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清兽宗篇5(纪)
我被这场大雨困住了。
远山上烟雨朦胧如幻似梦,我盘腿坐在大殿门口,看着屋檐上雨水倾泻,在地上汇集成一个个水洼。
绮月良下午被大长老急着叫走,从零碎的对话中知晓好像是去加强什么封印。
主人不在家,客人好像也不适合留在屋内,于是整理好名单后我便一直在这儿等到了傍晚。
好不容易等到了她回来,却不想她身侧竟还跟着一个陌生男子,一身白衣,高她半个头,右手还撑着一把雨伞。
两人谈笑着从长廊拐角处走来,男子一边收伞一边侧身听绮月良说话,绮月良拿袖掩面眉眼里净是笑意。
这样看着,还真像是一对令人艳羡的佳偶璧人。
终于,那男子率先注意到我的存在,吃惊地看了眼绮月良。
绮月良反应过来呀了一声,“忘了跟你说,柜子里有雨伞。”
男子朝她递了个询问的眼色,“他是清兽宗弟子?”
“不然呢,你以为都是你这样的稀客啊,走走走进屋聊。”
说着她便要拽着他的手臂将要进门去,经过我时对我说:“等会儿雨小了再下山吧,雨天湿滑路上小心点,嗯,就用这把伞吧。”
她将男子手中的伞取来,塞到我手里。
“……”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进烛光融融的屋子,站在我们中午吃饭的桌子前聊了起来。
男子打量着屋内的陈设,不住地感叹着:“还是如以往一样啊,诶,我送你那梅花琉璃瓶还是摆放在这靠窗的位置,这本古书你还看不腻啊,剧情老掉牙了扔了吧,我送你几本新进的书……”
我转身靠在外面冰冷的墙上,将雨伞放在一侧,看着眼前的大雨,真想就这样冲下山去。
刚想迈出脚去,绮月良又开口邀请道:“喝酒还是喝茶?喝酒吧,咱们好久没见了,今日咱们不醉不归!”
我想起那夜她喝了不到半壶酒便满脸通红的模样,心中就莫名烦躁。
檐外雨势不减,风也有些冷冽。
我站在被雨水淋湿的长廊上伫立片刻,黑暗里树影如鬼魅般摇曳叫嚣,隐藏在衣襟内的铃铛不知为何有些滚烫。
我低头查看时才发觉,体内的妖怪血脉在不安地涌动着,像是想冲破这铃铛的束缚。
我捏了个诀按下这烦躁的心绪,脑子里不知在想什么,无意识地就走到了月华宫那间偏僻的小厨房。
罢了,给她做一壶醒酒汤再走吧。
我将汤煮好,用一个小壶盛起,下头再用小火煨着,提到正殿门口,听屋内两人还聊得正欢,我顿下脚步,盘腿又坐在了那雨伞旁边。
屋内的暖光透过大开的门板,铺洒在门口的木地板上,我就坐于光亮一侧,隐于黑暗之中,而阴冷的寒夜里陪着我的,只有壶下那一簇颤抖的火苗。
“想当年要不是你给我那枚药,我早随我母亲去了。”绮月良说。
“那药只能暂时帮你封锁记忆,真正的良药是时间,帮你走出来的从不是别人,而是你自己啊。”男人感慨道。
“不说了不说了,继续喝。”
杯盏碰撞叮当作响,不知不觉外头雨势渐小,云头似乎还有月亮出没。
我拿出破月擦拭着,稍稍注入内力便可看见银色弓箭发出月华般的光芒,弯的弓,黑的夜,像是天上的月亮真被我拿在了手上。
我搭箭瞄准了黑暗中幻化而出的人物形象,嘴里小声模拟着长箭射出的声音,“咻,啊!”
屋内的女人说话已经有些含糊不清了,“但愿吧,但愿此次术法大赛能顺利举行吧。”
“但你得切记,非到万不得已不可使用此药啊,你的身体情况你应该自己清楚,我便不多说了,反正你这边事情一结束,就来药谷找我闭关修养。”
男人说到最后,语气已经变得极为严肃。
“好,那我这几日就不先吃长风长老给我开的药了,以免药效冲撞。”
“嗯,牛铁匠那边我会尽快去调节,看大皇子肯不肯卖我一个人情,我尽快赶到术法大赛当日回来吧,说实话你这边我也不太放心。”
“那便多谢你了,鹤大好人。”
姓鹤?药谷?还能行走于妖界皇宫的人物,那首先排除人界的丹药族。
下午看到的名单上,丹药族族人姓王,且对妖怪深恶痛绝,所以不可能进妖界皇宫和什么大皇子攀上关系。
难不成是!
屋内男子起身,似脚步不是很稳,撞到几案弄得杯瓶相撞,发出一阵杂乱之音,“时间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听闻,我立即起身,提起脚边余火将尽的小壶,视线扫过脚边那把雨伞时,顺手将伞也拿在了手中。
“今日有些晚了,不如在偏殿睡下,明日再出发吧。”
刚要进门,便看到绮月良闭着眼趴在桌子上,一手还拽着那男人的衣袖。
男人看我一眼,将她拽着的手扯下轻放在桌面上,分明是朝着绮月良说话,但内容却像是说给我听的。
“不了不了,再不走,你这小弟子便让我永远不能走了。”
他理了理衣襟向我走来,神色竟有些窘迫,我将雨伞递给他微笑道:“鹤先生,你的雨伞。”
他点着头接过雨伞,“你照顾好你的掌门,那我就先告辞了。”
很奇怪,他面对我竟还算客气,那我便也假意客气一句:“鹤先生要不今晚就在偏殿住下,明日再走?”
“不了不了,家童还在山门外等着我,改日改日。”
说着他便转身出门去,可能因为酒还未醒,差点撞到了门框上,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才出了门。
这男人,好生奇怪。
我提着小壶放到桌面上,冷眼俯视着她不醒人事的醉酒模样。
她的身体果真还没有痊愈,那这个什么破大夫,知道还纵容她喝这么多酒。
不知是不是做了噩梦,她眉头微蹙着,嘴里小声呜咽了一声。
我凑近试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掌门,掌门?你还好吧?想吐的话我去拿盆。”
过了一会儿声音像是才传到她的耳朵里,她依旧趴在桌上,迟半拍地摆了摆手。
我坐了下来,悄悄观察她毫无防备睡着的模样,就是喝醉了酒也不吵不闹,安静得像一只熟睡的猫。
趁她醉着,我便大胆起来在一旁自言自语,但对她的回应并不抱什么期望,“那位姓鹤的先生,感觉和你的关系挺好的样子。”
“你们年龄看上去也相仿。”
“话题也多。”
“掌门不会就是因为他,才不想挑选那堆帖子的吧?”
“哈哈,掌门别在意我的话,我就是好奇而已。”
屋外的雨停了,安静得可以依稀听见虫鸣的声音。
桌上的灯芯一点点陷入灯油里,只剩下一点豆大的青紫色。
忽有一阵香甜的酒香袭来,我盯着倒在桌上的酒瓶,瓶口还悬挂着一滴将落未落的晶莹。
酒,有那么好喝吗?
我拿起旁边一壶未开封的酒,找了个杯子给自己满上。
酒杯贴近唇边时还是犹豫了一下,下一秒,一饮而尽。
这酒的确醇香甘甜,有些辣,入喉时像是毒药灌肠一路而下,直到胃里,感觉通身都温暖了起来。
于是,我犹豫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一杯一杯又一杯,不知何时这酒竟然见了底,我将酒瓶翻倒使劲摇了摇,确定最后一滴酒进入了我的胃里,这才依依不舍地将酒瓶推到一边。
酒瓶不小心碰到杯子发出一阵刺耳的杂音,我不禁皱了皱眉。
再次睁眼时,是被耳朵的触感给惊醒的。
绮月良不知何时已经睡醒了,红肿着脸,整个人欺身过来摸着我头顶的耳朵,神情带着些迷惑,嘴里嘟囔着:“狐狸耳朵?你是一只小狐狸?”
!!!
我像是被雷击中一样瞬间惊醒,连忙摸向自己的脸和头顶。
还好,只有头上幻化出了耳朵,没有完全变成狐狸模样。
转头一看,身后还有三根因为被抚摸而不受控制乱摇乱晃的狐狸尾巴!
这尾巴以前可从来没有出现过,因为是半妖,我以为永远都不会生出尾巴了,想不到喝了点酒,竟然原形毕露了。
我连忙念咒施法,给这个大殿设了个结界,以防妖气泄漏出去,或是突然有人来访也好提前做准备。
我竭力保持冷静,想着酒力消散后应该就会恢复原貌,可喝醉酒的绮月良像是不认识我了一样,傻乎乎地上下观察着我,看得我毛骨悚然。
“嘿嘿嘿,小狐狸吃萝卜吗?”说着她从乾坤袋中拿出一根红萝卜在我脸上戳,像是怎么也找不到嘴在哪。
“掌门,你喝醉了,我扶你去睡觉吧,要不喝点这个醒酒汤?”
我好不容易在她的捣乱下倒了一碗醒酒汤,端到她面前,她又委屈地连连摇头:“不喝不喝,药苦。”
我心里一咯噔,想起刚刚在小厨房里看到的药渣子,想来她常年都在吃药。
“这不是药,是甜汤。”
“小兔子你的耳朵真柔软啊。”
“……”怎么又变成小兔子了。
“你看我喝给你看,哇真的很甜的,诶诶,掌门你别扯我耳朵,疼。”
“小兔子你尾巴怎么这么多啊!难道你是小狗吗?”
她惊奇地跑到我身后,蹲在地上研究我的尾巴。
“……”
“掌门,你喝了这碗甜汤,我就告诉你我是不是小狗。”
她蹲坐在地上,双手抱腿微微偏着头,一脸狐疑地质问我:“真的?”
我极为认真地点点头:“真的。”
终于,她伸出手,一面盯着我一面试探着刚要接过碗,下一秒却反手拍在了我的耳朵上,“我才不信呢你这只小狗。”
说完,她弹跳着跑到几案前,将桌上的公文发泄般尽数拂到了地上,然后钻到了桌子底下,像是准备睡觉了。
“掌门,回房间睡吧,在这儿睡会着凉的。”
我弓着身子试图将她从桌子底下拉出来,但她见我像见了鬼一样,一个劲儿地往里退。
直到我半个身子也进了桌子内,她突然傻乎乎地一笑,将我整个人都拉了进去。
她真的是喝醉了,竟一把抱住我的头按在怀里,还欢喜地用鼻尖在我耳朵上蹭。
我都怀疑,到底我是狗还是她是狗了。
在这逼仄的环境里,我们的动作都受到限制,我稍一起身就会碰到桌面,无奈,只得任凭她拽着我的头。
她将我抱得很紧,像是深怕我会跑了一样,时而还要用脸亲呢地拂过我耳朵,她本是那般无欲无求地拒人于千里之外地活着,如今醉了,竟是如此依恋与不舍。
我想我也醉了,这样的相处模式是那样的不真实,就像是在梦里一样。
正当我想着,耳边传来一阵呜咽声,我抬头看去,她的眼角似乎还含有泪水。
又做噩梦了吗?
她微微张合着嘴,含糊地说着什么。
我仔细听着,辨识着。
“不要,爹爹不要,呜呜呜——”
“不要杀我的兔子,我的小狗。”
“我会听话的,求你了——”
我躺在她的身侧,久久不能平静。
绮月良,你曾经说过,在享受天赋带给你的恩惠之后,还得学会享受它带给你的孤独。
那这天赋的代价,会不会太大了。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山中雾气弥漫,林鸟争鸣,石阶上还淌着昨夜的雨水,每走一步便将山间倒影如破镜般踩碎,水痕荡漾着又聚拢而来。
酒醒以后,我连忙从桌子底下钻出来,想起昨晚一夜荒唐心底又不免觉得欢喜。
她安静地蜷缩在阴影里,就像是一只冬眠动物。
我拿来毯子给她盖上,这才赶紧跑下山来。
得先回住所洗漱一番,再换身衣服,不然晨练时被发现我昨夜醉宿月华宫就不好了。
到教练场时弟子们基本已经到齐,有的睡眼朦胧地打着哈欠,有的凑在一堆兴奋地聊天。
不过还好老师还没有到。
我整理下衣襟,镇定地走进人群。
那酒的后劲着实有些大,直到现在头还是昏昏沉沉的,像是灌入了铅。
突然,我发现身侧钻出一个脑袋,那双圆润的眼睛正审视般上下打量着我。
我退后一步,与她拉开距离,“陆清清,你干嘛?”
陆清清将手交叉抱于胸前,瘪了瘪嘴,“师弟如今连师姐都不愿意叫了吗?还直接唤我的名字。”
“你做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若不是陆清清有意暗示我掌门喜欢月亭茶楼的汤圆,我又怎会惹她生气,还差点失去理智杀了我。
“这么久的事情了,师弟还记恨在心中,真是小气。再说了我又不知道事情的原委,我也是听人说的。”
她一副受害者的无辜可怜模样,倒像是我错怪了她。
我看着远处老师同二长老一起御剑而来,想必今日是要讲术法大赛的事情。
“师弟你当真不愿意再理我?你不会真以为得了掌门亲赐的宝物就胜券在握了吧?告诉你,她送给我和大师兄的宝物也不少你不知道吧?”
她语气里似有些得意。
我提醒她:“别说了,长老来了。”
她轻哼一声,“我还说多给你讲点掌门以前的事情,我娘知道的可多了。”
我瞥她一眼慢悠悠道:“不用陆师姐费心了,若陆师姐真想了解掌门的心思,不要去听别人怎么说,你若自己去攀谈几句,心里的判断会比别人嘴里来得更准确。”
据我之前的了解,陆清清的母亲也就是大长老的妻子,喜欢和人吐酸水嚼舌根,因为大长老公务繁忙经常顾不上她们娘俩,陆清清的母亲就把责任都推到了绮月良的身上,对她似乎有着某种偏见和仇视。
而陆清清一面受母亲的影响对绮月良怀恨在心,一面又暗地里对她倾佩不已。
这种矛盾的心理让她既想要接近掌门成为掌门徒弟,又碍于母亲的权威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你!”她用手指着我,说出一个你字后半天说不出话来,脸蛋竟气得通红。
台上长老在讲解着术法大赛的重要性及规则,我想起昨晚绮月良对于大赛的忧心,猜测着那斗篷黑衣人当日可能会混进会场,如果他当众拆穿我的身份,今后怕是再也回不了清兽宗了。
绮月良赠我“破月”,难不成是想测试我对这件事情的态度吗。
“我决定了!”陆清清在一旁坚定地说了一句。
我看她一眼。
她缓缓凑近,以一种很是凶狠的目光对我威胁道:“术法大赛上,我要挑战你!我倒要让掌门看看,我们俩谁更厉害!”
哼,不自量力。
远处高台上,二长老似乎发怒了,直接叫到了我俩的名字。
“纪北秋!陆清清!你们两个给我站出来!长老在上面说你们在下面说,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长老放在眼里。”
“……”
陆清清极为熟练地适应了周围同学惊异的眼光,满不在乎地走出了队伍,这种当众挨批评的事情她倒是经历的多。
二长老继续威严道:“你们两个散会后到惩诫堂罚跪,一天不许吃饭!”
遇到她,总没好事。
夜里,她终于从蒲团上打着哈气伸着懒腰起来,看到我后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
“师弟,你真跪了一天啊!这没人看着还这么老实,你是不是傻?”
我看着供案上的烛火微微晃动,默不作声。
她一把将我拉过去,试图让我坐下。
我也没抗拒,吃力地坐在蒲团上,膝盖有些发麻,运功好一会儿才有好所转些。
她跑到供案前,精心挑选了两个梨和几块糕点,分了一半给我。
她一边大口咬着梨一边得意地说:“吃吧,我都挑的下面的,不会被发现的。”
我拿着圆-润的梨犹豫了一下,回答她说:“其实刚刚有人来巡查过,我没有叫你。”
“……”
她吞咽梨子的动作顿住了,难以置信地摇着头,“师弟,你好狠的心啊,竟然不叫醒我!”
我勾了勾唇,“我以为师姐什么都不怕,就没有扰你的清梦。”
她一把夺走我手里的梨,愤愤地说:“既然师弟这样绝情,那这梨子就别吃了,饿死你!”
她左手一口梨右手一口梨,目不转睛的瞪着我,眼里写满了愤怒二字。
我将怀里的糕点也尽数还给了她,转过身去,静静地等待午夜结束。
约莫还有两个时辰。
过一会儿她觉得无趣,又将脑袋凑过来与我搭话:“师弟你别以为有掌门护着你我不能把你怎么样,等到了术法大赛上你可别哭鼻子。”
哭鼻子的人指不定是谁。
时间随着门外的风声缓慢流淌,跟着烛泪从烛身淋下又凝结成块,自从她醒后,时间竟变得有些难熬。
像是终于下了什么决定,她闷哼一声气。
“好吧我承认,我知道掌门最讨厌吃汤圆,有次见了汤圆直接把桌子都掀了,这是从我娘的对话中偷听到的。”
她偷瞄我一眼,像是想看我的态度。
我已不想听她的念叨,于是宽宏大量说道:“陆师姐不必再说了,事情都过去了。”
“可我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还在生气!”
“没有。”
“那你为什么都不对我笑一下,整天苦着一张脸。”
“我不喜欢笑。”
“你笑起来一定很好看,像这样——”
说着她便要伸手过来戳我的脸,我用手挡了挡,“陆师姐,男女授受不亲,还请陆师姐注意分寸。”
她讪讪地收回了手,“想不到师弟也是这样古板的一个人。”
没过多久她就又坐不住了,在这惩戒堂里来回溜达。
无聊就吃东西,像一只老鼠一样一次又一次溜到供案前扫荡桌上的供品,直到蒲团周围堆满了果核和吃一口就扔掉的糕点。
她忽然注意我的视线,悠哉悠哉地解释道:“反正这供品不是被老鼠偷吃了,就是拿去扔了,我这可不叫浪费。”
门外虫声一片,远方街道上空幽地传来打更的声音,嗯,还有一个时辰就可以解脱了。
她用胳膊撞了我一下,“师弟,时间还这么长,要不你给我讲讲你是怎么和掌门认识的?”
我将视线转向门口地面,看着因为人来人往踩掉漆的木板,沉默不语。
她又用胳膊撞了我一下,“哎哟,打发时间嘛,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往外说的。”
我看她伸出三根手指起誓的样子,冷笑一声,要她管住嘴起誓可不起作用,得用针线缝起来。
“她救了我,从一座绝望的废墟之上。”我平静地说道。
“然后呢?然后呢?”她眼里闪着求知的渴盼光芒。
“然后她就将我带回了宗门。”
“没了?”
“没了。”
“就这?路上没有发生点什么?”
“就这。”
“哎呀师弟,你再给我说一些细节嘛,那废墟是谁造成的?是人为还是妖怪所为?掌门当时为救你有没有受伤?”
废墟啊。
我脑海里闪过那些血腥的画面。
截断的四肢,身首异处的汩汩流出的血液。
焦黑的房梁,食尸的乌鸦。
还有日光明亮处走过来的她。
是人为还是妖为?
都不是。
那东西不是人也不是妖,像是一种超脱世间一切的怪物,操纵人内心恐惧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