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破裂
尚韫正在酒店看谢瑾仁的比赛直播，语调掩不住的雀跃：“你看了吗？”
虽然尚韫说得没头没脑，但宫姝懂了，尚韫问得是谢瑾仁的比赛她有没有看。
“我就在体育馆。”
不知道为什么，宫姝就是想在尚韫面前展示一下她和谢瑾仁有多亲密。
你看，你不能在现场见证他的比赛，我能。
宫姝想，可能爱情都是自私的吧。
尚韫没受到丝毫影响，自说自话：“那你看到那个4f了吧，他成功了！你还不知道吧，因为我担心谢瑾仁，就在网上查一查，让我意外发现了一个前辈也遇到过和谢瑾仁类似的情况……”她顿了下：“你有在听吗？”
宫姝觉得莫名其妙，尚韫到底想说什么？那天她就在一旁听着，自然知道尚韫做的事。不过她为什么跑来和自己说这件事？
但出于礼貌她还是回应了句：“在听。”
“我不是跟你说过嘛，谢瑾仁之前一直很苦恼，现在帮他解决这么一件大事，我心里也落下了一块大石头，不然他面对你也不好说这种事，这下心里的负担还能轻一些。”
宫姝：我还得谢谢呗……
尚韫的话每个字都踩在宫姝的心尖上，宫姝最在意的就是谢瑾仁和她在一起不轻松，她会成为谢瑾仁的负累，这种感觉随着谢瑾仁的成绩越来越好变得越来越强烈。
心里想是一回事，表面上宫姝不想让尚韫看扁了去。
宫姝压下百转千回的思绪：“所以呢”
尚韫见宫姝油盐不进的样子，也不跟她绕弯子了：“谢瑾仁正在事业上升期，我相信以后有更大的舞台等着他。说实话，我还以为谢瑾仁会找一个懂他的人当女朋友。见到你后，我很惊讶，完全想不到会是一个和花滑沾不上边的女孩。”
宫姝反驳：“你怎么知道我不懂他？你认识他多久？别说得好像很了解他的样子，我和他之间的事，不劳他队友费心。”
尚韫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像开导失足小女孩的大姐姐一样把道理掰开揉碎讲给宫姝听。
“我认识他确实没你久，但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人往高处走，越往后遇到的人越优秀。就像4f，我能为他找技术难题的解决办法，你只会喊加油。”说罢她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
宫姝死死咬着下唇，咬得嘴唇泛白、出血都没反应。
她知道，就算嘴上没落下风，实际上她已经输了。尚韫说的话让她不舒服，但她说得不无道理，自己最近确实是这么想的。
她没心情再和尚韫争辩，也不管这样礼不礼貌，擅自挂断电话。
她像被什么重物压得喘不过气又突然得到解脱般靠在椅背上，耳边终于没有尚韫的嘟嘟囔囔了。
她旁边的男生还没有走，见她情绪不对，好心问：“你没事吧？”
宫姝朝男生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没事，谢谢你。”
怎么都不像没事的样子嘛。
但毕竟只是凑巧坐一起看比赛的陌生人，男生也没多说什么收拾收拾便离开了。
颁奖仪式在明天，刚刚所有的排名都出来了，现在已经有工作人员在陆陆续续清场。
宫姝坐了一会，收拾好情绪，也准备离开了。
就在这时，她的电话提示音响起，是给谢瑾仁设置的专属铃声。
谢瑾仁让她等一小会，他接受采访后就去找她。
宫姝想了想，打字回复他，每一个字都打得极慢极慢，手还在抖：“不用啦，你已经很累了，我打车回去就好，到家给你发消息。”
有一句话尚韫说错了，宫姝觉得自己是了解谢瑾仁的。
认识这么多年，她知道怎么说话会让谢瑾仁放心她自己一个回家。
谢瑾仁回了一个“好”。
回家的路上，看着倒放的路灯、闪着表白和广告的写字楼，宫姝很认真的回想和谢瑾仁的点点滴滴。
他们高中初见闹得很不愉快，之后宫姝一直对谢瑾仁怀有偏见，直到撞见谢瑾仁不为人知的一面，在学校吊儿郎当的他也会在冰场上为一个动作摔倒重来无数次，了解谢瑾仁坚持花滑的艰辛，知道他在学校因为这个退学引起同学议论排挤。
她也想到了谢瑾仁教她滑冰时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嘴上说着她蠢，但还是会耐心的教她一遍又一遍。还有他夺得青锦赛冠军拿着奖牌找她却被她误会。
之后，
之后……
他进国家队了,他们之间聚少离多，赶上他要去国外集训，他们有时差，有时候甚至几天才能说上一句话。
过往历历在目，她眼前却模糊了。
泪水早已浸湿了脸庞。
“姑娘，姑娘，到地儿了。”
见面前递过来的纸抽，宫姝接过来抽了一张纸，哑声道了句谢，见还剩五格电的手机扯了扯嘴角付款下车。
夜深了，路上并没有什么人，前几天下的雪还没有化，走在上面嘎吱嘎吱的响。
她突然觉得喘不上气，缓缓蹲下身体环着膝盖，终于挺不住似的把头埋在臂窝嚎啕大哭。
路灯微黄的光打在宫姝的后背上，在她蹲着的地上绕着一圈黑影，仿佛是特意为她准备的独角戏舞台。
她觉得她可能没办法维持她的爱情了。
好遗憾啊——
她总以为自己可以很坦然的处理一切事情，却样样都没有做好。
明明她和谢瑾仁不争不吵，为什么会走不下去了呢？
明明谢瑾仁今天刚夺得了亚冬会冠军，为什么放弃了呢？
她也暗示自己，这些都会过去的，只是她的心态暂时出了一点问题，会好的。
另一个自己却在说，别强撑了，没有结果的，就到这吧。
最后宫姝不知道怎么回的家，等真真实实的躺在床上才回过神，她好像还没有给谢瑾仁发消息。
宫姝急忙找被她丢在沙发上的手机，摁了几下电源键屏幕还黑着，宫姝暗骂一声又急急忙忙找充电线给手机充电，手机刚开机就刷出了十来个未接电话和信息，都是谢瑾仁发的。
最后一条信息是“我在你家楼下”。
宫姝一怔，仿佛在消化这话是什么意思，然后她鞋也顾不上穿，光着脚站在阳台往楼下看，谢瑾仁也在抬头往上看，两人目光交汇，宫姝率先移开眼。
她走回卧室，反而没有刚刚的急迫，像前方有什么陷阱一样一步一步的、慢吞吞的。
然后套上外套，穿上棉鞋，宛如一个被编好程序的机器人。
谢瑾仁采访完，见过了这么长时间宫姝应该早就到家了，却没有给他打电话发消息，怕宫姝出事，结果他打的电话石沉大海一般毫无回应，后面甚至提示关机了。
谢瑾仁懊悔自己怎么就答应让宫姝先回去了，这么晚了一个小姑娘出事怎么办？
他当即就拿起大衣打车顺着北都体育馆到宫姝家的几条路找人，最后找的眼睛花了也没看着人，发信息不回打电话不接，谢瑾仁想可能手机没电了，于是他又到宫姝家楼下等。
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看到宫姝完好无恙的出现在阳台，谢瑾仁提着的心才放下。
等宫姝从楼宇门出来，谢瑾仁想走上前，腿却跟生锈了一样僵住动弹不得，才发觉自己已经在这站了这么长时间。
谢瑾仁不动声色地跺跺脚，走到宫姝面前：“怎么不接电话，不知道我很担心吗，我刚刚找你都要找疯了，你知不知道？”
宫姝扯了扯嘴角，她自然注意到了谢瑾仁在跺脚，想来腿应该是冻僵了吧。
北都冬天的风像刀子一样，能轻易穿透人所有的衣料，在雪后室外站这么长时间，宫姝不知道谢瑾仁是真傻还是假傻，他是运动员啊，不知道要保护好自己吗，就这么作践自己!
她又想到谢瑾仁是因为自己才在雪里站这么长时间，心向下沉。
就是这样。
他总是这样，做些为她好的事情，却不考虑她对他所作所为其实心理负担很大。
谢瑾仁见宫姝不说话，以为她被自己的话吓到了，放缓语气说：“姝姝，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我“
谢瑾仁没说完话就被宫姝打断：“谢瑾仁，你累不累”
宫姝是真心实意问这句话的，她想知道谢瑾仁在这段感情中累不累。
她想象中的爱情，应该是两个人不必互相顾及互相讨好，没有秘密同舟共济，一起变得更好的。
但她和谢瑾仁已经不像以前了。
不等谢瑾仁回答，宫姝继续道：“你会不会在某一瞬间觉得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女朋友很差劲，会不会在明明已经训练很累的情况下还要应付女朋友的询问，会不会……想过放弃？”
谢瑾仁听着宫姝的话，越来越诧异，姝姝为什么会这么问？他从来没这么想过。
他的姝姝是一个努力又优秀的女孩子，她不逊于任何女生。
每天训练之后和姝姝聊天是他难得的放松时光。
只要姝姝不放开他的手，他就永远不会放手，更不用说放弃。
但宫姝没有给他说这些的机会，她果断且残忍地将事情推向不可逆的深渊，仿佛慢一点就会临时变卦一样：“我们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