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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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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冲、孙萌萌一行人一路快马加鞭,抵达江家别院时,不过辰正时分,天光正是大亮。

    这里仆役环伺,李锦虽未苏醒,但也轮不到她来上心,孙萌萌兀自去了何翠儿的房间。

    郎中已帮何翠儿处理了箭头,敷上了止血散,又包扎好了伤口。但不知是因为昨夜受了寒风,还是伤口发炎的关系,何翠儿昏迷不醒,额头还有些发烫。

    孙萌萌轻车熟路去了厨房,捧了一盆冷水,用布巾擦拭何翠儿的脸颊、手心和腋下,帮她屋里降温。

    里里外外忙活了一阵,何翠儿的体温终于降下来一些。孙萌萌歇了脚,坐在床边,看着水盆中的倒影发呆。

    鹅蛋脸、杏仁眼、樱桃嘴,陌生又熟悉的面容。她伸出了食指,戳了一下水面,水波以她的食指为中心,层层漾了出去,人脸变得模糊又扭曲。

    “你到底是谁呢?孙三娘,还是孙萌萌?”她喃喃自语。

    “算了,不管你是谁,这一世,我只想做我自己。”

    孙萌萌收回了食指,在袖子上蹭了蹭,又开始神游天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房门未关,只是垂了一道帘子。张冲侧立在门外,目不斜视,一本正经的做着传声筒:“孙娘子,公主醒了,想要见你。”

    孙萌萌应声起身出门。

    张冲见她身上还是来时穿的麻布粗衣。也不知这身衣服是几年前裁的,袖子窄短,未及手腕。一截白生生的腕子露在外面,像是刚刚含苞的玉兰花骨朵。

    他忍不住出声问道:“可是江家大娘子准备的衫裙不合心意?”

    “江家的绸衫缎裙,布料柔软细密,裁剪精益求精,皆是三娘从未穿过的好衣裳。但三娘喜动,且为了照顾婆母,需四处奔走,不愿糟蹋了好物。可否劳烦将军为我寻一身小厮的衣裳,便宜行事?”

    她这不爱红妆的性子,倒是和公主有些相投。张冲尊重她的选择,当即命人去给她找身小号的男装。

    说完着装的问题,他们也走到了正房门口。

    李锦刚从一场梦魇中醒来,喝了一碗甜滋滋的雪梨银耳之后,心神稍宁。但是喝完了汤水,静坐了片刻,关于梦境的记忆就如撒入水中的盐花,当即消融,如何打捞,也想不起细节,只留下一些血红的残片断影。

    门外想起了一重一轻两人的脚步声,李锦知是他们来了,当即收敛了情绪,唤他们进来。

    “本宫听闻你孤身带着婆母,从土匪的刀下死里逃生,又敢为张冲指路,助他上山剿匪。虽一介女流、出生寒末,却侠肝义胆,不输须眉矣。”

    “公主过誉,愧不敢当。兔子急了都要咬人,何况是生死攸关之际,不过是瞬间求生的本能而已。

    那恶阳岭的匪贼已盘踞多年,为祸乡里,而官府尸位素餐,视若罔闻,百姓苦之甚久,有幸等到了公主驾临,得以一朝匪尽,是渭阳百姓之福矣。”

    回话时,孙萌萌眼神坚定、不卑不亢,不是一般农妇能有的胸襟和气概。虽然李锦心中存着些疑虑,但仍对她产生了三分敬意,起了招揽之心。

    “不愧是巾帼丈夫、正气斐然。我身边正缺个人,你可愿入公主府,伴我左右?”

    李锦没有提这个空缺职位是丫鬟,只是下意识觉得,这样有气节的人,不该做些低三下四的伺候人的腌臜事。

    上一世,李锦死了,孙萌萌没有死,但也还是重生了。这说明她的命运注定是要和李锦纠缠在一起。无论如何,她都得要入公主府。但入府的时间,她这次掌握了主动权。

    “能得公主赏识,三生有幸。但眼下婆母伤势不明,还请公主允我安置好婆母后,再前来投靠。”

    李锦点头。张冲会意,递给孙萌萌一块公主府的令牌,说:“出示此令,可免受盘查,自由出入京都。”

    经历了“过所事件”,孙萌萌自然知道这张令牌的价值,双手恭敬接过,贴身放着,珍而重之。

    李锦:“听说你在家中排行第三,街坊邻里都唤你三娘。你父母可有给你取过官名?”

    “并无,但我想改名叫萌萌。”

    “为何?”

    “三日前,夫宣猝死,我悲痛不已,自挂了房梁。弥留之际,我的魂魄进入了一个梦境,隐约听见有人唤我萌萌,还叫我快点起来。如此,魂魄才得以归位,我才能死而复生。”

    孙萌萌略微仰头,露出了咽喉处尚未消散的淤痕。

    这个说辞令李锦联想到了自己的梦境。梦里的自己好似经历过生死转换,顿时心中一悸。他有些意外,但又不怎么意外,好像面前此人就该叫这个名字一样。

    “好,今后你就叫萌萌罢。”

    说了许久的话,李锦的脸上浮上了一层倦意。他后倾靠在了美人榻上,轻挥衣袖,张冲领着孙萌萌退出了房门。

    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手下已经向张冲回禀了调查结果。孙三娘素来寡言少语、深居浅出,邻里从未见过其练武骑马。综合各路信息,孙三娘就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妇人。张冲不知为何一向谨慎多疑的李锦会放过这么大的破绽,就这么轻易的相信了孙三娘,还客客气气的邀她入府为宾。

    “三娘留步。冲有一事不明,还请解惑。”

    孙萌萌停步,转身看向了张冲,仪态落落大方,眼神明亮坦荡。张冲心想,撇去那些解释不清的疑虑,此人若是生为男子,定是光明磊落的英雄好汉。

    “为何你会拳脚功夫,还会骑马?”

    “当初我在梦境里,有位英雄脚踩七彩祥云而来,说我醒后,必有一劫,方才教了我一些皮毛功夫。”

    “你毫无根基,哪怕是学些皮毛功夫,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传说西晋有一樵夫,入山伐木,见童子弈棋,置斧观棋。当其拾斧欲归时,斧柄已朽烂,这才发现已经沧桑变化十年。既然可以梦境一刻、现世十年,为何就不能反其道而行呢?”

    梦者魄妖,光怪陆离,这种说法,既不能证实,也无法证伪。张冲一时无言可对。沉默了片刻,他忽然问:

    “既然梦中能学武骑马,与现实无异。那你如何辨别,此时此刻是梦还是现实呢?”

    这倒把孙萌萌问住了。不断的重生和循环,令她不仅对这个世界,也对她自己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但疼痛是真的,死亡是真的,明明一切都是真的啊。

    见孙萌萌神色纠结烦忧,一副深受离奇梦境所扰的模样,张冲又信了几分,加之念其刚刚经历了家破人伤,不忍再咄咄逼问。

    “神鹰司专职纠察不轨妖言,手段残忍,耳目众多。此类怪力乱神之语,仅限你我,在外不得妄言。”张冲留下了一句善意的警告,迈着流星大步,离开了内院。

    孙萌萌回了房间,发现床上的衫裙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颜色朴素但厚实的男装。

    经历了一个日夜的颠簸,已是灰头土脸。有点洁癖的她不愿直接更换新衣。当即去厨房提了两桶热水,将自己从头到脚擦洗干净,再换上暖和的新衣,原本沉闷的心情也变得雀跃了几分。

    孙萌萌揽镜自照,心念一动,又去厨房找了根炭木条,画粗了眉毛,再给脸上添了几颗痦子。

    乔装打扮一番之后,她又去了何翠儿的房间。

    何翠儿正好悠悠转醒,见自己身处陌生的房间,身边又空无一人,正惶惶然时,门帘掀起,走进一位瘦小的白面小厮,急急开口询问:“小郎,可知我家三娘在何处?她可无恙?”

    “阿娘,是我。”

    连何翠儿都一时未认出来,更何况是王麻了。孙萌萌对自己的化妆技术颇为满意。

    “你为何如此打扮?”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何翠儿才认出了她,更是瞪大了眼睛,来回打量着孙萌萌。

    画人先画魂,乔装打扮也是如此。这个时代民风开放,不少女子会着男装出门,但常人仍能一眼看出是女儿身,盖因改不了周身羞涩扭捏的女儿态。

    孙萌萌虽然脸上动笔不多,但整个人的神态气韵与孙三娘截然不同。因此,何翠儿乍一看,未看出这是个女人,顶多觉得这个郎君面相阴柔、身体瘦弱而已。

    “我想出去采买些吃食,给您补补身子。又怕遇到王麻纠缠,才出此下策。”

    三娘昨日昨拼死相救,今日又对其殷殷关切,思及至此,何翠儿心生悔意,怨自己不该将王宣之死迁怒于她,还受了钱银诱惑,将其卖给王麻。

    “三娘,阿娘对你不住。”何翠儿紧紧握住孙萌萌的手,红着眼眶,诚心忏悔。

    “若不是阿娘及时寻医买药,恐怕我早就是孤魂野鬼了呢,更不会有一番梦中奇遇了。”

    孙萌萌反握住她的手,又重复了一遍对张冲的说辞,用以解释自己和孙三娘判若两人的原因。

    相较于李锦、张冲,根植于迷信乡土的何翠儿显然对她的说法更加买账。何翠儿一度以为孙三娘原身已死,如今这样子是被哪个怨鬼夺了舍。梦中奇遇虽然离奇,但总比怨鬼夺舍更容易让人接受。不过是大难不死、心移性转而已,三娘总归还是活生生的三娘。

    何翠儿松开了孙萌萌的手,从贴身的夹袄里翻出一个暗兜,又从中掏出一块玉珏,郑重的放在孙萌萌的手心里。

    这块翠玉珏通透光泽,温润细腻,是难得的好玉。孙萌萌摸索着玉珏,觉察其内环有凹凸之感,迎光而视,发现上面隐约刻着一个“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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