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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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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仆二人没想到还有戏份呢,略带恼怒地回过身。然而触及我的视线,都是一惊,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再看我时,尚在惊讶我的态度怎会变得如此恶劣。

    我也想继续装下去,装出贤妻的模样,可惜这对主仆小聪明太多,再忍下去,我只会越来越处于劣势,直到彻底沦为弃妇。

    啧,我可是来夺傅家家业的,不是来当弃妇的。

    我指着屋内的三大箱嫁妆,冷脸道:“傅思昭,这三大箱嫁妆送你了,你是卖,还是当,都随你。但你拿了这笔钱,必须去买真茶,不管多贵,只要买真茶,就算你买对了。你买完,我还要亲自验一遍,验完再发货……如果以上这些你做不到,就别想借我的神像送人,更别想借我赵家的船!”

    不装了,我摊牌了。我这个赵家嫡女,从来就不是什么温婉贤淑的宜家女子,现在碍于傅家少夫人的身份,我已经尽力收敛了。

    若我以真身与人相处,何须浪费口舌讲这许多道理——世人尊我,我就是真理。

    傅思昭早忘了我的真面目,此刻气得浑身直哆嗦。

    我想可能他长这么大,除了被家里的大太太,三太太这两位女性长辈训过,也就和傅思曼斗斗嘴了,应该没被其他女人这般训过。

    我今日训他,言辞厉切,算是把他身为男主人的尊严都训散了,可他有什么办法呢?他自小不受老爷宠爱,既没母家依靠,自己又不争气。我是目前唯一有能力帮他夺得家业的人,脾气再差,他还不是得顺从。

    于是,你会看到傅思昭半靠着傅小旗做支撑,哆嗦着嘴唇,既要咽下心头的这份忍耐屈辱,又要开口尽力说好话:“娘子,为夫听你的,还不行吗?为夫保证,往后出口土方国的都是真茶。还请娘子借船……”

    我感到些许失望。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还在跟我玩文字游戏——我叫他不许卖假茶,他只保证出口到土方国的是真茶。那他的保证,究竟还有多少可信度?

    罢了,铲除这条黑产业链也需要时间,我还不能把人逼得太紧。

    于是我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回他:“夫君,我愿意信你,我今日就给爹写信,让他把船借你。我娘为我求的神像,我也会借你。你好生歇着吧!尽快把伤养好,等到下月出海的时候……”

    傅小旗不等我说完,已经扶着傅思昭回床歇息去了,还背着我翻了个白眼……

    眼看快到中午,小旗主动留下来,帮着傅思昭脱下衣服,换新药。当发现那背后的伤又渗血时,他心疼地直掉眼泪,好像疼的是自己。

    傅思昭抬手,以同样的心疼摸了摸小旗的脸,悄声询问:“疼吗?害你挨打了……”

    啧,要是我亲自动手,哪还容得下这对主仆在这里矫情?真是后背梁长疮骨脐眼流脓——早烂透了。

    我懒得再看他们一眼,重新训回小桃:“小桃,今日我和大少爷说的所有内容,一个字都不许告诉大夫人。她若问起,就说我们夫妻恩爱,不许说坏话,明白吗?”

    小桃欲哭无泪:“是。”

    “你要是说坏话,我就把你许配给小旗,知道吗?”

    小桃哪里看的上傅小旗,举手立誓,向我保证:“大少奶奶,小桃绝不敢说您坏话!我傅小桃向天发誓,若在大夫人面前诋毁大少奶奶半句,不得好死!”

    听听,这才叫发誓。比那种发誓发到一半装晕的人,还要可爱的多。

    训人的功夫,日头就到了中午。

    原本该是我们这对新婚夫妻坐一起,吃的第一顿午饭。但因为种种不合,各自生了一肚子的气,什么也吃不下。

    我秉着一切为了生意的态度,劝傅思昭多吃些,尽早养好身体,便出门去了。

    我也不知道要去哪,只是单纯地不想待在那间婚房里。三院没人敢拦我,我只身步入二院,想找彩蝶交代些事情。

    二院出乎意料的很安静,我侧耳细听,各个房间都没听到什么大的动静,像是集体午睡了。

    走到二院中央,我才注意到小花园旁边坐着一个年轻人,正在晒太阳。

    那是一把特制的坐椅,坐在上面的人也模样奇特,一头细软的黄白色长发散在耳朵两侧,露出白皙清秀的五官,那是一种近乎病态的白,被午时的阳光一照,整个人好似发光。

    不过我注意到他,还是被他那身素织锦的银光晃了眼。而他闭着眼晒太阳,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出现。

    我不想管他,从他身前快步走过,往大堂的方向去了。

    一路走到傅府门口,我才找到一个活人说说话。

    此人正是傅府的管家,对府里的情况都清楚,跟我说:“今早上,三太太的尸首被抬走没多久,老爷就知道三太太是被人毒死的了,气得饭也没吃,拄着拐就出门奔衙门去了。二院的大家伙怕老爷出事,也都跟去衙门侯着了。”

    我沉默:没想到三院闹脾气的时候,二院也正在闹脾气。

    “大少奶奶,您这是要出门?现在府里的三辆马车被老爷,大夫人,三少爷他们驾出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我摆摆手:“我不出去,就是担心爹和娘,想在大门口迎他们回来。”

    “您有心了。”

    我和管家站在门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约莫半个时辰,也不见那一行人回来,倒是等来了寻我的小桃。

    管家看见小桃脸上左右的巴掌印,吃了一惊,待我的态度顿时没有方才松懈了。

    “大少奶奶,这有老奴守着,您还是先回去吃饭吧!别饿坏了身子。”

    我本就是找个借口出来冷静下,根本不在乎傅海一行人什么时候回来,也不客气,撂下一句“辛苦了”就抬脚离开。

    没想到这管家又叫住我,对我说:“有些话,不该老奴讲。但老奴在傅家三十多年了,对老爷和夫人的脾气最清楚。老爷注重脸面,即便是惩罚下人,也从不打脸的。三小姐脸上的巴掌印,老爷看见了,很不高兴。若老爷回来,再看到小桃脸上的巴掌印,想必会更不高兴。”

    他比如殷勤,我才开始留意他:“你叫什么?”

    “傅旗。”

    傅旗,傅小旗……倒是懒得再起名字。

    “傅旗,我嫁到傅家不到三天,远远抵不过你对傅家三十年的忠心,但丑话说在前头。我这人就是这个性子,改不了。”

    人世间有句话说得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人犯我,一而再,再而三,且不知悔改,那我绝不会善了。”

    傅旗作为傅家的管家,看家本领就是擅长察言观色,面对我,却总有接不上话的时候。

    我便撂下最后的狠话:

    “傅爹爹若不高兴,大可以叫傅思昭与我和离。我离了傅家,也不愁嫁。”

    说罢,我丢下傅海一人在门口思绪凌乱,带小桃回去了。

    穿行二院时,那年轻人还坐在原位。不过这会儿醒了,手执折扇挡住脸部阳光,歪着头,眯着一双粉红色的眼睛,似乎是在认人。

    四目相对,我猜他是傅思煦。

    “嫂子?”他不确定地叫了我一声,语气很是无助,“可以过来帮个忙吗?”

    这一声嫂子,我还能不过去吗?

    “二弟?怎么了?”

    傅思煦一只手执扇,另一只手指了指他的椅子斜下方:“这里,被缠住了……”

    我走的近了,才发现他的椅子之所以看着奇怪,是因为椅座下面有一个厚夹层,夹层下面,还在左右各有一排小轮子。

    原来是轮椅。

    而旁边的小花园,有一枝枯藤从篱笆垂到外面的地上了,此刻正缠上其中一个小轮子。虽缠到一个,但这排轮子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因此进退不能。

    我一眼看出问题所在,挥手向下一指,示意小桃过去解开。

    傅思煦朝我道了句“谢谢”,手指向下一压,用扇子遮住了自己的整张脸,跟关门似的。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待我将那扇面上的小字都看清了,还没等到小桃的动静,不禁回头扫了一眼——好嘛,小桃非但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还一脸害怕地后退了几步,站的更远了。

    我真服了。

    我大步走过去,蹲下身,直接将那枯藤在手中扯断,扬尘一般,尽数丢回园里。

    “你坐好。”我掸掸手上的土,站起身,试着推了一下椅背,发现还有些推不动,便再度蹲下检查,“怎么回事?你坐好……”

    傅思煦一直歪着头,想要看我如何检查轮子,我担心他这样重心不稳,再摔下来,唤小桃过来帮我扶着点。

    好嘛!小桃不论傅思煦是否挡住脸,都没有靠近的意思,显然指望不上了。

    我这会儿也没空教育她,低头专心解决轮椅的问题,首先怀疑是藤条缠到轮子的轴承里面去了,便用指尖往轮子的更深处探了探。

    “咔哒”——夹层里发出一声细微的脆响。

    同一时间,轮子突然自己向前滚动起来,我迅速抽手,但指尖还是被轮子绞到。

    不过接下来我也顾不上疼,迅速起身,一手扒住失控的轮椅,一手按住傅思煦的肩,才没让人跟着椅子失控。

    傅思煦感到身后的阻力,立刻转头看我,似乎是在惊讶我的反应。

    在发现彼此都没事后,他一把抓住我欲收回的手,用力扯到面前,睁大了那双粉红色的眼睛。

    我天生指甲薄,若以掌化刀,刀尖——也就是我的指甲容易劈裂。后来紫烟心疼我,寻到一种鱼骨,将其打磨成十个指甲盖大小,薄薄的十片,再用特质的胶粘到我原本的指甲上,名为穿戴甲1。

    因为甲片需完全粘到本甲上,又粘得牢固,所以甲片断裂必然会撕扯本甲,但疼归疼,好在收手迅速,轮子只绞断了甲片尖端延长出去的部分,并未见血。

    傅思煦没想到我还有这样一层穿戴甲,看清后,整个人都透出几分失落:“真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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