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坐山观虎斗
林丹汗再憋屈于三万大军的覆灭，他也是要顾忌一下儿女的安危。
尤其是额哲，虽说他不缺儿子，但无论出身还是能力，额哲都是他汗位合格的继承人。
而察哈尔部在左翼蒙古早就是众叛亲离，短期内想要一统诸部也是难上加难。
最重要的还是明蒙间实力的对比，卢象升的天雄军可不是随便就能拿捏的软柿子，野战能力更是一点不怵他蒙古铁骑。
就算打不过，明军依托着坚城铁堡也能耗尽察哈尔部最后一滴血。更别说他察哈尔部的身后还有黑云龙父子和五万草原护军，这群以马匪为主的骑兵别的能耐没有，但化整为零，劫掠草原零散部族的能力绝对是天下无双。
而后金跟察哈尔部的仇怨结得却是很深，老奴一死，以林丹汗对后金内部的了解，各大贝勒短期内肯定是不服黄台吉这个新大汗的。
再加上后金被大明削吐了血，内部又是天灾人祸不断，对察哈尔部而言，若是不趁着女真人最虚弱之时狠狠捅上一刀，一旦等后金喘过了这口气，只怕第一个倒霉的还是已经人心不稳的右翼蒙古。
林丹汗之所以急着西迁，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想避开日益强盛的女真人。
可老奴这么一死，叫林丹汗那颗刚刚降温下去的心脏一下又变得火热起来。
只要察哈尔部能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地击败八旗，林丹汗就有充足的时间来收拾奥巴台吉和右翼那群摇摆不定的家伙。
对矢志想要一统蒙古的林丹汗来说，这同称大汗，又不断拉拢分化草原各部的女真人，才是他林丹巴图尔的头号死敌。
林丹算盘打的精，黄台吉的账更是算计得明白。
之所以调转枪口对准林丹汗，也不全都是因为察哈尔部这块骨头好啃。
笼络草原各部，向西驱逐察哈尔部本就是老奴活着时定下的既定方针。
再加上察哈尔部素来喜欢在辽河河套地区驻牧，早就看林丹汗不爽的八旗子弟和科尔沁部一直就惦记着把察哈尔部往西撵，最好是叫林丹汗去打大明的主意那才叫好。
就在林丹汗领着大军起寨拔营之时 ，黄台吉也召来了各位贝勒大臣，当众选宣布了他即将亲领大军五万去征讨察哈尔部的决定。
而叫黄台吉颇感意外的是，各位旗主贝勒们根本就没提什么反对意见，全赞成票的就通过了新任大汗的首次重大军事行动。
黄台吉不知道的是，各个旗主贝勒们虽然各怀私心，可好歹都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大金眼下面临的局势又是如此凶险，在这个时候正应该一致对外才是。
至于阿敏跟莽古尔泰两个反黄台吉的和硕贝勒，完全就是抱着“君请自便”的态度，就在那等着看黄台吉和林丹汗大戏的模样。
为了确保此战必胜，大发狠心的黄台吉先发动了一切可以发动的力量，对境内感染瘟疫、鼠疫的人群先搞上了一轮新的屠杀。
恶狼般的八旗子弟更是借此机会大肆劫掠百姓，不少汉人跟朝鲜人聚集的村镇首先就倒霉，整村整寨的百姓就这样被女真人打着防止瘟疫扩散的旗号给坑杀掉了……
不得不说，正因黄台吉的狠辣，辽东持续扩散开的瘟疫居然在短短月余时间内得到了有效控制，后金也借着这个机会，叫一众征发上来的新士卒先见了见血。
在草原方向，黄台吉更是向各部发下汗谕，命令与大金交好的蒙古各部立刻准备牛羊和战马，并以一个月为限，命各部于养息牧场上与大金合兵征讨林丹汗。
后金忙着清洗内部，林丹汗那边也没闲着，人还没到察汉浩特，手持蒙古大汗诏令的使者就骑着快马赶到了察哈尔部治下的八大鄂托克宣读汗命。急令浩齐特、奈曼、克什克腾、乌珠穆沁、苏尼特、敖汉、阿喇克卓特和主锡惕八部迅速集结兵马，准备足够的粮秣随着大汗出征后金。
与此同时，察哈尔部使者还赶到大宁城，向明军守将黑云龙提出由明军负责蒙古联军后方安全的请求。
黑云龙思考了两天，又征询了伯彦和甘辉的意见后，这才答应了林丹汗的请求。
一时间，草原各部和辽东的上空是战云密布，双方都在明里暗里地开始了一轮又一轮的紧张备战。
南京，狮子山。
阅江楼上，朱由校看着山间饮霞吞雾的景色，心中也是不由感慨这六朝古都虎踞龙盘的气势。
按照原本的计划，朱由校此时已经转道福建，可后金跟草原即将爆发的这场战争却叫他临时改变了行程。
又看了一眼捏在手中的情报，朱由校倒是有点佩服起黄台吉的决断与气魄。
八旗子弟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而通过杀戮，后金不但能叫八旗将士们先好好劫上一笔外财，更是直接将空余出的无主土地划归到了八旗将士们的名下。
辽东很大一部分流民就这样又通过租种八旗老爷们的土地暂时安定了下来，而后金所付出的，不过就是八九万一直被他们当牲口用的尼堪性命罢了。
叫朱由校感兴趣的，则是黄台吉竟派出使者携带大批财货秘密接洽了刘兴祚和毛文龙，一面高官厚禄地许愿，答应只要二人能够率部归降，他黄台吉立刻就与二人结为异姓兄弟，并相约愿与他两家裂土封王而治、永不相负。
与此同时，后金密使还委婉表示，黄台吉大汗十分心疼和同情辽东百姓生活于水深火热之中，提出以三倍价格来向东江和辽南购买粮草。
当然，二位将军要是能支援一部分火器大炮，大金更是愿意支付十倍的价码。
这封王许愿不过是虚招，黄台吉真正想要的还是粮食跟火器，毕竟在他四贝勒看来，八旗健儿跟明军的最大差距就在这火器之上，要是能找补齐了，日后也好能跟大明好好掰掰手腕。
粮食就更不用说了，三个月的粮草储备根本就不够八旗儿郎们塞牙缝的，一旦战事胶着，总不能叫八旗子弟们饿着肚子去跟蒙古人拼命吧！
回头看了李永贞一眼，朱由校暗道，这等损阴德的事儿还得交给这群太监去做才好。
当下冲着李永贞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几分的笑脸，朱由校对他吩咐道：“挑几个胆大包天又心思缜密的出来，就叫毛文龙这厮搭桥，把人介绍给他黄台吉好了。他要粮食，就把咱们囤积在各个码头那批‘上好’的粮食叫人运去！这价格可不能太低了，三倍不行，毕竟这运到朝鲜再转递到辽东也是一件麻烦事，五倍，就按五倍的价格去跟建虏谈！”
“告诉毛文龙和刘兴祚，这里面有三成银子的收益算是朕赏给他东江和辽南将士们的，这样一来，多少也能安抚一下这两地因锁关之事而稍稍不稳的军心。”
“至于这火器……嘿嘿！等东江和黄台吉的买卖成了，明面上，就稍稍透点风声给祖大寿跟吴襄，他二人都是‘惯犯’，由他们去找黄台吉也算熟门熟路。”
李永贞听到粮食的事情还没什么反应，皇爷说的“上好”粮食，那简直就是上好到了极点。鬼知道马乾那批人用了什么法子，经他们一鼓捣，这霉变的陈米居然一颗颗都是那么饱满剔透，要不是西厂向来把这批货看得紧，就算有人偷偷卖了那也是任谁都查不出来的。
可一听到皇帝说起了火器，李永贞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皇爷，这粮食也就罢了，左右是那没本钱的勾当，咱们以这么高的价格卖给鞑子也不吃亏！”
“可这火器……这东西毕竟是杀人的利器，就这么给鞑子送去，岂不白白便宜了他黄台吉，一旦日后两军交战，这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