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冲动犯罪
屋内的灯光是绮丽暧昧的粉红色,连同枕套被单床铺床幔也是,我重重叹一口气,疲惫却又清醒地躺在这张舒适的大床上,被子里裹挟着的俗媚香水味熏得人头疼。
“都九点了,”我瞥一眼时钟,厌烦地裹住被子翻了个身。
还得等多久啊,偏偏等的还是个令人头疼的大麻烦。
……如果是等我老婆,呜,哪怕是一辈子我都愿意等下去啊!
吱呀——
陈旧高级木质门被推开的轻轻声响强行停止了我的胡乱思考,我裹着被子竖起耳朵,瞬间把呼吸调整得平静安稳,仔仔细细地聆听着那个逐渐靠近床铺的动静。
是牛筋质地的高档皮鞋底踩踏在木地板上的声音,脚步略有摇晃,来人看样子是多少喝了点酒,倒是一点也不意外,毕竟就算是hei帮,也会想在与情人会面时享受一下难得的放纵与慵懒。
紧跟着是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隔着朦胧的床幔我看到了某个熟悉的身影褪下外套,餍足地吁一口气,终于那个仅穿着私人定制衬衫的灰白发男人爬上床靠过来,隔着被子一把将我抱在了怀里,轻声低喃道:“等很久了吧?”
“是等很久了,”终于轮到我扯下蒙在脸上散发着刺鼻香水味的俗粉色被子,在那双逐渐瞪大诧异的浑浊双眼中兴奋地冲对方咧嘴露出一个顽劣的笑容:
“surprise~~~”
☆☆☆
“辛西梨。”
灰白发的老头——昨天的高层会议后刁难乔鲁诺和波鲁那雷夫的干部,脸色惨白表情僵硬地看清了我的脸庞,他还保持着隔着被子拥抱情人的动作,虽然这一时之间没有乱了阵脚看上去仍旧像个狡猾的老狐狸一样深不可测,可惜他额角无声滑落的一颗小小汗珠还是暴露了他的内心。
“你在害怕吗?”我随意地翻一个身,改为更舒服的侧躺,单手撑着脑袋眯眼淡然继续打量对方,一边嘴里喃喃:“也是啊,你一定想不到我的动作那么快吧?昨天才起冲突,今天就要动手,不过‘疯狗’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被称为‘疯狗’,你说对吧?”
“动手?”老头逞强冷笑一声,不着痕迹地朝后退开了些许,继续和我周旋:“怎么,你难道还想杀了我吗?”
我回答:“对。”
几乎就是给出答案的刹那,老家伙堪称矫健地翻身从柔软的床铺上跳起,抽出藏在腰间的配枪,就在他上/膛并打算瞄准我脑袋的那一刻,持枪的那条胳膊上莫名出现了伤口,鲜血滋地喷涌而出,热乎乎地溅了我一脸。
“我的胳膊!”苍老的男人不再掩饰脸上的惊恐,凄厉地惨叫着,枪从手中掉落,他不解又惶恐地看向我,汗水开始一滴接一滴从他凌乱的灰发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这是怎么回事?!辛西梨!你干了什么?!”
我还保持着悠然侧躺的姿势,视线略过这老东西扭曲恐惧的脸庞,看向了他身后漆黑中那双陡然睁开的明黄色兽眼,那双眼睛一点点靠近,最终在暖色的灯光下露出了一整个毛茸茸的脑袋。
那是一头巨大的灰白色狼狗,就在老人身后,咧着嘴和一口沾着血的森森白牙,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看上去随时都能一口咬断谁的脖子要了人的命。
巨兽对上了我的视线,顿时乖巧地闭上嘴,小声呜呜鸣叫了几下,又倏地消失了。
“你看不到替身对吧?”我重新看向老头,平静地抽出了怀中藏着的匕首,刀面微微倾斜,即使在整个被粉红色包裹着的室内,依旧闪出了寒光:
“不然你就知道,为什么我会被称作‘疯狗’了。”
☆☆☆
第一刀,捅在了脖颈动脉旁的血管间,只要掌握好力道,血液就不会再像刚才那样烦人地喷溅出来。
“你疯了!”快要奄奄一息的重伤男人被我仰面按在身下,惊恐之余还留有一丝恨意维持的意志,冲我叫嚣威胁:“你知道我的身份吗?你要是杀了我——”
“西格朗,作为最初一批加入passione的元老级人物,你是他们之中资历最老的一个,”我将满是鲜血的匕首拔出,在床单上蹭去了多余的血迹,开始思考下一刀的着手点,一边继续絮絮叨叨善意地为面前的将死之人解疑答惑:“你知道吗,我一直有个名单,上面清清楚楚列着每一个会威胁到乔鲁诺的麻烦人物,你在里面只排前三——截止到昨天位置。”
西格朗呼哧呼哧地喘气,但血还在源源不断地流出伤口,他变得虚弱无力,声音细微,却还要对我嘲讽:“就因为我提出了新的教父人选?你是不是真的疯了,我要是死了,整个高层都会和乔鲁诺乔巴那对立,怒斥他离经叛道的手段,passione到时会人心尽失!辛西梨,你应该去杀那个新人选——”
“不对,”我打断他,固执地发表自己的见解:“你有强大的经济实力和人脉,的确对于passione来说你的势力必不可少。一年前乔鲁诺上任时给所有人提出两个选择,你选了拿钱留下,就该顺从教父的意愿,可你没有,你是不愿意放弃du品交易里最坚持的那几个。不过你还算聪明,明面上什么也没做,我就也一直留着你,直到昨天,我明白了啊……”
“……”
“你推荐的新教父候选不过是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杀了他,你还会推其他人做你的傀儡,杀了你,不仅能解决问题,还能教剩下的那群老东西乖乖听话,以儆效尤。”
西格朗浑浊眼珠里的光暗淡下来,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于是换了种商量和卑微的口吻低声哀求起来:“放过我,你想要什么?”
“……”
“你调查过我,金钱,人脉,地位……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辛西梨,你的能力不该埋没在乔鲁诺乔巴那身边,跟着我、我会让你得到想要的一切——咳——”
刀再一次无声地刺入了老者的喉咙,起皱苍老的肌肤像一张褪色的破布,松垮无力地轻松被锋利的刀刃刮开。
西格朗的声音骤然停止,屋内也终于恢复了死寂。
我起身,茫然地拔刀踩在了木质地板上,血迹渗透了衣摆,正在不断滴落下来。
我想要什么呢?
一直以来我没有任何愿望,没有任何目标,我并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
我只想实现乔鲁诺的愿望,为了他黄金般的梦想,西格朗就必须死。
好累啊,今天的任务终于结束了,还是赶紧回家吧,明天一早还得开车去接老婆上班呢。
一想到乔鲁诺目前最头疼的麻烦被解决了,明天他得知消息以后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会松一口气吧?会夸奖我吗?再贪心一点想想,乔鲁诺会……伸手摸摸我的头吗?然后轻轻笑着对我说siri你辛苦了。
如果他能抱抱我就更好啦——
我越想越欢快,心情愉悦轻松地在地毯上蹭掉鞋底沾染的血迹,正打算从阳台开溜,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猛然间响起,硬生生阻拦了我的脚步。
那个声音温柔且严厉,带着三分震惊三分慌乱和四分忧心,质问道:“辛西梨,你做了什么?!”
我回头,对上粉色灯光中那双丝毫没有被影响的纯粹蓝眼睛,咧嘴笑了起来,无比冷静地反问:
“布加拉提?你呢?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
布加拉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问题我思考过很多次。
他总是在过去很多个场合看似不经意又碰巧地出现,在面包店和米斯达争吵的时候或许可以解释是恰巧路过,那么这一刻呢?
没有人知道我的这一次完全自发的行动,除非我被监视了。
我仍站在偌大的房间里,鲜血还在顺着下巴淌到衣领子里。
墙壁上那道拉开的巨大拉链里探出的黑发男人身影,他几乎就隐没在了房间灯光照射不到的黑暗中,那双奇妙的蓝眼睛却仍旧闪闪放光,正紧紧凝视着我,里面波涛汹涌,隐忍着怒意。
布加拉提板着脸,在他的脸上全然看不到往常的温和与宁静,他就这样安静无声地从拉链中跳入房间,朝我靠近,并没有回答我的提问,而是继续严厉斥责般开口了:
“辛西梨,你知道你杀了什么人吗?西格朗是元老干部里的领军者!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我当然知道。”我耐着性子撇去脸上多余的血迹,辩解:“我都调查过了,西格朗是个麻烦,是个乔鲁诺希望解决掉的麻烦,他是提出新教父候选人的主谋——”
“就算那样,”布加拉提扶额,看似无比苦恼地压低嗓音打断我的话:“你的这次暗杀太过鲁莽了,我们还有三个月,三个月的时间难道找不出更好的办法吗?”
“这是最简单的办法。你到底在烦恼什么?布加拉提?我不认为自己错了。”我不愿意浪费时间和布加拉提探讨无意义的对错,转身又朝阳台走去打算撤离。
身后的人忽然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厉声呵止:“等一下!西格朗的身份必然会有不少保护他的人在外头等着,从阳台走会被发现的。”
“你别管了,”我拼命甩开布加拉提,开始不耐烦:“我自有打算——嗯?布加拉提?布加拉提!”
这个晚上的布加拉提和以往真的不同,格外地没有耐心,他一定是注意到我完全不想听他说的话,也干脆放弃了争执……
然后直接上前一把捞起我扛在了腰间——像扛一袋大米那样——不由分说地把我塞进了他那个【钢链手指】黑漆漆的奇妙空间里。
我试图驱动替身挣脱,但是【钢链手指】的拉链空间里一片漆黑,只有布加拉提知道方向,无奈我就这样被一路扛到了布加拉提的车上。
才刚在副驾驶座上坐稳,我就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推车门打算开溜。
只听身后的布加拉提喊:“……stickyfinger!”
咣当咣当,我的两条胳膊应声掉下来,肩膀连接处链上了两道拉链,隐隐作痛。
“布加拉提!”我急得发疯,竭力伸长了脖子恨不得要张嘴去咬驾驶座上那个皱眉满脸无奈的黑发男人。
谁知下一秒,对方伸手按住了我的脑门,然后又一挥手——
哗啦,嘴巴也被拉上了一道拉链。
“汪唔唔唔呜呜呜呜!!!”我急得拼命在座位上扭动。
布加拉提叹一口气,不紧不慢地凑过来还细心地替我系上了安全带,然后就开始驱车赶路,这个男人全然不顾一旁我的挣扎,蓝眼睛坚定又专注地盯着前方的道路,边开车边苦口婆心地开始教导我:“你太冲动了,辛西梨。”
我看着自己被安放在汽车仪表盘上两个来回扭动的胳膊,气得只能咬牙呜呜。
布加拉提还在继续娓娓道来,他这下又变得耐心了:“西格朗的确是个麻烦,你就没思考过吗?如果要杀他,乔鲁诺为什么不拜托暗杀组呢?因为这个男人一旦死了,那帮元老就能找到正大光明的借口弹劾乔鲁诺。”
我在内心尖叫:我想到了!这我都想到了!快点松开我!让我解释啊布加拉提!
布加拉提当然听不到我内心的呐喊,换了种无奈又缓和的语气道:“但既然你已经下手了……现在只能再想别的办法了。”
我气得眼眶里直冒生理性的泪水,走投无路之下只得拼命直起身,然后使足力气砰砰地用脑袋去砸车窗。
布加拉提一个急刹车差点就把车停下来,他慌张地分神伸手想要阻止我,可惜失败了,实在没有办法只得妥协暂时松开了我嘴上的拉链。
重获言论自由的我深吸一口气,扭头怒视着面前这个看似冷静却又不听人说话的可恶直男怒叫起来:“在你看来我就这么愚蠢吗?!你说的那些……我当然思考过了!我怎么可能会做让乔鲁诺困扰的事!”
布加拉提:“……”
布加拉提转过头去,重新盯着道路,他把车开得更慢更稳了,一时之间没有说话,从我的角度只能看到他那一头乌黑亮丽的柔顺直发遮挡下微微露出挺拔坚毅的侧脸轮廓线,男人饱满的嘴唇紧紧抿了抿,到底还是妥协了。
布加拉提:“抱歉,辛西梨,事情太突然了,我有点失去理智了。那么请你说说吧,你是怎么想的。”
我没好气地哼一声:“西格朗该死,但他的死又很麻烦。这件事不能和乔鲁诺扯上关系,不然就会被元老干部抓住把柄。乔鲁诺不能动手,也不能让暗杀组动手。”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杀他?”布加拉提皱眉,似乎还没懂:“你和乔鲁诺的关系……元老干部照样可以把责任追究到他身上。”
“这件事只能由我来做,你还不明白吗,布加拉提。”我和身边的男人一起默默注视着前方的夜色,彻底平静下来,开口说:
“谁都不能动西格朗,但我可以。”
“……”
“因为……我是‘疯狗’啊。所有人都清楚这一点。”
即使眼前是夜晚漆黑的道路,也没有妨碍热切的笑意在脸上肆意的蔓延。
我笑得由衷地快乐且舒畅,认认真真地解释:
“那个老不死的侮辱了乔鲁诺,我气不过,就这样杀了他——并没有谁下达命令,就只是冲动使然罢了,毕竟疯子总是控制不好脾气的。”
吱呀——轮胎在柏油马路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布加拉提这次是真真实实突兀地来了个急刹车,紧跟着一个急转弯,把暂时失去双手的我撞得脑袋磕在玻璃上砰砰响。
“这不是回我家的路?”我回过神来,打量车窗外的景象,回头提醒那个忽然沉默的司机:“你开错了。”
“我们不是要去你家。”布加拉提的脸上没有表情,但却让人清楚感受到他好像有点生气了。
“啊?你不送我回家?那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去找乔鲁诺,如果你从一开始就计划牺牲自己……”布加拉提说道:
——“从现在起,我们必须想办法救下你。”
☆☆☆
我不需要被救!
布加拉提根本没明白我的意思!
我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让西格朗的死不要牵扯上乔鲁诺,如今这个到处拉拉链的男人偏偏又把我带了回来找我老婆,绕了一圈一切不就都白费了吗?
气死我了,汪呜真的气死狗狗惹。
车现下就停在距离乔鲁诺家一条街不到的巷子里,布加拉提见没有人跟上来,可算松一口气,缓和表情哄劝我道:“我们到了,下车吧。”
我:“……”
布加拉提停一会儿,又用更加温柔的语调哄:“辛西梨,你不想见乔鲁诺吗?”
我想,我当然想啊,可是……
我不得不气急败坏地提醒:“那你倒是把我的胳膊还给我啊!”
那两条被拉链分割的胳膊还无力瘫软地躺在仪表盘上,因为与本体分离的时间有些久而渐渐失去了知觉。
布加拉提反应过来,连忙道歉着解除了【钢链手指】的替身能力,为了不被人发现,他仍决定利用替身的拉链空间把我带入乔鲁诺家。
这是一段不怎么长的距离,可要通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替身空间找到正确的方向却不容易,布加拉提带头走在前面,时不时就要回头确认一下我有没有跟上。
“辛西梨,”也不知道是不是嫌我走得太慢,黑发男人耐心地轻声礼貌请求:“需要我拉着你走吗?”
“不需要。”
布加拉提沉默数秒,这一次很快反应过来,诚恳地说:“……刚才我很抱歉,对你使用了【钢链手指】。”
“……你刚才说我冲动。”
“……?”
“在你眼里,在你们眼里,”我忍不住了,不甘心地向眼前漆黑中模糊的人影大声诘问:“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委屈。
真的委屈。
倒不是针对布加拉提,只是想到了乔鲁诺,明明是我老婆,明明有我这么靠谱的帮手就在他身边,遇到什么麻烦他第一个想到的总是波鲁那雷夫,再者就是布加拉提或者其亲卫队其他几个人。
如果我不拼命地跑到他面前,如果我不提前主动地去承担去表现,他好像永远也不会主动地向我寻求帮助。
“是我太差劲了吗……是我做的还不够好吗……”我在黑暗中这么问。
问布加拉提吗?问乔鲁诺吗?也或许是问我自己。
砰——脸就这么直直撞在了前方突兀停下脚步的男人宽阔结实且温暖的背部。
“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布加拉提的声音传过来,无比真挚而轻柔:“人们都说你很疯狂,但你其实真的……很了不起。你才十七岁,你做得已经足够好,甚至太好了。我时常很担心你。”
呜——
布加拉提真好——全那不勒斯是个人都会这么想。
我突然就不生他的气了,哪怕就在几分钟前他还用替身把我的胳膊扔在仪表盘上,就凭他这么耐心体贴的安慰,我也再找不出他一点不是。
布加拉提小心翼翼地捏着我的衣摆,带着我在黑暗中继续前行,同时还在继续说,已然有点过头像是哄人开心的意思了:“你做的真的很棒,是我不对,我刚才应该好好听你解释,你是有计划的……虽然这个计划有点疯狂,如果你能更多地考虑自己就好了。”
“……嘿嘿,我就知道我很棒,我可是乔鲁诺的女朋友呢——”
“所以,”布加拉提话锋一转,问:“你为什么要为了乔鲁诺做到这个地步?”
啊?
我愣住了。
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吗?为什么?这是理所当然的啊,毕竟那是乔鲁诺,是我老婆,我无论为了他做什么都不奇怪吧。
布加拉提这么问,是想知道什么呢?
“为了……实现他的梦想,他黄金般闪闪发光耀眼夺目的梦想。”我喃喃回答道:“在遇到他以前,我始终都在迷茫,也不知道未来该做些什么,直到……直到我遇到了乔鲁诺。”
“……”
“我向来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乔鲁诺等于把他的梦想借给了我,我现在有了目标。”说话间,我们似乎抵达了目的地,布加拉提拉开了一道拉链,刺眼夺目的光就这样照亮了黑暗,照亮了我的脸庞:
“我要实现我和他的……我们的梦想。”
——caerogliincubidallenostrecase(将噩梦被驱逐出我们的家园)。
☆☆☆
宽敞的客厅内,金发碧眼的美少年身披一件雪白宽松的浴袍,luo露出大半白皙饱满的胸膛,手中举着一瓶柠檬汽水,不敢置信地挑眉看着布加拉提带着我从墙壁上划拉开的拉链里跳入屋子。
乔鲁诺:“布加拉提?”
我紧跟着从布加拉提身后窜出来,闪现到老婆身旁,心疼地替他把浴袍的衣襟往上扯,一边关心:“呜呜呜乔鲁诺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洗完澡要马上吹干头发,哈嘶,就算天不冷也别穿那么少,哈嘶哈嘶,会着凉的……”
对不起,但我的目光就是无法从老婆的胸肌上挪开!哈嘶哈嘶。
老婆自己拢了拢衣襟,同时后退一大步,看着我又皱起了眉头:“你怎么也来了?”
呜,凭什么对布加拉提和对我的语气差别那么大,乔鲁诺难道不想见到我吗?
噢我知道了,是我身上衣服的血迹太脏了,也对,老婆刚洗完澡又干净又香香,绝对不能让他身上沾染上西格朗那个老狗逼的血臭味。
布加拉提也上前一步,直入主题简短地解释:“辛西梨刚才杀了西格朗。”
年轻的金发教父无比镇定,丝毫没有露出一点诧异或动摇的神色,甚至还喝了一口柠檬汽水,这才嗯一声表示知道了。
布加拉提继续:“我用【钢链手指】把她带了过来,目前还没有人发现,但迟早……现在应该立刻让组织给她安排一个全新的身份,送出那不勒斯……最好送出意大利躲起来。”
我连忙抗议:“我不走!我不能离开我老婆!畏罪潜逃不是更可疑吗?”
布加拉提扶额,状似头疼:“那你打算怎么办?等着他们来抓你吗——”
我心想我就是这个打算,偏偏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敲门声。
紧跟着响起了陌生男人毫不客气地叫嚷:
“开门!警察!”
我不以为然地耸肩:“看,这不就来了。”
乔鲁诺依然平静地坐在沙发上,幽深的绿眼来来回回没有起伏地注视着我和布加拉提,像是在等待我们做点什么。我倒也想安然坐到老婆身边,碍于担心衣服上的血迹弄脏上沙发只得留在原地。
最先采取行动的还是布加拉提,男人神色紧绷,不由分说命令自己的替身果决地扯开了墙壁上的拉链,回头就朝我伸手:“辛西梨,快!跟我走。”
“不能走,”门外的敲门声越来越急,震得门都颤抖起来,我坦然地回绝布加拉提善意的邀请,理智地分析:“警察既然能追到这里,必然是有人刻意指示他们把罪名按在这里某个人的头上,我不能扔下乔鲁诺。”
布加拉提站在墙边,距离我并不算太远。
那双蓝色的眼睛清澈动人,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我,我也同样看着他,满满地在那抹蓝色中找到了炸裂开来的诧异和……愤怒?
布加拉提终于反应过来了。
为什么在杀死西格朗之后我要走阳台,为什么我不愿意跟他来见乔鲁诺,又为什么在警察找上门来的时候毫无反应。
我早就做好了准备。
做好了被抓走背负罪名的准备。
就像我先前解释过的那样,无论西格朗死于谁的手中,哪怕是个街头无名混混,元老干部也会将罪名强行按到乔鲁诺身上。
我能做的,就是以‘疯狗’的身份替他脱离这一份黑手党的权力阴谋。
“布加拉提,”我看着布加拉提古怪的表情,忍不住心情愉悦地笑起来,同情又得意地轻声关怀:“现在你明白了吧?我想做的一切。”
乔鲁诺一定明白。他自始至终都没有一点过激的反应,那一定是源于我和他的默契。
我们是互相理解的,我们在并肩作战,朝着同一个目标前行……一如过去,未来也同样如此。
“辛西梨。”在这一刻终于彻底了解我疯狂计划的布加拉提或许并不赞同我的做法,这个温和冷静的男人被激怒了,他压低嗓音咬牙念出我的名字,然后大步朝我走来,双手恨恨地攥紧,看上去就像要给我一拳似的。
“你……”布加拉提停在我面前,他就这样低头注视着我,不那么深的蓝色眼睛此时犹如两个深海中的黑洞,幽深而汹涌,他咬牙,一字一句地开口:“你这个、……”
疯狗?骗子?还会有什么呢?
布加拉提这样的人能骂出什么样恶毒的话语,我并不担心害怕。
就算他真的能骂出口又怎样?
我老婆就在边上!布加拉提你怎么敢的呀,怎么敢当着我老婆的面骂我!
“辛西梨,”布加拉提深吸一口气,终于把话完整地说出口:
“你这个坏孩子!”
?
……??????
……妈、妈咪?
“布加拉提,”乔鲁诺看不下去了,“就让siri留下吧,你快走,别被牵扯进来。”
布加拉提看一眼年轻的教父,再看一眼我,语气沉重:“所以你坚持不会跟我离开是吗?”
“当然!”我骄傲地挺起胸膛,站在了我老婆身旁:“我要守护我最好的老婆——”
话没说完,布加拉提猛地伸手就提住了我的衣领一把扯开,男人体温略高的手指触碰到了脖颈微凉的肌肤表面,产生了一瞬间被灼烧的错觉。
布加拉提:“既然要留下,那就把衣服脱了。”
“……汪?!?!?!”
我瞳孔地震。
这是什么操作?这是要在我老婆面前上演妻目前犯吗?
布加拉提意识到自己的举止有些不和礼节,尴尬地稍稍收回了手,补充道:“……衣服上有血迹,太明显了。”
砰砰砰——砰砰砰——
门外的警察此时还在叫嚣:“有人在吗?再不开门就要实施强行拘捕了!”
我正要按照布加拉提的指示脱衣服,一下子之间想到了什么,扭头两眼放光地看向了一直自顾自在一边淡然喝汽水的金发小教父:“乔鲁诺!你也快脱!”
金发美人惊得被汽水小小地呛了一下,黑着脸看向我不快地问:“我为什么也要……”
这一秒,默契兜兜转转莫名其妙地又来到了我和黑发蓝眼的男人之间,布加拉提一定是猜到了我的想法,他配合地拉着还处于懵圈状态中的乔鲁诺让他坐到了最宽敞的主沙发上,然后让他躺下。
这边我也在不断砰砰作响的敲门声干扰下手忙脚乱地脱掉了沾染血迹的外衣,胡乱擦掉了脸上剩余的血迹,一把将换下来的衣服都扔给了布加拉提,让他转身丢进了【钢链手指】的神秘空间里,然后……
然后就转身义无反顾地扑向了沙发上的漂亮老婆。
嘿嘿,老婆,嘿嘿,这个时候还能趁机占一下老婆便宜,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乔鲁诺满脸抗拒,继续维持着黑脸状态眼睁睁看着我跳上沙发:
——“siri?你到底要做什么?……wryyy!不要靠近我!”
我一边为了真实继续试图扯开老婆的浴袍衣襟,一边眼明手快地拉住了准备撤退的布加拉提那身白西服的后衣领,疑惑道:“你去哪儿?”
布加拉提:“?”
我:“你也脱啊。”
布加拉提:“!?!?!?!?”
☆☆☆
砰——
乔鲁诺家那扇我找人定制的高级桧木门最终还是被人暴力踹开,一杆子全副武装身材魁梧的那不勒斯警察挨个儿闯入了室内,为首的那个气势十足无比凶狠地举枪大喊:
“警察!都举起手来——为什么不开、门……?……???!!!”
沙发上,我舒舒服服地靠在老婆浴袍宽松敞开的赤裸怀中,搂着伏在我肩膀上luo露着肌肉紧实的上半身仅穿一条白色黑斑点西裤的布加拉提,冲一屋子目瞪口呆的刑//警眯眼笑起来:
“嗨,各位警官,有事吗?我们这边有点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