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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十四章暴雨将至(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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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辰三十五年,正月二十四。

    仁康王府和李府门口都挂起了大红绸,一队聘礼伴着敲敲打打喜庆的乐声自王府而出向李府而去,今天是靖安王府和李府定亲的日子,排场大的很。

    庆丰跟着晏清和从王府侧门出去了,没人瞧见他们。

    庆丰缓了好几天才缓过神来,这几天他也想明白了,既然身为王府中人又深得王爷信任,那便要好好保守秘密,哪怕最终身死形灭也不该有怨言。

    晏清和带着庆丰往李府的反方向走,大概是要去河边?庆丰想:今日是王爷与李姑娘定亲的日子,定亲宴安排在李府上,聘礼都已经去了,王爷怎么往河边走呢?难道不该快快去参加定亲宴吗?

    晏清和今日穿的很朴素,放到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那种。街上的人都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今天的定亲宴,说什么的都有。

    糖人摊的老板道:“哎,你看看定亲宴都这么大排场,两家全挂着大红绸,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成亲呢!这些布置的钱啊,我看都够我家一年的开销了,真是浪费。”

    买糖人的人道:“人家一家是王府,一家是榆林关的首富,哪是咱们这些小民比得起的,看看热闹得了,小心祸从口出。”

    晏清和和庆丰过了桥,小河旁果脯摊的老板娘也在和客人说着今天的定亲宴:“我可是看着咱们王爷长大的,他呀从小就爱吃我家的果脯,如今都长成大人了要成亲了,时间真是快啊。”

    果脯摊上的客人道:“是啊是啊,一晃眼都过去五年了,要是晏将军在天有灵,也该安心了。”

    老板年纠正道:“什么晏将军,是老王爷!那可是当今圣上亲封的。”

    客人附和道:“是是是,我这年纪大了总是记不住改口。”

    老板娘给客人捡了半包果脯,道:“你啊,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老爱吃这些甜的,也不怕牙全掉光了。今日是咱们王爷的喜事我高兴,这包果脯就送你了,回家少吃一些,省的到时候牙疼了你娘子又来我摊子上闹事。”

    客人脸上一笑堆满了褶子,赶忙给老板娘道谢:“好嘞,谢谢老板娘了,其实我家那老婆子对这果脯也是喜欢的紧,上次来你这闹事啊都是误会!”

    晏清和他们就站在离果脯摊不远的地方,这些话他们听的清清楚楚,庆丰觉得这个老头甚是好笑,一大把年纪竟还喜欢甜食,回头便要与晏清和说这笑话,结果一回头却看见了晏清和的眼泪。庆丰有些不知所措这是他第一次见晏清和哭,忙问道:“王爷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怎么还哭了?”

    晏清和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以后再也吃不到了。”使袖子一抹眼泪,便折返回去。

    庆丰赶紧跟上晏清和,从侧门回府,换了一身体面的衣服去往李府。

    定亲宴一直到天黑才结束,庆丰看得出来李嫣很高兴,他自己当然也很高兴,因为等到两年后李嫣嫁入王府,云兰也会一起过来。宴会上所有人都是笑吟吟的,唯独晏清和在没人的角落里沉下脸,轻声叹了口气。

    嘉辰三十五年,五月初五。

    在今年二月朝拜过后,晏清和请求迁府,说是母亲在榆林关睹物思人患了心病,想要离开那。楚兆远二话不说就同意了,榆林关有晏家旧部,若是晏清和拥兵自重很是麻烦,现在有这么个好机会让他离开,何乐而不为呢?于是楚兆远亲自给王府选了个新址,禹州历城。历城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最适合养病,而且那四面不出十里都是城镇,根本没有能屯兵的地方。

    韩梅坐在第一辆马车上,庆丰跟着晏清和上了第二辆马车。后面跟着行李车,带的东西不多,榆林关的靖安王府还是晏家产业,皇帝特许不摘匾额,今后他们若是想要回来看看,也可在这小住一段时间。

    庆丰算是明白了定亲宴那天晏清和在河边所说的话,看来迁府之事他早有打算,但庆丰不明白为什么要迁府,去了历城如何养兵?如何去完成改朝换代的大事?

    晏清和看庆丰那苦思冥想的样子,道:“韩通会留在这看家。”

    庆丰点点头:“是,王爷。”其实他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车队走走停停,慢悠悠的晃荡到了历城的新王府,这条不算太长的路整整走了五天。

    庆丰拉着行李马车从侧门进府,进去一看不得不叹道:真是金碧辉煌!从前觉得榆林关的宅子已经够大了,结果这府邸比以前大了不止一倍,小路两旁栽种的植株全是以前没见过的名贵品种,就连花园里歇脚的石墩子上面都雕着精细花纹。

    等到收拾好东西已是夜幕,晏清和唤庆丰屋内叙话。

    晏清和道:“你可知隔墙有耳?”

    庆丰刚进门就被这句话给问住了,怎么好端端的说起隔墙有耳了?

    晏清和叹口气继续道:“榆林关内藏了不少都城的眼线,就连李家铺子都有渗入,那不适合再待下去了。”

    庆丰关上门坐到晏清和对面,问道:“那王爷,我们还要继续那个‘大业’吗?”

    晏清和道:“你该多和韩通学学。”

    “学什么?”

    晏清和皱了皱眉,道:“若不是咱们一起长大,我真不想拉你入局,你这脑子成不了大事。”

    庆丰挠了挠头,或许真如晏清和所说,他不太聪明吧。

    晏清和耐心解释道:“来历城是为了麻痹都城的眼线,此处四面环城无处屯兵,都城的那位自然就会放下戒心。只要韩通守好了韩府,将兵都藏起来,不出几年咱们大业可成。”

    庆丰点了点头,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只要听令就好了。

    嘉辰三十七年,六月十三。

    迎亲的队伍从历城靖安王府出发,浩浩荡荡的往榆林关去,晏清和骑着枣红马,身穿喜服佩戴红花,街上人纷纷祝贺,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迎亲的队伍走了两天,十五日辰时到了榆林关李府门口。

    云兰扶着盖着红盖头的李嫣坐进轿子,晏清和正跟李家夫妇说话,李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泣不成声,惹得云兰也掉起了眼泪,站在轿子旁抽泣,李嫣听见声音安慰道:“云兰别哭,咱们又不是永远不回来了。”

    云兰道:“小姐,我就是忍不住,我就是太高兴了。”

    李嫣道:“待我和清和成了亲,就与他说你与庆丰的事,到时候你嫁人了可别像今天一样哭鼻子啊。”

    云兰听见李嫣的打趣,哭声都止住了,娇嗔道:“小姐就会笑话人,我才不嫁给他呢。”

    庆丰就站在轿子的另一边,云兰和李嫣的对话一字不落传入耳中,他咧着嘴傻笑起来,看来李小姐是同意这桩婚事的,不,现在应该叫王妃了。

    晏清和拜别岳父岳母,朝着庆丰挥挥手,示意他过去。

    “庆丰,你就留在榆林关祖宅吧。”晏清和轻描淡写的说了这一句。

    庆丰的笑僵在脸上,王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将他赶走?

    晏清和压低声音道:“韩府的事你多照应。”

    原来是为了韩府的秘密。庆丰点了点头,不经意的望了一眼喜轿边的云兰。

    晏清和又道:“不如把云兰也留下。”他拍了拍庆丰的肩膀,“不过,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应该有数。”

    庆丰道:“不必了。王爷,我会好好守着祖宅,好好守着韩府的。”

    晏清和笑着点点头,转身离去。

    迎亲的队伍越走越远,庆丰站在李府门口看着他们远去,只有云兰回头看了他一眼。

    从那以后他就一个人住在晏家祖宅,偶尔请人打理府中花草,至于其他的活计全是他自己一个人干。韩府有韩通在,也没出过什么乱子。

    嘉辰三十八年,历城传来消息,王爷在都城朝拜时结识了户部尚书郑青杨,夏季郑青杨携女郑婉冬到历城游玩,王爷和郑婉冬两人一见钟情,便娶回府里做了侧妃。

    嘉辰三十九年,侧妃郑婉冬产子,取名晏荣。

    嘉辰四十年,王妃李嫣产子,由于早产王妃不幸殒命。而这嫡长子就是不受宠的晏英,刚生下来就失了亲娘,又被亲爹扔到了榆林关的祖宅。

    云兰抱着晏英回到榆林关,和庆丰一起将他养大。至于庆丰,他独自守着韩府的秘密,一守就是这二十多年。

    “从前我不懂王爷的心结,直到少爷被你抱回这的时候我才明白,他心中之结就是要与不爱之人共度一生吧。”王爷的心结应该也在那时便解开了吧,庆丰也是那时才明白,李嫣对于晏清和来说不过是谋取钱财的工具,就连青梅竹马的情谊也都是假象罢了,晏清和似乎从未付出过一丝的真心,哪怕是多年相处下来的朋友之义都没有。可他能怎么办呢?他很同情李小姐,却又不忍告知云兰真相,他更怕云兰伤心。他一直觉得晏清和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至少对他来说是这样的。

    晏宸光躲在门外听庆丰说完了他这二十多年来所经历的事,不禁叹道:原来安国安民的好事没有一件出自楚兆远之手,原来他前世的忍耐都是在做无用功!

    云兰的哭声又传了出来,她含含糊糊的说着什么,接着有东西砸在地面的声响,如此乱糟糟的声音持续了一刻钟方才停下。

    祠堂内除了晏世尘的牌位还好好立在供台上,其他的全都东倒西歪甚至是散落在地上,云兰停止了哭泣,她瘫坐在地上:“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晏清和这衣冠禽兽,枉费小姐对他痴心一片!”

    庆丰也坐到地上,轻轻将云兰揽到怀里,让她的头靠着自己的肩膀,突然道:“云兰,我们逃吧。我们带着少爷一起走,走的远远的,好不好?”

    “逃?逃去哪?”

    “去南方骞州,我听说那气候很好。或者坐船出海,去别的国家。”

    “可你早已深入其中,如何能逃得了呢……”

    “逃不了也得逃,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庆丰顿了顿,“战事将近,若是败了,抄家灭族;若是胜了,恐怕王爷也不会留给少爷什么,甚至是……”

    云兰打断了庆丰接下去要说的话,道:“好,我们带着少爷走,他是小姐唯一的血脉,就算是豁出性命也不能让他损伤一分一毫。”

    庆丰扶着云兰站起来向祠堂外走,快走到门口时,他停了下来,问道:“你不怪我?”

    云兰挤出一点笑容,道:“你没有错,错的是晏清和。”

    “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他。”

    庆丰和云兰打开祠堂的门,往住处去了。晏宸光躲在柱子后面,目送着他们离开。虽然庆丰的话没有说完,但他知道,此战无论胜负,迎接晏英的结局都只有一个,那便是死。

    皇宫,御书房。

    楚楠看着手中泛黄的信纸,喃喃道:“再过不了多久,你就能回家了。”

    李总管端着新茶进入御书房,楚楠赶紧把信纸藏在摊开的奏折下面,李总管把茶放在书案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陛下,外面……”

    楚楠边看奏折边说:“有事快说。”

    李总管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道:“宫门外聚了好几个大臣,他们说陛下今日若是再不允骞州开仓放粮,他们就撞死在宫门上。”

    楚楠听闻此话,拍案而起,怒道:“这帮老不死的,整天民生民意挂在嘴边,那些不过是一群无关紧要的庶民罢了!若是此时骞州开仓放粮,北方异动,没有粮草如何打仗?难道要朕将这江山拱手让人吗?”

    李总管吓得头磕在地上不敢抬起来,颤颤巍巍的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楚楠将眼前的奏折摔在地上,绕过书案在房间里踱步,过了一刻钟他停下脚步,道:“你,去户部,让郑青杨去处理这事。给他带话,若是处理不好,提头来见。”

    李总管赶紧磕了头,应和着:“是,是。”紧接着跑出了御书房。

    楚楠闭上眼长舒一口气,风雨欲来,如何才能保住他楚家江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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