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012
“幼子病成这样，他在哪里？”
“他出差了。”年轻妈妈吸了吸鼻涕，“今天早上凌晨就走了，说是赶飞机。”
“你给他打电话了吗？”
“打了，但是不接。”妈妈低头，抹掉偷偷流下来的两行清泪，还是一个人咽下所有的委屈，“他，他出差了，给他打电话也没有用，也不可能立马回来。”
“他去了哪里？哪个城市？”楚怨接着问。
年轻妈妈顿了一下，犹豫道：“州城，还是中海，他也没说清。”
这时，手机响了，妈妈赶紧接了起来，是120，已经快到了。楚怨说：“先把孩子送去医院吧。”
欢欢因为脱力暂时睡了过去，浑身都是虚汗。除了高烧不退，身上还有不同程度的青紫和拉伤。
医生给扎了针，吊起了药瓶。楚怨给妈妈披上一件外套，年轻妈妈缩在病床床头，看着那不肯离开的鬼魂，仍是心有余悸。
“姑娘，怎样，怎样让它离开。”
楚怨拧开矿泉水瓶盖，递给年轻妈妈：“怎么称呼？”
年轻妈妈嘴巴都干爆了皮，她接过矿泉水，抿了一小口：“我叫杨嫣。”
“杨姐，叫我小楚就好。”楚怨给自己开了一瓶矿泉水，润了润喉咙，“您在欢欢之后，可曾再怀过小孩？”
“没有。”杨嫣轻轻摇了摇头，眼圈红红的，“怀欢欢，就很不容易了，这么多年，我也没有……医生也说，难了。”
楚怨点点头，心中有了考量：“给你丈夫打个电话吧，欢欢都住院了，总归要告诉他。”
“关机了。”杨嫣的泪又忍不住充满了眼眶，孩子这样，她当然第一时间打给她的丈夫，可是无数次拨过去，都是冷冰冰的机械女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您确定他确实不在首城，出差去了？”
杨嫣愣愣地抬起头：“小楚，你，你为什么这么问？”
“查他的社交软件，查他的ip，查他的消费记录，总能查到他到底在哪。”楚怨看了眼茫然的杨嫣，皱了皱眉，“不会？”
身边是躺在床上输液的女儿，那团黑红色的不明生物还么有离开，蜷缩在女儿身边，可怕又恶心。
杨嫣打开手机，哆嗦着手指开始查丈夫的行迹，作为一个贤妻良母，她有自己的工作，还要照顾女儿，从没有闲心去查丈夫的什么，更没有怀疑过丈夫会骗她。
她先查了丈夫的社交软件，都是工作相关的，没什么特别。她又查询了丈夫的电子消费记录，亦是看不出什么来。但是社交软件可能会有小号，他消费也可能直接刷卡避开可被轻易查询到的记录。
在楚怨伸出手，戳戳那成了型的鬼婴时，便听到身边传来女子压抑的啜泣声。
为了不吵醒睡着的欢欢，她甚至不敢哭出声，然而呜咽还是从她破碎的喉咙里溢出。她拿起手机，拨通丈夫公司前台的号码。
“你直接打电话问？”楚怨神情有一丝微妙，“以妻子的身份？”
她拿过杨嫣的手机，挂断了电话，然后将号码输到自己手机上，问：“你丈夫是做什么工作的？”
“事务所的代理。”杨嫣擦了擦眼泪，现在楚怨说什么她听什么，已经完全没有主心骨了，“我们，我们大学就认识了，我是会计专业，他是法学专业的……”
电话接通了，楚怨直接外放：“您好，这边是宏发旺食品有限公司，前几天有幸和您们事务所的肖翰先生碰过面，目前有合作意向，方便您帮忙约一下明日肖翰先生的时间吗？”
杨嫣震惊地看着楚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电话对面是个女子的声音，很客气：“不好意思女士，肖律明日休息，恐怕您要多等两天了。”似乎是怕失去这门送上门来的生意，她又补充道，“但是，我们所的姜律，王律等时间充裕，或许可以解您的燃眉之急。”
“谢谢，考虑到长期合作，我们这边并不是很急。”编瞎话楚怨一九脸不红心不跳，语气稳的一批，“是休息还是出差了？需要等多久？”
对面回答：“是休息。肖律调休了月末的休息日，凑出了三天的小长假，女士，需要我帮您预约两天后，肖律工作日的时间吗？”
“不用了，谢谢。”
得到消息后楚怨直接挂了电话，杨嫣脸色惨白，即便刚才在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但是听到这样的接过，她还是难过的要死了。
“他骗我，他真的骗我……”
着急忙慌回家收拾行李，谎称出差，一大早就走了，实际是三天休假。可这三天，他去哪了？
杨嫣不愿意面对那个心底的答案，肖翰极有可能，出轨了。
“我，我从来没有察觉，也没有怀疑。”杨嫣眼泪汪汪看向楚怨，“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孩子已经成型了，有了自己的意识，不过，没活下来。”楚怨指了指欢欢身边的鬼婴，“它既然找上欢欢，并且试图吞噬掉欢欢，进入欢欢的躯体里，就说明，二人之间有足够的联系，很大可能是血缘的纽带。”
“而您和您的亲戚们，最近既然没有怀过小宝宝，也不曾流产，那问题，便有可能出现在孩子爸爸身上。”
楚怨抬眼，平铺直叙的语气和她瞳仁里的浅淡，略略显得人有些不近人情。
“我师父也说过，一般，爸爸欠下的风流债，很大概率，会报应到女儿身上。”
报应的方式有很多，欢欢这种直接被魂灵缠身，已经算是稍微严重一些的了。
楚怨的话对于杨嫣来说，又是一把扎进心脏的利刃。她的丈夫不仅出轨，甚至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
她控制不住自己脑内的联想，肖翰这三天假期，是不是去陪那个流了产的小三了？
一阵凄凉与悲痛席卷她的全身，她看着病床上脆弱的女儿，和那恶心的小三的儿子。病房的灯光苍白，照在欢欢的脸上。她的女儿险些病死，他却在外面风流快活？
只是杨嫣现在来不及考虑丈夫如何，当务之急，还是让那邪崇离开她的女儿，她抹了两把泪，膝盖一弯，直接给楚怨跪了下来：“小楚，小楚，姐求求你……”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小楚，你是神人，你一定有办法的，你一定有……你救救我的孩儿，我给你钱，你就是要我的命，我也给……只要你，让我的欢欢好好的，小楚……”
“站起来说话。”楚怨面无表情扶她一把，“不然我不听。”
杨嫣一怔，楚怨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她生怕楚怨拒绝，只好听话地从地上站起来，不敢再跪了。
“我答应过我师父，只做找上门来的买卖。”楚怨看向杨嫣，“而您这，是我主动上门，多少有些多管闲事了。何况还牵扯您的家事，我不便插手。”
“什么多管闲事。”杨嫣一把握住楚怨的手，急切道，“如果不是你，我尚被蒙在鼓里，今晚欢欢可能就没命了，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感激你还来不及，怎么能说多管闲事这种话。”
楚怨笑笑，不置可否：“放到以前，我这样的，人们管我们叫江湖骗子。”
主动找上门，说有这病有那灾，不是江湖骗子是什么。
“我给你指条路，你自己过去。”楚怨打开手机地图，开始编辑地点，“我只保证欢欢的安全，小鬼送走之后事情便与我无关。后续你的家事如何处理，那就是你的事情了。”
杨嫣用力点头：“都听你的。”
“欢欢有常戴的，护身符一类的东西吗？”
“有。”杨嫣从欢欢脖子上，取下一根红线穿着的金子做的生肖兔，“她属兔的，从她满月，就带着了。”
楚怨接过那枚金兔子，沉甸甸的，躺在她手心，接着她指尖为笔，飞快画了什么东西，杨嫣看不明白，只觉得眼花缭乱，似有金光闪过，楚怨就将兔子还给了她。
“现在先不要戴。”楚怨说，“你带着欢欢去找小鬼的爸妈，能见到面最好。什么时候见到面，再给欢欢带上，将那小鬼驱逐过去。”
小鬼自然而然会回到他爸妈的身边。
杨嫣拿着金兔子的手都在颤抖：“只，只戴上这个，就可以？”
楚怨扫了她一眼：“如果你不放心，到时候还可以念几句佛经，壮胆。”
杨嫣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咽下一口气，弱弱问了一句：“小楚，您，您是道家……还是佛家啊？”
看小楚这个架势，她还以为小楚是道家的，但是，念佛经又是怎么回事啊
楚怨却难得勾起唇角，笑了一下：“杨姐您，不会只知道道家和佛家这两家吧。”
“我不属于哪门哪派，所用的东西，不过只是媒介和工具。”
道家的也好，佛家的也罢，对她来说都是延申于人体之外的工具，好用就行，管用就行。
杨嫣的世界观在今晚受到的冲击已经足够多了，她神情恍惚，还有些缓不过神来。却见楚怨将手机拿到她的眼前，屏幕上显示着楚怨刚搜索出来的地点：水云池度假山庄。
楚怨不解释，杨嫣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攥紧了拳：“等欢欢输完液，我们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