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烂醉
天边将明，云层中透出微弱的清冷的光辉，冷风把书房敞开的门吹得来回摆动，嘎吱作响。
屋内已没了苏慕北的身影，周围一片黑暗，寂静得可怕。
李初瑶一丝不挂地躺在地上，除了被风吹动的黑发，她整个人宛若死了般一动不动。
她身上被冻得一片冰凉，肌肤冻得发红发紫，手脚甚至微微浮肿起来，可她仿佛感受不到，全然不顾。
眼泪木然地划过太阳穴滴在地上，没有抽噎，没有哭声，没有任何表情。
她的大腿内侧一片青紫、轻微的血瘀，上面黏糊的液体已经干涸，这种不明的液体几乎随处可见，腰间、脸上，甚至头发里。
她嘴角像是由于过度张大而撕伤了，两侧发红，并溢出些微的血迹，已然干涸。
直到卯时，枸杞见书房的门一直开着，便走到门口张望了一眼。
“李初瑶？！”她惊呼一声，赶忙踏进去，白着脸把门关上了，“你怎的光着身子躺在这里？还不关门，若是哪个家丁从门前路过…”
枸杞慌慌张张地捡起地上的衣服盖在李初瑶身上，看了她一眼，眼睛里闪过惊异。
“快…快起来罢。”她扶起李初瑶，侧着头不再看她，轻声道：“我给你打水来，洗个澡就暖和了。”
枸杞扶着李初瑶往里面走，把她安置在了浴桶里，然后快步走出去提热水。
片刻后，屏风后面氤氲起热气，枸杞拿着毛巾在她身上轻擦着，沉默良久，她说道：“大抵…各府的主子在房事上都有一些粗暴…在他们身边伺候难免…你莫要伤心。”
李初瑶眼睫动了一下，一滴氤氲在上面的水珠落了下来，滴进水里，荡起颤颤巍巍的波纹。
她知道不是的。最初的时候，由于她身体的青涩和不适应，还有苏慕北略带怒意的力度，她感觉很疼，很受折磨；可她竟是昨夜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粗暴，什么是真正的凌辱。
哪怕是苏慕北在最开始极度厌恶她、故意要弄疼她的时候也是留了情的，再后来，苏慕北在床上甚至有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温柔。他落在自己身上绵密的吻，和他那双发烫的手带来的抚摸，他的进入，是令自己欲罢不能，脸红心跳的。
昨夜自己真正地触碰到了他的逆鳞，彻底惹怒了他，所以招致了如此的下场。
李初瑶垂下头，牵动了一下嘴角，立刻感到一丝丝痛感传来。她抬手按在嘴角上，眼里毫无光亮。
我真是，把自己当成什么了，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卑贱的丫鬟，是一个觉得碍眼了就可以任意除掉的东西。
我竟然不自量力地去跟他争辩，吵架。
还妄图认为自己可以征服他，甚至异想天开，觉得他会不会喜欢自己。
呵。
呵。
我算个什么东西啊。
李初瑶沉进水里，一连串小气泡浮了上来。枸杞怔了一下，慌忙把她拉了起来：“初瑶！你万万不可想不开啊！”
“不会的啦。”李初瑶甩甩头，笑了一下，嘴角又痛得令她嘶了一声。
我可是要回家的呢，怎么会死在这里。何况，无论在这里发生过什么，关我什么事，关我什么事。只要回去了，这一切就是大梦一场！是噩梦，是假的！对，说不定我现在就是在做梦呢，哈！哈哈！
枸杞拧干毛巾擦着她脸上的水，发现无论如何也擦不干净。
她拍了拍李初瑶，轻声道：“哭出来就好了。”
“我没哭啊。”李初瑶睁大眼睛，手里捧着水往脸上扑，眼泪瞬间就看不见了，她不顾嘴角的疼痛挤出笑容：“你看嘛，我没哭。我为什么要哭啊。”
枸杞站了起来，轻声道：“我去给你拿吃的…”
她走了出去，书房的门被关上了，屋子里静了下来。
李初瑶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她愤恨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想捂住喉咙里面不争气的哽咽声。
枸杞给李初瑶送了三次饭，她只喝了早上的白粥，其余时间呆呆地坐在窗边吹着冷风。
傍晚的时候枸杞进来收冷掉的饭菜，李初瑶忽然看向她问道：“枸杞…我可以去跟你住吗？”
枸杞惊怕地看着她摇头，立刻又把头低了下去，快速收着桌上的饭菜要离开。
李初瑶笑了一下，轻声道：“没关系…”
枸杞转身往外走，有一丝自责。但是少爷的女人她如何敢擅自收留啊，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三等丫鬟…
书房的门被带上了，天色完全黑下去时，门响了一声，李初瑶下意识地缩起身体恐惧地看向门口。
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男人扛着苏慕北进了内室，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
把苏慕北放到床上后，他走了出去。
李初瑶认得，那人是破冰。
她没有进内室看，而是起身走出书房在院里的一只木桩上坐下了。
伴随着不远处的竹林发出的沙沙作响声，冰凉的晚风吹过来，似乎凉到了她的五脏六腑。
她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脑袋阵阵发疼。
书房的门忽然被推开了，苏慕北站在门口，眼底一片猩红，脸上满是醉意。他深深地看了李初瑶一眼，然后摇摇晃晃地朝她走过去。
李初瑶下意识地起身要跑，一只大手抓住她的手腕，下一秒，她人已被带进了书房。
“你在里面，我去外面。”他松开李初瑶的手，把她往里推了一把，李初瑶跌进了椅子里，抬起头时苏慕北已经走出去关上了门。
她皱眉坐直了身体，赌气地把刚才被他握过的那只手反复在衣服上蹭着，然后身体僵直地坐在椅子里不动。
片刻后，终是惹不住，走到窗边悄悄往外看，苏慕北竟然真的睡在外面，此刻就躺在院里的地上。
李初瑶强迫自己扭过头不看他，踏着重重的步子走到桌边坐下，“这时候又来装什么好人！还我睡屋子他睡外面，我笑死！昨天我可是躺在冰冷的地上冻了一夜，今天你也冻着吧！”
沉默了一下，“我才不管你！！！”
半晌后，有人敲响了门。
李初瑶瞥了一眼，哼，后悔了吧，想进来了吧，我就说他是假惺惺！
一边气冲冲地走过去开门，门外的竟是玉生。
李初瑶看了玉生一眼，又看向玉生身后，苏慕北仍然躺在地上，一向纤尘不染的白衣被地上的泥土弄得脏兮兮的，头发也乱了，不知道是喝了酒还是冻得，眉头痛苦地凝着。
……
搞什么，玉生也不把他扶起来，看上去怪可怜的。
李初瑶咬了咬牙，为了能狠下心来，想了想昨晚苏慕北的暴行，果然有用，此刻她的一颗心已经坚硬如铁，再也不往苏慕北那里看一眼，冷着脸走了回去。
玉生默默地跟在后面，不等他开口，李初瑶率先道：“你家少爷命令我待在屋内，他去外面，跟我毫无关系。”
玉生：“你…知道昨夜少爷为何如此生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