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三无男人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颜如芷因为私生子被赶出家门，还和“野男人”同居的事，在南城一些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
这件事成了近段时间最热的八卦，席恒求婚被颜如芷拒绝的事甚至成了别人安慰他的好素材。
“你这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拒绝得好啊，要不然你就要帮别人养儿子了。”
“你算是躲过一劫，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
这些人张口就来，好像全然忘记了席家公子和女明星同出同进，包养女学生的八卦。
“我就说她整天端的那个样子，一副不可侵犯的高洁模样，谁知道竟然是这么不知检点的女人。”
“谁娶了她，早晚也要头顶绿帽。”
“她也是厉害，竟然把私生子藏这么久。”
“我听说她在国外的时候，同时交往好几个，还一起带到床上去过。”
“看不出来啊，玩这么大？”有人惊讶。
“这不就应了那句话吗？表面越端着的女人，到床上就越那啥。”说着还暧昧的挤挤眼睛。
众人都是一副秒懂的表情，哄堂大笑。
席恒看着这些编排着八卦的人里，还有不少曾经追求被拒或者正在追求颜如芷的富家公子，只觉得反胃。这些话里，带着不少被拒绝的恼羞成怒。
他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包厢，不准备继续听这些人的污言秽语。
颜如芷近几年成了很多人的女神，不仅仅因为她的美貌，更因为她是能够与颜家长子抗衡的女人。如果她真的能成为颜家真正的话事人，哪怕只是分庭抗礼，也能够带来足够多的财富。
席恒不想让父母在耳边整天催婚，这才大张旗鼓的开始追求颜如芷，还故意高调的在露天餐厅搞了场求婚，就是想要给父母一个交代。
但不得不说，在隐秘的、埋藏的内心深处，有那么一丝一毫的期望，如果颜如芷答应，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毕竟在他的成长环境中，把婚姻当做交换的资本，向上走的踏步梯，是很多人都在做的事。
如果他一定要在这个圈子里娶上一个人，那他宁愿娶颜如芷，毕竟她不蠢，甚至还很聪明，和聪明人打交道是一件很舒服的事。
他点起一根烟，靠在车边发呆，突然想起颜如芷那天的信息，“你猜你在外面有几个孩子？”
席恒自知在感情中称不上好人，但他不觉得自己渣，因为他的原则是不和女人谈感情，他只用钱。
因为钱攀附在他身旁的人很多，银货两讫，谁都不亏欠谁。他一直很注意，根本不可能会有孩子。
不知道颜如芷是故意扰乱他的心智，还是真的有什么蛛丝马迹？
想到这里，席恒对颜如芷的那点好感又消散了，恨得牙痒痒。
席恒很好奇，面对这对打乱颜小姐整个节奏的父子俩，一向稳重自持的颜小姐，会怎么应对？
听闻颜小姐现在日子不好过，不但被赶出家门，连公司都进不去。想到这里，席恒又有些幸灾乐祸。
他烦躁地将烟丢在地上，踩灭了烟头，准备找个让他放松的地方，拉开车门，将车从停车场驶出。
犹豫了几秒，还是一个转弯，向南城大学的方向驶去。
弧度流畅的跑车在路上疾速驶过，引来不少或艳羡或嫉妒的目光。
被念叨的颜小姐，狠狠的打了个喷嚏，此时的她在和冉川、邢非逛超市。
正在玩具货架中间穿梭的冉川立刻回头，担忧地看向她，颜如芷笑笑，摆手，“我没事。”
冉川这才放心，又继续去研究货架中间那堆令人目眩的玩具了。
她感到旁边邢非的目光，有些尴尬地没有回头，而是随手拿了个奥特曼的玩具准备放进邢非推的购物车里。
“他喜欢玩具车模型。”邢非突然说。
颜如芷玩具放到一半，僵硬地抬起手，又放回原处，转头拿了个赛车模型丢了进去。
旁边传来邢非的轻笑，笑得颜如芷脸色蒸腾，转过头瞪了他一眼。
只可惜落在邢非眼里，含娇带嗔，毫无威慑力。
颜如芷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这人，紧走几步，和冉川蹲在一起，看他兴致勃勃勃勃的研究那些她不太看得懂的玩具。
冉川看到颜如芷过来，立刻往她身上靠过去，颜如芷自然的伸手揽过。
最近这一周，除了睡觉的时候，一家三口基本上都腻在一起。
冉川很粘人，准确的是很粘颜如芷，一会儿没看到她，就会紧张的寻找。
他睡觉时，还是跟邢非一起。一般颜如芷陪他睡着之后，就会回到自己的公寓。
昨晚睡到一半，冉川噩梦醒来，哭着喊着要找妈妈，说“妈妈迷路了，找不到回家的路”。
邢非不得不大半夜敲开了颜如芷的门，把他塞到颜如芷的床上，两人一起抱着哄了许久，冉川才渐渐平复。
颜如芷心疼得无以复加，只能更紧的将孩子抱住，轻声细语的安慰。
邢非也离开不了，他照顾冉川有经验，摸着他身上的体温比平常高，就给哭得有些抽气的儿子时不时喂点水。
冉川一直都很懂事听话，从找到妈妈开始，他就表现的相当平静，除了那天醒来哭过一次之后，并没有太多的异常。
可是颜如芷和邢非两人表面表现的再正常，也没法像普通夫妻和情侣那般亲密，冉川既担心妈妈又突然消失，又隐隐被两人古怪的氛围影响。
小小的孩子心里压了很多事，情绪大起大落。
果不其然，正如邢非预料的那样，冉川当晚就发起了高烧。
颜如芷急得团团转，立刻要将冉川送到医院。
邢非倒是相当淡定，阻止了没头苍蝇一样的颜如芷，去对门的公寓里，拿出个笔记本电脑大小的药箱，里面五花八门都是小孩常备药品。
测温、喂水、喂药、换衣服，来来回回折腾好几次，冉川的温度渐渐降了下去，安稳睡过去。
一通折腾，已是凌晨。
邢非让颜如芷快点睡觉，他则靠坐在颜如芷的床头，还在守着，时不时伸手探查冉川的额头。
浓浓的愧疚将颜如芷包围，她看着邢非眼下的青黑，第一次亲眼见证带孩子的不易，也为心中曾涌起的某些想法而羞愧。
她曾想过，如果能够留下冉川，她会不遗余力，哪怕和邢非撕破脸皮。
助理张靖川让人深入查了很多，可是能探查到的消息实在有限，邢非和冉川在国内的痕迹不多，也没有什么社会关系，经济基础应该还行，但也只是普通人中的小康。
不少人在传，眼高于顶的颜四小姐，不但有个私生子，孩子爸还是个三无男人，无房无车无学历。
据颜如芷观察，就表面来看，邢非并不像有正经工作的人，不会在固定时刻处理工作，也没见到他接过什么工作电话，倒是在偶然间看到过邢非的笔记本上有炒股的软件。
几分真几分假，颜如芷并不好追问，一则考虑男人都在乎的面子问题，更重要的是，她暂时还没考虑好与邢非如何相处。
即便那天鬼使神差的问了句暧昧的话，但脑子清醒之后，只剩后悔，好在邢非也没再提及。
两个大人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共识，这段时间最紧要的是好好的陪伴冉川。
颜如芷观察到父子俩的吃穿用度虽然不差，但也很普通。
她虽然从小没得到什么父母情感上的照顾，但有一说一，在经济上，颜老爷子没有亏待他们姐弟。当时姐弟俩住的房子，学杂费，生活日用，照顾他们的司机和保姆，每月开销足够普通小康人家一年的花销。
颜如芷总想给冉川买最好的，都被邢非拒绝了，两人因为这件事发生过几次小小的口舌。
颜如芷虽然心中不满，但在孩子的面前，都将话咽到了肚子里。
直到此时，看着邢非衣不解带的照顾冉川，她才第一次真正的感知，照顾一个孩子，耗费的精力远超乎想象。
冉川能被照顾的这么好，还这么懂事明理，全都是邢非的功劳。
她又有何脸面，坐享其成，从孩子父亲身边夺走他？
……可是她与邢非……有太多不可能。
颜如芷千头万绪，靠在床头，难以入眠。
谁知道眼前突然被一双大手遮住，男人掌心的温热传递到她的眼皮上。
邢非微微暗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不如抓紧时间睡一会儿，等川儿醒了，我们陪他去逛超市。他一直很羡慕……有爸爸妈妈陪着逛超市的小孩。”
这个动作颇为暧昧，可此时的颜如芷却无力反驳，只顺从的往下躺倒，钻进了被子里，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眠。
超市逛了很久，买了不少东西，多是冉川的玩具和习惯的日常用品及零食。
颜如芷在邢非要付钱的时候，抢先递出了卡，邢非没和她争。
本来要直接回家，可冉川看到不远处，商场里的“儿童游乐场”，频频回头，有些走不动路。
颜如芷轻松被冉川突破，干巴巴开口，“玩就玩会儿吧。”
邢非对这母子俩无语，最终还是先将两大塑料袋的东西都先放到了车上，赶来与母子两人汇合。
冉川一左一右牵着爸爸妈妈，像是巡视领土一般，一会儿玩这个一会儿玩那个。
时不时还要对刚认识的小朋友大声介绍，“这是我的爸爸和妈妈。”
两个大人自然看出孩子在炫耀，也就随他去了，但这样玩了许久之后，冉川意犹未尽就是不肯走。
他是个小人精，知道生病之后，爸爸会比较好说话，又加上妈妈在旁边，好像更有底气，颇有点得寸进尺的意思。
还是邢非冷了脸，冉川才乖乖听话，被邢非抱在怀里，往停车场走去。
颜如芷落后一步，在左侧悄悄捏了捏他的小手，无言安慰。
冉川这才把哭唧唧的小脸收起来，露出笑脸，好玩似地抓住颜如芷的手不放开。
颜如芷也就随他去了，只不过走路不太好走，亦步亦趋的跟着快步往前走的邢非。
旁人看来，就是甜蜜幸福的一家三口。
两人外表都很打眼，又带着个好看的小正太，难免引得旁人目光，擦肩而过之后，都忍不住扭过头再看上几眼。
颜如芷不在意，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冉川身上。
“姐！”突如其来的熟悉喊声，让颜如芷停下了脚步，循声望去，正是她那一母同胞的弟弟，颜常晖。他还搂着个前凸后翘，穿着暴露的女人，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的奢侈品。
颜如芷眉头紧皱，看着这个弟弟，太阳穴直跳。
颜常晖甩开搂着的女人，快步走过来，看着她身旁的一大一小，欲言又止。
邢非在感到颜如芷停下步子之后，也停了下来，此时正好和她并排站着。
这一家三口站在一起，还真是相当打眼，颜常晖也是身旁人老是扭头看，才注意到他们。
“你像个什么样子？”颜如芷看到这个弟弟，总是忍不住教训两句。
颜常晖有点生气，觉得你自己都养“野男人”，还有“私生子”了，我不过泡个妞，算多大点事？
此时总感觉自己占据了道德高点，也不如以往那么害怕，反而埋怨起来，“姐，家里公司都闹翻天了，你倒好，在这里和……过小日子。”
边说还边拿眼睛瞄抱着孩子的男人，心中想，姐姐原来也是个看脸党，在这一点上，和他一样肤浅。
颜如芷还没回答，倒是冉川突然说话，“你和我妈妈长得好像啊，不过你没有我妈妈好看。”
邢非轻轻拍了拍冉川的小脑袋，“不许没礼貌。”
颜常晖此人胸无大志，平生最爱好享受，最厌恶动脑，在这个家里最怕的是颜老爷子，第二怕的就是他这个双胞胎姐姐。
但他比颜如芷看着好亲近多了，不像颜如芷似的，总绷着张脸。他总是未语三分笑，再加上一副好面容，让人讨厌不起来。
此时被冉川吸引去目光，一愣，终于明白颜如芷说“没得怀疑”是什么原因，这小孩和颜如芷长得太像了，尤其是眉眼和鼻子，简直就是缩小版的颜如芷。
颜常晖幼稚得很，和小孩聊起来，“是啊，因为我是男孩子。你和你妈妈像，就是和我像。我不好看，你也不好看。”
颜如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邢非倒是脸上挂着笑，颇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和颜如芷相像的男人。
“你是我舅舅吗？”冉川突然问。
此言一出，颜如芷和颜常晖都一惊，颜如芷连骂弟弟都顾不上了，夸奖，“川儿真聪明。”
颜常晖高兴，“对啊对啊，我是你舅舅，你好厉害啊。”
邢非：……忍住没翻白眼。这对姐弟，对孩子的智商有什么误解吗？
最终，几人站在原地聊了几分钟，主要是冉川和颜常晖在聊，冉川小大人般邀请舅舅改天有空的时候来家里做客，还说家里有个小叔叔，大家可以一起做好朋友。
颜常晖甚至还把刚买的全新未开封的新款手机递给冉川当见面礼，还说，下次再补真正的见面礼。
对着离开的一家三口挥手，挥到一半才想起来，我不是来劝四姐回头是岸的吗？？？
邢非抱着冉川走进了电梯，颜如芷站在一旁，没够似地看冉川，总觉得越相处，惊喜越多。
冉川拿着个新款手机，笑得像只小狐狸。
邢非轻咳一声，冉川立刻把手机递给颜如芷，嘴里说，“我不玩手机，我给妈妈。”一边说，一边打了个哈欠。
平时邢非不会一直抱着他，但冉川昨天发烧一场，今天又玩了一天，也实在是累了，此时打了个哈欠，就没什么精神的趴在了邢非的肩膀上。
颜如芷接过手机，揉了揉冉川柔软的头发，“困了就闭眼睡觉，妈妈在你旁边。”
这是颜如芷这几天的习惯，总是要讲一句这样的话，冉川才放心地闭上眼睛。
邢非拍了拍儿子的后背，问，“……你家里……现在怎么样？”
“放心，没事。”颜如芷并不打算和邢非多说。
她暂时不想让这对父子和颜家的人有过多接触，想着，她掏出手机给颜常晖发信息，【在家里不要多话，不要谈川儿。】
颜常晖很快回复，【明白。】
紧接着又跟着一条，【可是姐，你打算怎么办？我看爸这次是真的发了火，你之前处理的并购案现在都是大哥在负责。】
【我自有打算，你别多事。】
颜如芷回复之后，就将手机塞进了裤子口袋。
邢非看她脸上的笑意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沉郁阴霾。
她今天难得穿着紧身牛仔裤和简单的白色上衣，外搭一条卡其色的薄风衣，瞪着高跟鞋，整个人干练利落，眉间隐隐露出狠戾，整个人带着股逼人的气势。
眼前的女人很熟悉，可也很陌生。
邢非移开视线，心中有不易察觉的失落，他熟悉的那个叫做冉溪的女人，可能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