟也没见到一点荤腥。“那可能是长兄受了伤又中了毒，身子骨不好，需要补补。”
“才不是呢，以前也有山民生了病受了伤被救回来，师姐从来都是开完药就扔给我了，都是我照顾的病人。”说到这叶燃觉得以前他师姐真的是信任他，直到遇上他姐夫，“好似是从你们成亲后，连喂姐夫吃饭都是师姐亲自来的。”
凤熠倒是记起了这事，似乎是从成亲后开始，他的衣食三餐都是柳千语亲自打理的，虽然饭是叶燃做的，但每日吃食都是她吩咐的。想到这他的笑容不自觉溢到了嘴边。
“如此说来，倒是真的不同。”凤烨此时才觉得自己摸着了些柳千语的真心，也替兄长开心。
另一辆马车上，苏巧玉盯着柳千语看了许久，久到柳千语无法忽视才开口问道，“苏姑娘对我，好奇？”
苏巧玉回过神，“姐姐可否告知名姓？”
“柳千语。”
“柳姐姐。”
柳千语盯着这位叫她姐姐的苏小姐，“我与苏小姐还未熟到姐妹相称的地步。”
“是巧玉唐突。”苏巧玉听到这话才真的回了神，“巧玉自小便被送到外翁家，与子煊哥哥也算一起长大……”
柳千语看了一会才想起第一日到凤家遇上的那位丞相心中了然，“你喜欢凤熠？”
苏巧玉没想到柳千语问的如此直接，“你……我……”话没说出口，脸却涨得通红。
柳千语看着苏巧玉羞涩的样子也没有为难她，“喜欢便是喜欢，不必难为情，这是一种身体的自然反应，凤熠长的确实不错，就冲这一点喜欢他的姑娘很多，你喜欢他也无不可。”
苏巧玉有些懵，“身体的自然反应？”
柳千语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就比如人们喜欢美好漂亮的事物，同理而已。”
“子煊哥哥是美好漂亮的事物？”
“差不多吧！他生得好看。”
“这倒是真的。”
“是吧，我头一次见到他也是觉得他长得与他人不同。”
“如何不同？”
“五官间的间距不同，他那张脸比例很好，所以看上去就特别舒服。”
苏巧玉不知该如何接话，她们聊的似乎不是一件事，“……柳姐姐不介意别人喜欢子煊哥哥吗？”
“我介意她们就不喜欢了吗？”
“那也不是……”
“喜欢一个人是一种情绪，非自己可掌控，既然连自己都控制不了，别人又能如何。”
“柳姐姐不怕那些人抢了子煊哥哥吗？”
柳千语愣了一下，原来她一直是这个意思，“怕有何用？漂亮的皮囊不会永恒，唯有真心可取，凤熠现在是我夫君，若有一日他真喜欢上别的女子，他便是与我离心，既已无心，我又何必强留他，那时我便可以无拘无束的过我自己的日子。”
苏巧玉被这一套说词震的一愣一愣的，到了布庄都不知晓。
车子停了一会，车内的人却没有下来，凤熠三人已在车外站了一会，恰巧听到了柳千语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
“说什么呢？”车夫挑起布帘，凤熠在外问道。
柳千语从车里出来，扶着凤熠的手下了马车，“说如何休了你。”
凤熠笑笑，摸了摸她的头，“为夫除了你尚未喜欢上他人，你怎能休夫？”
“可能是我喜欢上了他人。”
“不会。”
“为何？”
“世上无人比为夫好看。”
“……自大。”
看着手拉手进了布庄的两人，凤烨问叶燃，“他们何时感情变得如此之好？”
叶燃背着手装成个小大人的样，“刚刚吧！”说完跟着两人进了门。
凤烨无奈只能等在车前，“苏小姐，下来吧，长兄他们已经进去了。”
苏巧玉从车内出来脸上是疑惑的。
他们进了布庄便看到凤熠带着柳千语正在选布料，柳千语看中的都较为素净，而凤熠则选了些俏皮的颜色。
“子煊哥哥还会选料子？”苏巧玉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在她眼里凤熠从来都是温文尔雅，他与外翁谈论时事，针针见血，与父亲论事，也是有理有节，见过他许多面却从未见过如此温和的模样。
“此事我也是头一次知道。”
叶燃看着两人总感觉他们有些大惊小怪，“这很奇怪吗？那时候在……老家，师姐每日从外回来，姐夫伤没好都会帮她拿东西，师姐去哪他都跟着，哪怕师姐不让他动手，他也会坐在一边看着。”
“咳，是我等见识短了，莫再酿蜜，都要掉蜜罐里头了。”凤烨受不了的打开折扇扇了几下。
叶燃看凤烨的样子笑得很天真。
晚上回到府中，苏巧玉将今日所见告诉了父亲，“女儿今日才明白那日爹话里的提示，子煊哥哥已有良配，对那姑娘是与旁人不同。”
苏丞相捋捋胡子，“为父是不想你陷太深，你明白就好，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听你方才所言，那位姑娘倒是个清醒理性之人，凤子煊大约是没遇上过如此女子才会受她吸引。”
“父亲可是见过她？”
“那日在凤家匆匆见过一面。”
“父亲觉得她如何？可能结交？”
“我儿为何如此问？”
“女儿今日与她一见，感觉思绪顿悟，心胸都开阔不少。”说完苏巧玉笑了起来，“她确实与众不同。”
“一面而已，为父如何能对一人下评论，她既是凤家长媳，你与之交往也无不可。”
丞相话中也许有别的意思，但苏巧玉却是真心想与柳千语结交一番。
凤家霜华院主院东西两院相隔不远，东院住着凤熠，西院住着柳千语，叶燃跟着柳千语住在西院。
明月当空，大多数人早已入睡，叶燃晚上在外吃太多准备在院中消消食，从自己房前走出，一转弯便是个假山，刚一转弯突然被一白影吓得坐到了地上，“唔……”用了好大的自制力才没有叫出来，此时假山上的白影已经发现了他。
“小燃啊！”
听到熟悉的声音，叶燃才凑近借着月光看了又看，“师姐……”
“嗯，大晚上不睡觉你这会出来干什么？”
“消消食，师姐你大晚上披头散发穿着白衣爬假山上做什么？”
“此处的月亮没有云疆的圆，也没有云疆的大，可能是因站的矮了，便上来这里试试。”
叶燃吸了吸鼻子，“师姐你傻了，咱云疆的山多高，这才哪到哪。”
“也是，是傻了。”
叶燃轻轻一纵也上了假山，在柳千语身边坐了下来，“师姐你变了。”
“从何说起？”
“我记得姐夫走时，你说我们要过自己的生活，你们原不是一类人，那时候师姐说的特别冷静，脑子特别清楚。”
柳千语一把捏住了叶燃的脸，“你这意思是说现在的我脑子不清楚？”
“甭是啦……”叶燃好不容易从柳千语手中救下自己的脸，捂着脸说，“我是说师姐那时候这么想和姐夫分清楚，如今却在慢慢接受姐夫的一切。”
柳千语不言，托着下巴看着天上的月亮，就在叶燃以为她不会再说话时她又开口说道，“你人小眼睛却很毒。”
“我眼睛一点也不毒。”
“……”柳千语伸出手想摸摸他的头，叶燃却以为柳千语又想捏他的脸连忙躲到了一边，柳千语无奈收回了手，“是说你聪明。”
“我本来就聪明。”
“你还骄傲上了。”柳千语难得正经的跟叶燃说，“小燃，你有想过我爹为何要如此着急的让我和凤熠成亲吗？”
“不是师娘急吗？”师娘都急的想让他跟师姐成亲了，这事他记得很清楚。
“……”柳千语突然不想告诉他了，毕竟还是太小。“你啊，往后仔细打理好药园，看好药房，便是全部了。”
“师姐你什么意思？这两样活都很轻松的好吗！”
“没什么意思，快回去睡吧！”
叶燃摸了摸鼻子跳下了假山，“师姐，会武的事师父不让说，你下次不要再爬假山，会让人看到的。”
柳千语捡起一块小石头弹了过去，叶燃吓得直直跑回了房间。
叶燃是个心思敏感的孩子，连她都察觉到了她心里的变化，凤熠是否也早已知晓？如若是未下山前的她，她定然能如从前般将自己与他掰得干干净净，不管父母是否有其他用意，不管他们是否已成过亲。可从她听闻他中毒危在旦夕，她的心便乱了，匆忙跟着凤烨出了山，来到此地，一步一步走下来，她再回不到从前。“如能早些去药谷便好了。”她一直不在意自己的身份暴露，一是她知晓这是早晚的事，此事从一开始便是瞒不住的，二是她希望药谷少主的身份能警示自己不要陷进凤熠的温柔里，药谷与凤家定然有不一般的渊源，她父亲也绝不是盲目或是因她的安全而回的药谷。
“娘子这么快便想回娘家了？”假山下凤熠不知何时站在那里。“夜深人静的，娘子好雅兴，独自赏月。”
柳千语看着手提着一盏灯笼站在假山下的凤熠瞬间心更乱了，为何非要在此时出现在这里，“你不是一样未睡。”
凤熠没及时回答，只是跟叶燃一样轻松上了假山，坐到她身边，“我在想白日里的事情。”
“白日里什么事？”
“你说漂亮的皮囊不会永恒，唯真心可取，娘子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此处有一真心，娘子愿取否？”凤熠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看着柳千语。
原本心跳得很快的柳千语如今却冷静了下来，“凤熠，你是何时决定改称呼的，山中之时你都唤我柳姑娘。”
凤熠伸手拉住了她一只手放在自己膝盖上，“山中之时对未来迷茫，凤家处境内忧外患，我不想将你过早的卷入其中，前路未卜不想以一纸婚约束缚你。”
“既然如此，为何现在变了？”
凤熠捏了捏她的手，笑着说，“那是因我发现我家娘子聪慧异常，有你在我身边，我便能逢凶化吉，你救了我两次，从你出山到了别庄，第一次睁眼看到你躺在我身边，我便决定，无论如何这个娘子必须留下。”
柳千语轻轻的笑了，没有蒙面纱的她笑起来很漂亮，两个小酒窝看起来很甜，“你问过我了吗？”
“现在不是正在问吗？你愿否？”
柳千语笑而不语，唯有天上的明月知晓两颗懵懂的心越靠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