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入土为安
三日后，清晨。
迴风村不远的一处山坡，秦鹰带了几个衙门里的人，还有秦霄、袁家祖孙以及薜林洲三人，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座没有墓碑的新坟，它的旁边同样是一大片没有墓碑的坟冢。
天空乌朦朦的，连一丝风都没有，香烛烧纸的清烟笔直地飘向天空，万物都仿佛静止了一般。
“鹰儿、流沙过来磕个头吧！”秦霄看着眼着这些故去的人。
“嗯！”秦鹰没问她娘为什么，她娘总会有她的理由。她摘掉官帽和袁流沙双双跪下，点了三柱香，虔诚地拜下。
“这里原来是个村子？”下山途中，薜林洲远远看到好像有些残垣断壁。
“嗯，这里曾经是我们的家！那里埋着的，是曾经保护过我们村子的人！”秦鹰说，此时的她一点也不像那个十几岁的英姿飒爽的女捕头，她的眼睛里、心里好像有着很多的迷茫和秘密。
迥风村座落在清泉县不远的山里，十年前因为沙匪围村险些被屠戮殆尽，那时的清泉知县在县丞郝如意的建议下与部分村民配合，果断围剿，不光保住了余下村民的性命，还将困扰了渭州府多年的那股沙匪剿灭干净，因此大功一件清泉知县扶摇直上，把这个又穷又破的清泉县丢给了郝如意。而幸存下来的居民听从郝县丞的建议搬到了县城内生活，这样一来，迥风村就彻底荒败了。
“原来是这样！”
“袁爷爷从前就是迥风村的村长，带领大家反抗的人就是我娘！他们把被杀害和牺牲的村民都埋在那个山坡上，因为那里刚好可以看到我们村子！”
“过几天我们就要走了！”他们一路走着，薜林洲突然对秦鹰说。
“走？”
“嗯！耀来了消息，渭州那边没什么大动静，我们也应该去渭洲府赴任了！”
“可是……”
“纵使知道危险重重，我们也不能总是躲着，一方面皇命在身，另一方面也是职责所在！”
“……”这道理秦鹰自然是懂得。
“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走！”
“我？”秦鹰倒是没想到薜林洲会要自己同行。“我去干什么？耀和辉功夫比我好多了，您也不缺侍卫！况且您自己的武功也不差啊！”
“可是我们人生地不熟！行事不便！”薜林洲说得是实情。
“可是……”
“我先和你说一声，你好好考虑，具体的回去再议！”薜林洲温和地说，一点也没有命令的意思！
回了衙门，郝如意那又有几件鸡毛蒜皮的小事扔给秦鹰，秦鹰看了看又丢给了老蝎。
吃了午饭，薜林洲说和众人有要事相商，请大家到后堂议事。等大伙都去了以后，发现流沙和秦霄也被一并请来。
“大人，您这是？”郝如意不知其用意。
“请座。”薜林洲冲他笑了笑，府里的下人给众人都上了茶。“诸位，我和沈悦自京而来，这几日承蒙照顾，在这表示感谢。虽然我对诸位是敌是友也不能完全确定，但这几天观察下来，薜某估且愿意相信诸位。想必你们也知道我此行的目的主要是让我巡察西北之事，至于渭州知府，不论是我亲自担任或者是找合适的人都可以。经过我这几天的观察觉得郝县丞……”
“不不不！”没等薜林洲说完，郝如意摇头如拨浪鼓。“大人啊，北唐律就连知县都要是进士出身，下官连个秀才都不是，怎么能当知府！”
“那怎么不能，陛下任命你是你就是！”沈悦说。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不信你问薜大人！”
薜林洲没再说什么，算是默认。“既如此，那你来做渭州府的推官如何？”
“多谢大人抬爱，只是下官要是走了，这清泉县怎么办！”
“这我几日看了近几年的卷宗，这清泉每年命案不超五起，其它都是些日常琐事，依我看钱主簿来处理这些事情绰绰有余！而且渭州离此地不过十余里，就算有大案，你再来处理也未必不可。”薜林洲有理有据。
“可是……”
“州府推官，正七品，月俸三十两！”薜林洲慢悠悠地微笑着说。
“……”郝如意麻了。好你个薜林洲，年不过二十几岁，面貌清秀，温和有礼，但决不像外表看上去这么简单——小狐狸！
“郝县丞不用急着答复我，我还要过几天才走，你可以好好考虑！”薜林洲狡狭轻笑，又看向秦鹰。“秦捕头……”
“啊？”秦鹰刚才算是看明白了，这薜林洲是算计完郝如意就要轮到自己了！
“渭州府护卫领侍，虽然无品无阶，但……月俸也是三十两，做得好，可升为虎旗护卫，官阶从六品，月俸翻倍……”
“……”秦鹰看了一眼秦霄，又瞄一眼薜林洲。好你个薜林洲，年不过二十几岁，面貌清秀，温和有礼，但决不像外表看上去这么简单——老狐狸！
“秦捕头也一样，不用马上答复我！”
笑面虎温柔刀。当薜林洲把眼神转到袁流沙脸上的时候，他是这样想的。“轮到我了？”他主动说。
薜林洲笑笑，不置可否。
“他们去，我就去！”袁流沙把锅丢给了郝如意和秦鹰。
“那不知薜大人将民妇叫来，有何指教？”秦霄知道，今天来的这些位，一个也别想逃。
“指教可不敢当，只是听秦捕头说起秦夫人乃是这清泉第一高手！”
“我没说！”秦鹰用眼神告诉她家娘亲，她冤枉，她没说。
“第一高手不敢当！”
“秦夫人不必谦虚！”薜林洲笑笑，“我今日请秦夫人前来，是想拜托秦夫人在秦捕头随我去渭州上任后费心关照一下清泉县内之事！”
“我还没答应呢！”秦鹰瞪薜林洲，不管什么大人不大人！
薜林洲冲她狡黠一笑，灿烂却……让人讨厌！“三十两耶……三十两……”他的表情如事说。
“md，三十两，我认输了！”秦鹰心想，绝望地闭上眼睛。“那……现在……新上任的知府是谁？”秦鹰忽地想到这一点，想着说出来给薜林洲添点堵。
“自然是……”薜林洲没明说，却把眼神瞄向一旁看热闹的沈悦。
“你看我干什么？你这什么眼神！知府？什么知府，不会是我吧！难怪我娘说了，不要和你一起玩，你这家伙，什么时候把我卖了我都不知道！”
“……”众人无语低头，这些事吧，你们私底下说，当着这么多下属，这样不好吧！
“伯母怎么可能这么说我！”薜林洲不信。
“我娘说，就你姨母带大的孩子肯定比狐狸还狡猾百倍！”
“……”众人。
“那个两位大人……”郝如意觉得有必要说点什么，为了自己以后……不被灭口，那薜大人的姨母是谁啊，他哪能不知！
“哦！”沈悦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看看了众人。“我怎么能当知府，刚才郝大人说了，知府一定要中了进士才可以！”
“可是你也说了，陛下就行就可以！”郝如意找到个机会就把沈悦卖了。
人间不值得！沈悦觉得自己掉进了狐狸窝！
“就是，而且你是护国大将军家的公子，就凭这一条，够了够了！”薜林洲说。
“你们……”沈悦无助地左顾右盼。
“要不你大老远跟来，就真是打算当佛像供着吗？而且这么大事，我只信任你！”薜林洲蜜枣奉上，但间接却伤了其它人的心。“当然，在座的各位，在我看来，也……都是自己人！”
“哼！”众人皆嗤之以鼻。
薜林洲又说了些不痛不痒有的没的，这所谓议事就散了。
“薜大人，今日有所不同！”秦鹰走在最后，忍不住揶揄薜林洲。
“有何不同？”薜林洲笑笑。
“我本还以为薜大人是个温润如玉的皎皎君子来着！”
“不然呢？”
“呵呵！”秦鹰笑。“大人心思缜密，智慧无双！”
“秦捕头……不！秦侍卫，这是夸我吗？”
“自然，属下对大人佩服之至！”秦鹰阴阳怪气。
“这话听着像是挖苦！”
“下官不敢！”秦鹰说。
“秦侍卫还有不敢的事？”
“当然！”
“比如呢？”薜林洲笑问。
“……”秦鹰沉默！
“比如，秦侍卫想说我是只狡猾的老狐狸却不敢说！”
“……”秦鹰咬牙！
“嘿嘿！在狡猾这件事上，你我不遑多让，彼此彼此！”薜林洲转过身看着秦鹰，那笑容是一片春光灿烂！
这件事最终的结局是没有人能拒绝三十两的月俸。耀从渭州回来后的次日，这一行人准备动身去渭州。
“别惹事，遇事多听薜大人的！别惦记娘和奶奶！”秦霄对秦鹰说。
“好好保护自己，注意身体，别担你爷爷和你娘！”秦霄对流沙说。
“大人，秦鹰和流沙还劳烦您多照顾！”秦霄对薜林洲说。
“吃好喝好别累着，有空就回家看看！”秦老夫人对秦鹰说。
“注意身体，别累着！好孩子！”秦老夫人对流沙说。
“……呃！”秦老夫人对薜林洲说。
众人在衙门口告别，突然传来“哎哟”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