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反转
破城大战在即，可作为三军主帅的后金大汗却因马失前蹄而被护卫们给抬回了汗帐。
而就在女真将士们将注意力全都放在汗帐时，一身金甲戎装的大汗却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骑着一匹新换的高头大马在大营内开始了来回巡视。
天上的雨滴越来越大，而后金将士们的心却是如同火烧一般炽热——他们的大汗还是那样英明神武，大汗在马背上的身形还是那样的伟岸。
很快，整个女真营地内“大汗万岁”的呼喊声就连成了一片，几乎每名女真士卒都高举着武器冲天怒吼。他们中的每个人，此时心中都充满着即将破城的狂喜，同时也对破城后的烧杀劫掠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期待。
战马在一名年轻的女真士卒身前停下，稚气未脱的脸上此时满是对黄台吉的无限崇拜。翻下了马背，黄台吉的脸上此时也挂满了笑容，“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一旗的？”
赶忙躬身施了一礼，因过于激动，年轻的士卒一个不留神，手中的长刀竟在施礼时掉落在了地上，还没等他去捡，一只有力的大手却伸过来将他扶起，而另一只手却将长刀递到了他的面前。
“握紧你的武器，记住，武器就是勇士在战场上的性命。”
大汗洪亮的声音在耳边再次响起，少年伸出因激动而颤抖的手接过了长刀，声音虽然发颤，却依旧高声喊道：“禀大汗，奴才卓布泰，镶黄旗！”
说罢，年轻的卓布泰尽力挺直着自己的腰杆，想要尽量拉齐自己和手里长刀的身高。
哈哈大笑两声，黄台吉拍了拍卓布泰的肩膀，“好，卓布泰，本汗记得你的名字，你是一等总兵官费英东九弟卫齐的次子……额，鳌拜，是你的兄弟吧！”
一听大汗说起了自己的兄弟，卓布泰的双眼顿时就变得赤红起来，见他没说话，黄台吉又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卓布泰，你的兄弟是我女真少见的少年英杰，握紧你的钢刀，砍碎你面前的敌人，本汗在这里向你保证，鳌拜的仇，和在场每个女真勇士与明狗的血海深仇，本汗一定会带着你们向明人皇帝讨回来。大金，万岁！”
“大金万岁！”
“大汗万岁！”
“万岁！万岁！”
“杀！杀！杀！”
黄台吉的出现不仅及时稳定住了军心，同时也将整个女真大军的士气给带到了一个高点；营地内的女真将士们更是一扫连日恶战的疲态，一个个都嗷嗷嚎叫着仿佛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饿狼般发出了一声声的怒吼！
滔天的杀意顿时笼罩在了整个女真人的营地上空，上天似乎感受到了这股凛冽的杀意，大雨就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自漆黑的夜幕中噼啪落下，仿佛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杀戮而哭泣。
“大金的勇士们，杀啊！冲过面前的那道口子，察哈尔王庭的金银珠宝，俊男美妇就全是你们的了！杀！”
黄台吉怎么会轻易放过这等了多时的良机，随着他的战刀落下，大营内的战鼓和号角声便响成了一片。虽然心中充满了狂热和杀戮的欲望，但每个女真将士还是按照预定好的计划回归到了本队列阵。
战鼓声和号角声越来越密，女真将士们也终于完成了集结列阵，当冲锋的号角再度响起时，两万虎狼般的女真士卒在各旗将领的带领下嗷嗷叫唤着就冲向了对面早已残破的城墙。
人体和战马在对撞时发出的骨骼断裂声，刀枪在碰撞时发出的金铁交击声，还有双方士卒的怒吼和咒骂声几乎瞬间就淹没了这块本就不大的战场。双方也都清楚的知道，今夜，便是这场残酷拉锯战的最终之战……
“牛先生！牛先生！”
格尔斯撞开了一处小院的院门，已经浑身浴血的他此时就像一尊来自地狱的恶魔，而门后的情景，却叫这位刀剑临身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的蒙古铁汉感到十分错愕。
只见牛金星已经换好了一身锦衣华服正端坐在院子的正中，在他的周围，则是二十多个小厮打扮的年轻汉子，此时都瞪着赤红的双眼看向了自己这边。
“这……”
犹豫了片刻，格尔斯还是对牛金星施了一礼道：“牛先生，诺颜大人派我来告诉您，城墙那边咱们的火枪队已经全军覆没，眼看着女真人就要打进来了；现在诺颜大人和诸位福晋已经转移进了密道，大人请先生也赶快过去与我等汇合！”
笑着摆了摆手，牛金星指了指院外道：“格尔斯将军，牛某听得见外面的喊杀声！将军是难得的猛将，在察哈尔部之中更是难得的忠义无双之辈，某今已心存死志，纵使舍得己身，也必要叫奴酋与我一起陪葬！将军还是速速退去，否则女真大军一到，地道的秘密也是守不久的！还请将军念在相识一场，替牛某照顾好那些受伤的弟兄就是！某在此谢过将军了！”
说罢，牛金星起身离座，对着格尔斯就行了一个大礼！
还没等格尔斯说话，却见一直守在牛金星身后的江成以手为刀，出手好似闪电般在牛金星的后脖上重重一砸，牛金星哼都没来得及哼上一声，便顺势栽倒在了地上。
“你……”
以为生了什么变故，格尔斯断喝一声便要拔刀相向，江成却是不慌不忙地将牛金星架了起来，对一脸错愕的格尔斯说道：“将军，江某贱命一条，可牛先生却是大才，无论对大明还是蒙古，先生活着的作用要比江某这等粗人强上百倍千倍不止，还请将军能把先生安全送至城外！江某和诸位弟兄就算是死也能瞑目了！”
话一说完，院中众人全都齐刷刷地冲着格尔斯跪了下来，口中更是连连称是不已！
“这……这，这！”
一向觉得汉人懦弱的格尔斯此时已经被面前这群人给彻底地震撼到了。
虽然他不明白牛金星为何就有能与黄台吉同归于尽的把握，但他也明白，这位牛先生的属下就是要代他去死，这等视死如归的气魄与对自己主人的忠心，就算换成是他，只怕也会犹豫半天才是。
见众人态度坚决，格尔斯也明白，此时就算用强也无法改变众人的决心。当下便冲着众人抱了抱拳，便赶紧叫来两名手下，将牛金星放在马背上驮好，便急匆匆向着密道方向赶了过去。
待格尔斯等人走远，江成这才长出一口气，又命人抬出了几口大箱子，指着这几口箱子说道：“各位弟兄，这里面便是咱们为黄台吉准备好的大礼，等狗鞑子一进城，某便会以献宝献策的名义接近这狗鞑子！若是我没能将这奴酋炸死！剩下的，便有劳诸位了！”
将箱子抬进屋内，里面尽是一些被油纸包裹起来的小型火药包，为了增强杀伤，火药包的内部还被塞上了一些铁弹铁屑。
屋内的每个人都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将这一小包一小包的火药捆扎在了自己的腰间，又学着江成的样子把药捻编好，只在袖口位置藏了一截方便引燃。
听着屋外的喊杀声和越来越密的雨声，江成的心里对此番的冒险之举也生出了一丝担忧，可事已至此，他的内心除了对家中老父的亏欠，此时反而是平静异常。
扭头看着一个个把火药包捆扎在身上的同僚，江成微微一笑，伸出自己的右臂道：“各位弟兄，还记得咱加入锦衣卫时的誓言吗？”
“余誓以诚，秉承先贤，忠于吾皇，奉事唯一。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以为社稷，绝谗佞。赤胆忠心，矢志不摇 ，肝脑涂地，愿得永盛！……”
齐声的低语此时却犹如千斤，铮铮的誓言更是表达着屋内每个人誓死如归的决绝。
“桀桀桀桀……”
突然，一名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低声阴笑了起来，众人齐齐看去，只见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唇边邪笑道：“老子自打进了锦衣卫，这杀人放火的勾当可是没少干。但能拉上这鞑子大汗陪葬，想来到了阎王那里也会给老子个鬼王做做！嘿嘿！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今儿个弄死一个鞑子够本，能弄死这狗日的黄台吉，老子见了祖宗也能挺直了腰杆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汉子的话，顿时就引得众人一阵哄堂大笑，似是为了配合气氛，江成又叫人抬上了几坛老酒道：“江某能与众弟兄一同上路，想来这黄泉路上也是有趣！来，咱弟兄干了这碗酒，就他娘的去操翻他狗日的黄台吉！”
“轰！”
酒碗刚要触到嘴边，众人耳畔中却传来了一声巨大无比的爆炸声，这间不算宽敞的小屋都被震得一阵晃悠，房上的瓦片都在这声巨响后掉落下了数片。
“怎么回事？”
江成分辨了一下方位和巨响的威力，能产生如此大的波动，绝不是现有的任何大炮所能产生的，就在众人疑惑之时，只见房门被人猛地撞开，一名手臂有伤，本该跟着牛金星一起撤退的锦衣卫密探就这样闯了进来。
“江头！不好了！不好了！咱们埋在地道的火药被人引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