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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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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府的后门在一片寂静的巷道里,黑沉沉的雨夜,雨声在马车外沙沙作响,风已满坠天苍地廓,呜呜咽咽不休。

    我手肘撑在案上,一手护着烛台拢着豆大的火光,车帘微微一掀,两把瘦风袭了袖灯便灭了。

    “殿下,”陶睢川立在外面,伸臂将手递给了我,他宛若叹息般,“夜深了。”

    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此心终究缓缓安定了下来。我撩开车帘,弯腰抬眸,只见他撑着一把伞,一身常服,就站在车旁,带着一点无奈看着我。

    陶睢川闭了闭眼,道:“您不该来的。”

    我眼前是辉煌的火光,雨声潺潺,如檐下落珠,雨声原可做心声。

    “我害怕。”

    “怕什么呢?”陶睢川淡淡道,将我搂下车架,又解了披风为我披上,“您有什么可怕的。”

    “怕我今日活不明白,便活不到明日,怕你又要我的性命。”我伸手拽住了他的腰带,撑着的眼皮慢慢耸了下去,低声道:“我不会说出去的,陶睢川,我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的。”

    “殿下,”陶睢川打断我的话,“有些事情并不需要有人相信,怀疑就足够了。”

    我微微一怔,抬眸无措的看着他。陶睢川面无表情的伸手,对我做了个请的姿势。

    我方回神发觉,自己一只脚已经迈进了镇国侯府的后门。

    “要进来吗?”陶睢川道。

    我咽了咽唾沫,侧面抬眸看见了一片夜色的巷道,只一眼却叫我深感不安,后脊一阵一阵的发寒。

    “你知道我不敢说出去,”我看着石壁上的青苔,无比坚定的走进了侯府,“你试探我这么多天,你比我要清楚宣宁元年,我若是记得,你不杀我,我亦会死。”

    门被关上了。

    陶睢川站着我身后,单手掐着我的腰,撑着伞,道:“难得,嘴里有真话了。”

    “我是真很害怕。”我停下了脚步,裙摆溅了水凉嗖嗖的贴在我的脚踝上,冷的厉害,叫我的膝盖亦作痛了起来,“陶睢川,我有想要做的事情。”

    “什么事?”

    “我曾经因为自己一颗刻薄狠毒的心肠,肆无忌惮的行事,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害死了很多人。我要还清自己的罪孽,我要救我想救的人。我不要重蹈覆辙,我不要再伤己伤人。”

    我无比清晰的感觉到陶睢川覆在我腰间的手一僵,伞好似也将要倾倒,又突然正了,全全的将我纳在伞下。

    陶睢川掰着我的肩膀要我与他面对面。

    他的神色隐在黑暗中,我看不真切,隐约见他紧皱的眉头,却又很快疑心是自己看错了,因为他的眉分明是舒展的。

    他忽然笑了,笑声很细,却夹杂着怒火。

    许久,陶睢川道:“萧京云!你说的不该招惹的人,是我?”

    “是你……”也不全然是你,或许宣宁元年我便不该进鄢都这个豺狼窝、乱世局。

    我话尚未说完,他便将迅速利落用手帕塞住了我的嘴,一把将我扛了起来。我慌忙地扭了两下,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别动!”陶睢川又精准快速的打了我一下,我睁大眼睛顿时面红耳赤。

    他真是……

    陶睢川猛地踹开门几步就走进床榻,管也不管把我掀到了榻上,我匆匆护了一下头,扯下了嘴里的手帕。抬眸便见他看着我湿漉漉的裙摆皱了一下眉,随后走了出去。

    “陶睢川!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老实点。”他丢下一句。

    我吃不准他的意思,抱着膝,惴惴不安的打量着这间屋子。很是低调内敛的摆设,第一眼瞧不出什么,可是多看几眼却又觉得住这间屋子的人定是个沉稳锋锐之人。

    床榻对面便是书案,我瞧见上面还随手搭着一册书卷。

    “吱呀——”门开了,陶睢川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四个婢女,一个端着木桶,一个拿着衣裳,剩余两个好似提了两个很大的铜壶。

    她们都低着头,沉默的将衣服放到了我身边,木桶摆在了脚侧。原来那两个铜壶里装着热水和冷水,她们倒好后,陶睢川试了试水温,便叫她们放下水壶下去了。

    我眨了眨眼,心轻轻一动,眯眼瞧了半晌,隐约有了猜测。

    “换衣服。”陶睢川指了指我身边的衣裳。

    我一直悬着的心忽然落了下来,面上露出了有恃无恐的笑:“你不想杀我了?”

    “臣从未有过,亦不敢有杀殿下之心,”陶睢川弯腰看着我,“殿下何出此言?”

    他白日所言可算不上戏言,我冷冷一笑,在床上跪起身来,伸手还未碰到他的衣袖,他便垂眸瞥了我一眼,移开了。

    “灯太亮了,”我低声道,“谁人伺候我宽衣……”

    陶睢川唇瓣一掀,忽然露出了一个温柔得能掐出水的笑:“殿下,您的态度又变了。臣忽然觉得很有趣,短短半年您待臣忽冷忽热,数次态度转变,是因为什么?”

    “您好似总能敏锐的发觉、揣摩出一些事情,然后……”他挑了挑眉。

    我的手一顿,骤然便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他待我起杀心之时,我总能无比敏锐的察觉出来,然后示弱与乖觉。等一旦事情过去,却又固态萌发。

    我笑了笑,坐回了床上,唰地拉上帘子,笑容便消失了:“二郎心思好重!我不过是想,博二郎一笑罢了。”

    “是吗?”隔着帘子,我看不清陶睢川的神色,“不过臣确实好奇,当时在角楼殿下的恨不曾作伪,那时您又是察觉到了什么?因而待臣疾风骤雨?”

    “莫非真的是——疑心臣,谋反?”

    我脱衣服的动作一滞,抬眸隔着帘子与他对视,许久后拉扯着唇角缓缓一笑。

    “我知我之前口无遮拦,青玉楼时你已然斥责我了,二郎——”我将外裳丢出帘子,在帘影的缝隙间仰面人畜无害般一笑。

    情意绵绵的语调去哄他:“别这样抓着不放。”

    陶睢川一把抓住我的外裳,随手放到了屏风上,伸手探帘,却又停住了,始终不曾拉开帘子。

    “殿下,您称不上聪明人,却也不是蠢人。不要作茧自缚,更不要自作聪明。”他平静道。

    “臣不信黄粱一梦,更不信前世命今生事。从前您道您是信口胡诌,可臣与徐舟白您可不算是信口胡诌。您说您不敢记得宣宁元年,那便是一直都还记得罢。所以宣宁元年,您到底看到了什么?记得什么?或者说是猜到了什么?”

    “什么是作茧自缚?什么又是自作聪明?”

    我没来由的觉得恼怒,自重生以来诸事不顺便罢,这一日与陶睢川的斗法已叫我精疲力尽,生死之间的徘徊更让我有一种浓厚的憋屈。

    “陶睢川,你总在说教于本宫,本宫做了什么令你有这般多的言语?本宫到底是当今天子的嫡亲胞妹!”

    陶睢川微微撩开了帘子,他露着半张面,脸上混杂着薄怒,无声的盯着我,我亦不甘示弱的看着他。

    “殿下不知为何,又何故露出这幅模样?您明知道臣是什么意思,却始终执迷不悟的不肯回首,这便是自作聪明。而终有一日,这会成为您的作茧自缚!”

    “本宫该知道什么?”我笑了,忽然伸手将披在肩上的衣裳拨开了,膝行到床边,挺起了腰骨。

    陶睢川的眼神一瞬间便变了,他尚来不及移开目光,我便抽了裙带,裙摆如花瓣般堆在我的小腿和脚踝。

    我圆润的手指勾摹在陶睢川的下颚上,几乎是在我碰到他的时候,他的身体便骤然紧绷了。

    我轻笑一声:“本宫该知道你在救姜树?该知道你把本宫带进侯府,带到你的床上,留本宫这条命,是为了什么吗?”

    “是啊,本宫就是知道二郎和徐舟白关系不一般,本宫就是知道,而且从本宫知道的那一刻,二郎就想杀本宫。长公主府门口好生热闹,二郎的后巷亦不遑多让。”

    “二郎想杀本宫,干嘛要本宫进来,要本宫脱衣服,又拿水进来。二郎要审本宫啊?”我一点一点直起身子,雪白的臂弯攀在他肩上,五指亦搭上了他的脖颈。

    “床上审本宫?床上留本宫的命……唔……”

    话还没有说完,陶睢川骤然发难,他一把扣着我的肩,一手扯着我的头发迫我仰头,就这么垂眸看着我,眼眸里具是沉霭。

    “殿下顾左右而言他,不敢提的是宣宁元年?”

    “二郎在说什么啊?”我眨了眨呀,唇瓣上扬,赤着的足微微翘起,顺着他的腿往上踩,精确无误的抵在风流处,“本宫怎么听不懂呢?二郎,有些事情,忘了就是忘了。”

    陶睢川忽然低笑了起来,他冷眼看着我,这种眼神深邃而幽冷,又流露着冰冷的审视,仿佛要看透我的所有。

    这样的眼神,我曾经见过一次。

    他的目光缓缓落在我的面上,一寸一寸划在我身上,手掌抚摸着我的脖颈,我不可抑的仰头,伸长了脖颈。

    “再问一遍,记不记得?”

    “不记得。”我面无表情的重复着,脚下滚烫坚硬叫我脚趾无意识的蜷缩了一下,好似隔靴搔痒般。

    我在陶睢川加重的呼吸声中意识到了自己做了什么,挪着身子撤回了脚。

    陶睢川骤然拽住了我的脚踝,拇指摩挲了一下我的脚踝内侧,力道很大,带着茧子的手掌刮红了一片。

    他看着我,笑了笑。

    “很好。”

    在我不悦的眼神中,他松开了手,还不待我反应,就扣着我的腰将我翻了个面,随着衣裙撕破的声音,我感觉到自己的背被他不容拒绝的摁了下去。

    “审您?您嘴里有真话吗?今夜殿下来见臣,此心不诚所言不真,皆有所图谋,您真的怕吗?”

    我扬声道:“你要听本宫的真话,要本宫的真心,好生可笑。你给本宫什么?凭你几次三番为着利用救本宫?”

    陶睢川脸忽的沉如一汪幽潭,他森然一笑:“臣若利用您,您死都逃不过。”

    “不知死活,飞扬跋扈,臣早说过,您该被好好教导!”我张了张唇,他的腰带便忽的勒住了我的口舌,“不记得了是吗?那臣告诉您,殿下。”

    陶睢川不容拒绝的进入,我却只觉得疼得厉害,这种感觉……

    陌生而熟悉。

    我极力睁眼去看着前面,空落落的帘子,控制不住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

    在艰涩的水声里,我仿佛听到了冷月下的蝉鸣……

    “宣宁元年,山鬼惑魂,她披皎月而来,与臣换了一样东西。”他的动作越发放肆,轻易不再放过我一般。

    “臣这颗心,诚过。是她先抛之脑后。”

    我手指痉挛的绞在被子上,张着唇,喉咙里尽是破碎的声音,回头含着一双泪眼愤怒的看他。

    陶睢川垂眸看了我一眼,歪头露笑,随后冷漠的掐着我的下巴,一点一点将我的头掰了回去。

    “您的眼睛、眼泪,最会骗人。”

    “您亦说的没错,床上不是来审您的,从一开始,臣想的就是——”

    “干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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