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013
欢欢蜷缩在妈妈怀里，三个人打了车大晚上往度假山庄赶。好在度假山庄也在郊外，车程不算太远。
那个鬼婴还黏在欢欢身上，和欢欢一起蜷缩在妈妈怀里，杨嫣心里膈应地要命，但是还舍不得放下自己的女儿。
楚怨看出了她的不自在：“装作看不见就好了。”反正也摸不着。
杨嫣咽下一口气，问楚怨：“小楚，你，你到底是做什么的啊？”
楚怨不假思索：“生物学家。”
杨嫣：“啊？”
楚怨想了想，“玄师，或者也叫，灵媒。”
话音刚落，前排司机的目光看向后视镜，瞥了她们一眼。
“你听说过，显微镜的理论吗？”楚怨开口，“16世纪末显微镜的发明引起了巨大的轰动，不仅仅在于通过它，我们发现了另一个微生物的世界，还在于它向我们提出了一个疑问。”
“既然肉眼不可见的细菌微生物，通过显微镜可以被观察和发现，那我们看不见所谓鬼魂，是不是缺乏这样的一个仪器？”
杨嫣神情愈发迷茫，迷茫里又带着一丝激荡。
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听起来很有道理。
“而我们玄师，大抵就是天生自带这样的仪器。”
普通人拥有阴阳眼并不是什么好事，看见即被涉及，有时候也很难保护自己。就像人通过显微镜看到了细菌和病毒，但是如何对付他们还是需要专业的人来研究。所以楚怨有时候被问到所从事的职业，也会戏称一句，生物学家。
前排司机终于听不下去，点开了音乐，欢快的调子洋溢出来，充满了整个车厢。
“每条大街小巷，每个人的嘴里，见面第一句话，就是反诈反诈～～”
嗯，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原词是这样吗？
“反诈反诈反诈骗啊～～反诈反诈反诈骗～～”
楚怨：“……”您搁这点我呢。
好一个热心市民，楚怨不怀疑自己再和杨嫣说下去，会被司机大叔扭送到派出所，声称她宣传封建迷信。于是楚怨适时地闭了嘴。
很好，反诈意识强是好事。
山水池度假山庄很快到了，出租车将人送到门口。
哭也哭过了，杨嫣这个时候已经没有眼泪了，她费力地抱着欢欢，此刻只有满心地怨怼。
“这个地方，他也带我来过。”杨嫣咬了咬牙，恨道，“我们一家三口，都来游玩过。”
楚怨打量着这灯红酒绿的山庄，山脚下是停车场，顺着台阶一步步上去才到门口，豪华喷泉和巨大的石塑雕像是显眼的地标。
“你们之前，来过很多次了？”
“是。”杨嫣咽下一口气，“他有这里的贵宾卡，是曾经帮一个老板打官司，那老板送的。”
楚怨挑了挑眉，暗自心道杨嫣的丈夫是个会过日子的，陪小三出来散心都不愿意大出血，选了个离家门近的地方，还有vip卡，会员还给打折。
“我陪你来是为了解决欢欢的事。”楚怨叮嘱，“你见到他和别的女人，一定不要激动，你记住你是来做什么的，一切以欢欢为先。”
就怕杨嫣失了理智，先去撕小三，反而耽误了欢欢。
“有意外与我打电话，我在楼下等你们。不要恋战，事成即走，其他的事情回家再说。”
“我知道轻重。”杨嫣用力点头，带着欢欢，向里面走去。
楚怨不露面，也不上去，在山庄脚下等待。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陪杨嫣跑这一趟，明明不是她的业务范围，如果师父知道这件事，免不得又得骂她一顿。
===
“都说了不来不来不来，流产完一个月不能泡温泉，你带我来这破地儿干什么。”波浪卷发的女子气呼呼地走，衬衫男在后面追，“我想去看海，沙滩，蓝天白云，你就带我来看这破池子吗？”
“我的宝贝。”衬衫男子叹一口气，“这不是工作太忙，我把月底的假调过来，也就三天假期，我倒是想带你出去，来回路程就耗费两天，你玩不尽兴，岂不是更难过。”
卷发女子态度有所松动，白了他一眼，重重哼了一声。
男子见状，上前将人搂到怀里，温言软语安抚：“别气了宝贝，就算不泡温泉，这边也山清水秀，足以散心。你不是说，只要和我在一起，就是最快乐的吗？”
女子还想说什么，硬是被他最后这句话堵了回去。这话确实是她说的，不要名分，只要和他在一起，就心满意足了。
两人正你侬我侬之时，蓦然听到一声女子的叫喊：“肖翰！”
男人猛地回头，他那本该在家里的妻子，正抱着他四岁的孩子，蓬头垢面向他走来。
===
夜风有点冷，山庄上倒是热闹，不时有音乐声飘过来。楚怨站在石头磊成的超长阶梯下，看灯光下的喷泉折射出异样的光彩。由于她极佳的听力，下风向也将四散的消息带到她这里。
什么情侣吵架，什么商务会谈，什么兄弟几个疯狂吐槽家里的老婆……楚怨闲的没事，听了一耳朵闲话。
“这小子真沉得住气啊，操，别说赴不赴约了，是连个回音都没有。”男子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妈的，还不如不跟陆哥说这件事，给我整个没脸。没想到他连公会的面子都不给啊。”
“公会”两个字触动了楚怨神经，楚怨抬起眼，搜寻声音的来源。
停车场，一辆看不清牌子的银色豪车旁边，几个年轻男子正倚着车门抽烟，一边抽烟一边说着什么。
楚怨眯了眯眼睛，特意往前走了两步，以便于更清楚地听到他们的谈话。
“别提陆哥了，陆哥最近也……”那人压低了声音，“听说，陆哥祭拜他母亲，回来就疯了。”
“滚你妈的。”许辰启一巴掌拍过来，“瞎说什么。”
那人赶紧扇了两下自己的嘴：“瞧我这嘴，失言了失言了。”
他咽了口气，重新组织语言：“我是说，陆哥回来就不对劲了，叫了好多人去那陵园不知道找什么东西，管家都急疯了，说陆哥又出现幻觉了……”
许辰启眉间也有点愁绪，一根烟夹在指间，有一口没一口地吸着。
“程秋沫。”许辰启狠吸了一口烟，“又是因为程秋沫。”
“陆伯父现在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年给他定下和程秋沫的亲事。”
没想到啊陆赫风这个大情种，现在二十好几过两年奔三了，别说成家立业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陆家人肯定着急啊。可惜陆赫风亲妈死了，不然还能有人劝劝他。
楚怨眉头皱了一下，他们谈论的话她听的半懂不懂的，可以看出来里面地位最高的就是中间那穿着白西服抽烟的男子，别人都喊他许哥，楚怨也觉得有点眼熟，打开手机搜了一下，果然，许家的小二少爷，和陆赫风关系要好。
等等，照他们这么说，昨天去桐子园祭拜的那个少爷，不是别人，就是陆家正统的大少爷陆赫风？
不是吧。楚怨都震惊了。
不是因为陆赫风，是因为陆赫风的母亲。
陆家居然真的让他们的主母夫人，埋在公墓？荒谬至极，陆家可是有最气派的祖坟的啊，下葬规矩更是颇多，怎么也不能让大少爷的亲妈孤零零埋外面。
这根本说不通。
正出神时，风声呼啸，只听什么刺破长空，轰然落地的声音，继而是女人尖锐的叫声：“啊啊啊啊啊-----”
登时，地上所有人不约而同停住手里的动作，扭头看去，楼上也探出无数个脑袋张望，只听有人喊了一声“有人跳楼了”，继而是人群慌乱的纷乱和尖叫。
有人从楼上坠了下来，摔成了肉泥。
风里飘来淡淡的血腥气，楚怨抬头仰望楼顶，一抹黑气飘过，轻的好像是夜晚的云。
警察还没到，山庄的安保展现出了一个星级山庄该有的素质，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在疏散和安抚人群。有人骂骂咧咧大骂晦气，也有人不顾阻拦也要凑近看热闹。
楚怨不是个好凑热闹的人，任事件喧嚣发酵，她不为所动站在门口，等着杨嫣回来。
许辰启那几个人早就离开了，楚怨只可惜没有听到更多的信息。不一会儿，警察来了，救护车也来了，呜哇呜哇的警笛让这个夜晚又蒙上了一层灰暗。
现场一片混乱里，杨嫣脸色苍白，抱着欢欢一溜小跑，下了楼来。她神情慌乱，在看到楚怨那一刹才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眼睛登时亮了起来，抱着小孩也阻挡不住小跑的脚步，她声音几乎哽咽：“小楚，我回来了。”
楚怨摸摸欢欢的脑袋，那个黑色的鬼婴已经消失了。
“一切顺利吗？”
“顺利。”杨嫣点头，咬牙切齿，“若不是顾及我欢欢，我真的忍不住上去，给那个渣男和狐狸精两巴掌了。”
“你做的很好。”楚怨赞许，“我们先回家吧。”
楚怨的夸奖让杨嫣惊喜，喜色瞬间跃上她的面颊，她抱着欢欢，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乌拉的警笛和警戒线，虽然好奇，但还是跟随楚怨飞快离开了现场。毕竟自己的事情就够烦了，没空去看别人的热闹了。
上了车，杨嫣终于松一口气。没人知道她多紧张多难过，紧张是担心能不能顺利送走小鬼保护欢欢平安，难过是看到了自己的丈夫，和他身边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
手机黑掉的屏幕上映出她憔悴的面容，一整个晚上，从欢欢中邪，到医院，再到度假山庄，她穿着破烂棉袄，里面的毛衣在喂欢欢药时被打翻，洒了一身黄褐色的药剂，还有着急忙慌上医院时胡乱穿的鞋袜，甚至都不是同样的一双，她就这样蓬头垢面，提心吊胆，奔波了一个晚上。
她就这样丢脸地，出现在她丈夫和小三面前。
一滴泪悄悄滑落下来，她悄悄用手指抹掉，没叫人看见。
还好，女儿没事，只要女儿没事就好，女儿没事，她就不算一事无成。
楚怨的掌心覆在她的肩头，杨嫣慌忙抬起脸：“小楚妹子。”
楚怨淡淡开口：“有一些事项，我还是要嘱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