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要你幸福
车上空调使内部变得温暖而舒适，路芜清听着林司浔放着的室内音乐，缓缓闭上了眼睛。她做了个不长不短的美梦，梦中母亲穿着如同茉莉花一般洁白的华服，深褐色的卷发在风中微微荡漾，她的眼睛笑成一朵可爱的月牙，张开双手，准备迎接自己的拥抱。
路芜清拼了命地跑向她的怀抱，可惜到达的时刻，自己手中却是一团看不清的光晕，她失声叫喊着母亲，用力挣扎着向自己攀岩着的噩梦。
“母亲。”路芜清在一阵紧张中睁开双眼，被林司浔扶起，他拍了拍路芜清的背。
“不怕，不怕。”他的声音比平时任何一个时刻都要更加温柔。
“我梦到了母亲，可我一上前，她就不见了。”路芜清靠在林司浔的身上。
“或许，是在等待你找到她。”
林司浔的回答让路芜清一时诧异地爬起来，冲着他的脸，问着，“真的是这样吗？”
林司浔盯着路芜清圆圆的眼睛，把她再次揽进自己的怀抱中，十指交叉，护住路芜清，“当然是这样的，你一定会获得幸福的。”
“不对，”路芜清一个一个掰着手指，“是我们，还有小熙弟弟，还有洋妈妈，还有媛姐，还有灵宣，还有昀渊，还有默廷，还有夏眠，还有李哥……大家全部都要幸福。”
一口气说完所有人的路芜清脸上洋溢着无法克制的笑容，笑着挽着林司浔的手臂。
空气中弥漫着甜蜜的气息，路芜清在这样安宁的环境中再次沉睡，林司浔还是在学习着洋妈妈哄孩子时的样子，有节奏地缓慢拍着她的背，唱着异世界的歌谣。
歌声在虫鸣声中飘散，如同漂浮在一片宁静的海洋之中，而尽头是远方的一轮圆月。当最后的音符被知了的叫声掩盖，漆黑的世界被眼前的月光照亮，月亮仿佛将他们用光环圈在了一起。
林司浔直起了上半身，一只手紧握着女孩的手，仿佛重新拥有了勇气一般，用坚定的眼神望着远方的满月，淡然地笑了。
“只要你能够幸福就好了。”
轻轻的吻落在她的额头，这是他最后的誓言。
接下来几场戏，路芜清都是拿出了百分百的干劲，收获幸福的她决定认真演戏，但也会时刻关注孟灵宣方面的消息，生怕错过了确认崩塌角色的机会。
今天是中间的演绎，对于路芜清来说也是不小的考验。
面对镜头，路芜清不断搜索着剧中男主角的相关报道，来回刷着屏幕，却没有一丝倦意。从评论来看，观众的态度在双方的言论下摇摆，但大多数还是更偏向于支持那个出名的画家。
路芜清盯着发光的屏幕，手不自觉向下滑动着。可脑海中浮现出“真的是他做的吗”的同时，更在意的是他居然成为了著名画家的学生，这又说明他之前过得不错……路芜清眯起眼睛，陷入沉思。
肩膀被重重地敲了一下，吓得不由颤抖了几下。
“没听到我叫你吗？我都叫你好多次了。”同事无奈地撇了撇嘴巴。
“啊…哦。抱歉，有什么事吗？”
“……你最近不舒服吗？总是心不在焉的？”
“没有啊…我挺好的。”
“那好吧。有事一定要和我说呀！现在和我一起去三楼吧，有不少文件要拿。”
“好的，明白。”
路芜清知道自己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工作上了，心里全部都是那个人，想知道他这段时间是怎么过的。是人生灿烂？还是倍受煎熬？那种被嘲讽讥笑的心情，应该也懂了吧。在网络上看到他着急的模样，实在令人窃喜。
必须亲眼看到他那副模样才行，要尽快见到他。路芜清把这样的心理演绎在了表情和眼神之中。
办公室里是无尽的灰色，只剩下一扇透着光的窗子还在生活，圈养着一张卡纸大小的天空。
“这……，你不会真的要辞职吧。”
路芜清默默放下手中的辞职信，“我只是有了想做的事情。”
“是吗？不错啊，或许会比我们这的工作更适合你，年轻真好。但是在还没有招到合适的新人前还不能那么快离开。”
“好的，麻烦了。”
毫不犹豫地辞职，不是因为年轻，只是为了满足私欲。就算和当初一般愚蠢，也心甘情愿。对于他，早已经不能回头了。
能尽快了解到他，并且理所应当站在他面前的人就是记者。路芜清边想着，边用指节摩挲着电脑屏幕中被簇拥着采访的他的脸庞。
“请对于孙文斌先生的作为，发表下看法。”
“一定要我说？无论他说什么，我都不想搭理。我从来没有当过他的学生，这一点他应该比我更清楚。”
屏幕中的人直视镜头，丝毫不恐慌地说出这番言论。一贯的趾高气昂的样子真的让人生厌。
路芜清关掉了新闻，打开文档。她突然很好奇之前辱骂自己的人，现在也在骂他吗？尽管之前把他捧在手心，但事发后不还是一样在背后嚼舌根。
“估计正在当键盘侠吧。”但路芜清应该也是其中一员。
两年后。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望着手机里一条条孙文斌发过来的骚扰短信，林司浔的脸上是感觉一阵恶心的表情。
“你最近怎么了？”饰演好友的演员直视着林司浔的眼睛。
“没什么，怎么了？”林司浔摁下关闭键，把手机放在桌前。
“我问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怎么？”林司浔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
好友面露难色，“就……最近又有谣言……”
“什么谣言？”林司浔似乎不太在意，若无其事地翻着手边的一本杂志。
“那个……有一个人一直在写关于你的报道。”
“又说什么？”林司浔轻笑了一声，他已经对这种事习惯了。
“不知道这算不算黑料……反正看完也不会很反感。你自己看吧。”
林司浔接过手机，看了一会，露出笑容，“就那么没东西写吗？”
“林司浔，高中三年都是全校第一，任职过一年学生会长，三年班长。曾经收到各种邀请，却因为嫌麻烦而……”
林司浔放下手机，“这也叫新闻？连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也要翻出来……是想要挖坟吗？”
“这就算了，主要是“那件事”又被提及。”好友无奈地摸了摸头发。
“哈……那个老头子还真是执着。”林司浔回头望着架子上未完成的画，自言自语着。“死性不改，他越是劝我，我就越要和他作对。”
“……你打算怎么做？”看着多年的好友陷入困局，自己却无能为力，不由叹了口气。
“能怎么办？我什么都做不了。都两年了，还是没能摘掉“孙文斌事件”的标签。或许这就是我的命吧。“林司浔撑着脑袋，望向玻璃窗外的树，树上的鸟没有飞向蓝天的欲望，可能是阳光太刺眼的缘故。
“要不你联系下这个记者，让她撤掉新闻。里面应该有联系方式，聊聊吧。”
“……算了。无所谓了。”
“嗒嗒嗒——”路芜清敲击键盘，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标题为“——s大学的高富帅”的文章。
“叮——”手机忽然响了。
“您好，请问是记者女士吗？”
“对，没错，请问您是？”
“我想跟您谈谈关于林司浔报道的事情。现在，方便通电话吗？”
路芜清在听见那个名字之后，就已经僵直了身体，瞳孔放大，呆呆地愣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不好意思，您还在听吗？”
“嗯，可以。”路芜清重匆忙回复道，“请问他本人吗？”
“不是，我是他朋友…他本人表示不希望再看到有关他的新闻报道了，所以我才打电话联系你的。”
路芜清稍作镇定，平静了被扰乱的气息，“……见一面。见面聊吧。请传话给林司浔先生，我要当面和他谈。“
“一定要见面聊吗？他的意思就只是希望您能撤掉新闻……”电话对面的语气有些疑惑。
“对，我想见一面。”路芜清坚定地说道。
“但林司浔先生不愿意。”
“那就没办法了请帮我转告他，要聊就得见面。”路芜清的语气不给对方商量的余地。
“你这样威胁也没用。”
“再见。”
“喂……”
路芜清挂断电话。他本以为林司浔会亲自打电话过来，结果只是朋友，害她白紧张了半天。
你不想出面也得出，这些言论一日不平息，你就没办法安生。
路芜清逐条翻阅着文章底部的评论，“就像当时骂我的一样，也只敢在背后说闲话……”林司浔，你只适合站在高处，因为掉落时，那一落千丈的模样，看起来很美。或许凄惨坠落时的模样会更令人着迷。
白色餐桌上，手机屏幕一再亮起，但它的主人似乎根本不想关注它的内容，包裹一条浴巾便从浴室里走出来，随意地用毛巾擦拭着湿发，顺在发梢流下的水滴落到雪白的肌肤上，低头看了一眼再次亮起的屏幕，不出意料全是张真源的信息——“真的不用我陪你去？”“就你们俩？”“一定要让他撤下来知道吗？你千万别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林司浔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真是烦人。烦死了……”随意穿上从衣柜里拿出的白衬衫和牛仔裤，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门前往应约的地点。
路芜清这边却是另一番景象，特意佩戴上隐形眼镜，淡紫色的西装搭配干练贴身的衬衣，在镜子前整理了很久后才开车出门了。
路上车有点多，路芜清焦虑地看了看手表。好像有点堵车，想比林司浔早点到……见面后，会不会被吓到？会不会生气？从接到电话的那一刻起，路芜清就变得敏感起来，脑海中只容得下林司浔一个人的名字。
“想看看你的反应。终于可以见到我梦寐以求的模样了。林司浔，我想赶紧见到你。”路芜清不禁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仿佛身体中每个按钮被开启了。
下午四点，路芜清终于到达了约定的地点，急匆匆走进餐厅，环视四周，在三点钟方向的位置他停下了脚步。坐在红色沙发椅上的那个人低着头，手指轻轻捋着疏松的刘海，睫毛顺着眯起的双眼低垂，紧闭着双唇，周身依旧环绕着高傲的气场。
……一眼就能认出来，还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路芜清慢慢向他的方向走去，对方好像有所察觉，睁开双眼，偏头看向走过来的路芜清，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
无法从路芜清的面部表情捕捉情绪的波动，但他知道自己的内心早已被扰乱。你是不是也能直接认出我？等会儿应该先说什么？你又会对我说什么呢？
“你好，我是路芜清。”尽力克制着声音的颤抖，保持着面部的表情，努力直视着对方的眼睛。
“请坐。” 对方冷淡疏离的反应却让路芜清有点意外。
“不啰嗦了，我们直接长话短说。”还没等路芜清坐下，林司浔继续说着。
“什么？”路芜清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她从未设想过如此单刀直入的反应。
“……没什么？”路芜清的眼底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暗淡。林司浔，你肯定是故意的。
“喂，你有认真听我说话吗？”林司浔不耐烦地把手敲在餐桌上。
“哦，请说。”路芜清缓过神来，望着交叉的双手。
“我刚才明明说了很多遍。”林司浔低头捂着一只眼睛，语气有些无奈。
“对不起，刚才走神了。”
“请以后不要再写我的报道。”
“……为什么？”路芜清面无表情地盯着林司浔的双眼，像在盯一只不听话的猎物。
“为什么？”林司浔轻笑一声，“你还问我？你以为自己继续写那些报道，就会有人塞钱让你停笔吗？想装傻？”
“并不是。”路芜清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我问你一个问题。你难道不想改变自己的大众形象吗？你难道对他人的辱骂，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路芜清平日深黑无神的眼睛里多了一丝光亮，紧紧盯着林司浔的脸，不愿错过他的每一个面部表情。要装傻，我陪你。
“继续这样活着，难道不累吗？我可以让你逆袭。林司浔先生。”
路芜清坏笑着，脱胎换骨的演技，让林司浔也有些接不住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