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冠军
第三十三章冠军
因为第二天还要公式训练合乐自由滑，谢瑾仁当天晚上把宫姝送到家就归队了。
宫姝听了谢瑾仁的宽慰后心里也没好受多少，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坏情绪影响到还有比赛的谢瑾仁，所以装作一副没事的样子。
这样的宫姝，活得真累。她想。
“妞妞，你累不累？”宫姝像看自家小孩一样看妞妞摇头摆尾地吃狗粮。
妞妞听到小主人叫它，从食盆里抬起头，圆润带着水汽的眼睛懵懵懂懂。
它看了看不怎么开心的小主人，又恋恋不舍地蹭了蹭食盆，最后还是撒欢儿似的摇着尾巴到宫姝身前。
宫姝被它逗得一乐，手上轻柔地顺着妞妞后背的长毛：“你真好，妞妞。”
“姝姝你来，爸爸跟你谈谈。”宫爸见女儿回来了一声都没吱就在窗前坐着，有心想找她聊聊。
宫姝从懒人沙发上起来，轻拍一下妞妞的脑袋瓜：“吃你的吧，我没什么事。”
妞妞围着宫姝转了几圈就又跑到食盆前大快朵颐。
宫姝跟着宫爸到客厅坐着。
“眼睛别滴溜溜地转，你妈累了一天，睡着了，就我们爷俩儿开诚布公地好好聊聊。”
宫姝讪笑：“什么事啊？爸爸。”
宫爸摆弄着茶几上的茶具，他先用热水烫了烫茶壶，又抓了几粒碎银子放在茶碗中，将刚煮沸的开水淋在碎银子上，两者甫一接触，就迅速把水倒在茶海里。
宫姝在一旁干巴巴看着，也不敢玩手机。
等待醒茶的时间，宫爸眼不错地盯着宫姝，不怒自威：“姝姝，你长大了，有自己的生活爸爸能理解，但在外面受了委屈一定要说，家永远是你最坚实的港湾，谁敢欺负你爸爸去和他们理论。”
宫爸的额头、眼尾已经有了细纹，但说话的语气、神情一点也不像一个要到知天命年龄的中年人，而是可以为女儿撑起一片天的父亲。
“爸爸……”宫姝看着宫爸，眼睛热热的，她挪到宫爸身边，雏鸟归巢般抱住宫爸，像小时候一样依偎在宫爸怀里，“我没受什么委屈，就是遇到了一点难题，我会很快相通的。对不起啊爸爸，让你们为我担心了。”
宫爸揉了揉宫姝的小脑袋瓜：“傻孩子，跟爸爸说什么对不起。”
……
女单自由滑在男单短节目的第二天举行，华国女单三人中，尚韫总成绩排名第六，这已经是近几年华国女单的好成绩了。
因为近几年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选手，华国女单的人才空窗很大。
好苗子不多，归根究底还是这项运动不够普及，培养一个花滑运动员的成本不是普通家庭能够承担得起的，自然从事这项运动的人就少。
之后尚韫就没有比赛了，明天谢瑾仁自由滑，因为惦记着谢瑾仁的4f，她想在网上查查资料。
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她放在鼠标上的手蓦得一顿。随即捧着电脑趿拉着拖鞋出门了，凌乱的脚步昭示着她的喜悦。
而另一边，沐浴后的谢瑾仁盘坐在地毯上擦着湿发，宫姝在绘声绘色巴拉巴拉地和谢瑾仁唠嗑。
“我跟你讲，当时给我吓坏了，一般我爸不会那么正经泡茶，昨天愣是拉着我喝了一晚上茶水，但我还挺感动的。你以后对我好点听到没，不然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爸也会千里追杀你。”
谢瑾仁眉眼含笑：“放心，不会给叔叔这个机会的。”
宫姝搂着妞妞，傲娇地“哼”了一声。
两人正视频着，谢瑾仁听到有人敲门，他放下湿毛巾，对着屏幕那边的宫姝说：“等一下，好像有人敲门。”
谢瑾仁没想太多，以为是雷泽或者哪个队友找他有什么要紧事要说，不然都这个时候了，也不会有人打扰。
是故，他只穿了浴袍。
“谁啊？”谢瑾仁在门后问了一句，并没有人回应，他拉开门，就被迎面怼上了电脑屏幕。
电脑后面探出脑袋，赫然就是尚韫。
“当当当~看我发现了什么？你绝对会感谢我的。”
谢瑾仁面无表情的关门，却被尚韫用脚挡住。
尚韫眉头紧锁，痛呼：“嘶嘶嘶，疼诶！夹到脚了。”
谢瑾仁目光下移，然后就被气笑了，这人穿着拖鞋就来找他了，已经晚上了不知道要避嫌吗？！
但运动员的脚多金贵，他还是收了力道。
尚韫得到机会，身体全靠在门上，以防谢瑾仁再次关门。
“听我说几句，我查到消息，森川苍介和你一样也是外八转体，你也知道，外八和4f的转体方向是拧着来的，但森川前辈自己琢磨出了利用头身反作用力来创造更多动能，达到不逊于内八的更高4f成功率。”
尚韫语速很快，谢瑾仁也由漫不经心转为了认真思考。
尚韫不说话了，指着自己的脚，有些可怜：“冷。”
“那你回去吧，谢谢你了，我会认真思考思考。”
谢瑾仁不可能让尚韫进屋，原则问题一步都不能退。
况且他感觉尚韫好像在故意撩他。
处理好尚韫的事，谢瑾仁转身回到屋里，却发现原来视频的页面已经不见了，宫姝不知道什么时候挂的。
谢瑾仁顿时感觉有点头大，姝姝别不是误会了什么。
他又给宫姝发了视频过去，对面过了好久才接：“喂。”
见宫姝神色正常窝在被窝里，谢瑾仁缓了口气，看来没什么事。
“刚刚队友来说一点事，耽搁了。”
宫姝点点头，表情很淡：“尚韫是吧？人挺好的。”说着她打了个哈欠，“我有点困了，你也快休息吧，明天还有比赛，那就这样，挂了。”
谢瑾仁盯着黑屏的手机，总觉得哪不对劲，但又抓不着思绪。
宫姝在听到尚韫和谢瑾仁认真分析问题的时候就挂了。
她承认，她嫉妒了。
这不应该出现在她身上的、女人最恶劣的情绪。
明明知道尚韫和谢瑾仁讨论的无关风月，但对于男朋友事业束手无策的感觉，真的太难受了。
她在一年前还可以满怀期待的告诉自己，宫姝，你一定会牢牢把握住自己的爱情的。但现在她发现，就算两个人相爱，可之间差距太大也照样走不长久。
她和谢瑾仁，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是她，硬要挤进他的世界。
试问她自己，一个对自己毫无助力甚至会拖后腿的男朋友和一个各方面都很优秀可以共同进步的男朋友，她会选哪个？
聪明人都会选后者吧。
她不怀疑谢瑾仁对自己的爱，反而因为喜欢谢瑾仁而不想耽误他。
但她真的好喜欢好喜欢谢瑾仁啊。
喜欢到抓住了就不想放手，想到和谢瑾仁分开心就会抽痛。
再等等吧。
再等等她。
……
谢瑾仁在第二天上午合乐训练的时候，把4s换成了4f试着用昨天晚上感悟到的练一练。
确实，用好这个反作用力在点冰时头和肩膀先顺时针快速转动，理论上只要掐好时机成功率会提高不少。
他之前想着靠自己的感悟突破，但有另一条更快达到目的的路摆在眼前，他并不会拒绝。
谢瑾仁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态，虽然跳得很吃力，但
成功了！
尚韫在场外鼓掌，“谢瑾仁你真厉害！我就知道你一定行的！”
弗叔也很惊讶，用他的俄式英语说：“amazing！”
赵子云作为替补，看到谢瑾仁这么快又突破了4f，五指都攥得紧紧。
凭什么？！
凭什么他拼了命练习的四周跳谢瑾仁轻轻松松就能突破一个又一个？
他不免怀疑自己，是不是努力压根就没有用？
反正付出也得不到回报。
赵子云旁边的谷秀博拍了拍他的肩膀，“相信自己，我们教练组也相信你！”
赵子云有些恍惚，他重重点头：“我会努力的！”
这次带队出征的是谷秀博和弗托里亚克，王杰瑞没有跟来，赵子云就暂时由谷秀博管着。
当初招赵子云进来的也是他，他一直觉得这个小伙子有股劲儿，事实上，他也确实是队里很努力的队员。
要不是有谢瑾仁和雷泽这样的天赋选手在，赵子云未必不能出彩。
但运势真的是一个玄而又玄的东西，刚刚他看赵子云差点把护栏的软包扣坏，便好心的鼓励了他几句。
不过，谢瑾仁真是好苗子啊！照这样的进步速度，在冬奥会上夺牌也不是不可能。
谢瑾仁决定在晚上的比赛中试一试4f，将原来编排的4s换下来，这个决定很大胆，但不这样的话，他就得不了冠军。
虽然要承担一旦失败可能牌都没希望的风险。
但竞技体育向来残酷，哪怕领先0001分都是赢面。4f的技术执行分比4s高，在赛前分析会上他专门查了这个岩井瞭一，目前为止这个岩井还没有突破4f，虽然也有一种可能就是他已经掌握了4f但没有展示在比赛中，不管哪种可能，他有自信自己的表现分不会比他差，只要拿下4f，赢面还是很大的。
他又练了几次4f，记住起跳的感觉。
时间拉到亚冬会花样滑冰男子单人滑自由滑的赛场。
华国的三名运动员均在下半场比赛。
宫姝早早的就坐在观众席了，今天她带了一枝玫瑰，一个谢瑾仁q版玩偶。
雷泽比谢瑾仁先出场，他穿着类似皮夹克的考斯腾，在《lemontree》轻快的旋律下以摇滚步热场，又接连完成了后外点冰四周接后外点冰三周，3a等跳跃。
但他的4s落冰不稳，应该会被扣点分。
不过雷泽的强项是多变流畅的步伐，跳跃不算出彩，倒也在意料之中。
宫姝下意识在心里分析雷泽这场比赛的表现，仿佛真的是一个在电视机前给观众解说比赛的解说员。
这是她看了这么多比赛，跟着解说练了半年形成的习惯。
也是因为她和雷泽认识的时间久，对他比较熟悉。
想要完美的解说，理解是第一要素。
等到谢瑾仁出场时，男单自由滑比赛已经接近尾声了。
宫姝甫一见到穿着古朴的谢瑾仁，立马坐直身板，梗着脖子想看得更清楚一点。
这是谢瑾仁所演绎的第一个带着中国元素的节目，其实宫姝也不是很了解这个节目编排，只是听谢瑾仁说过他的新节目。
想到那个在俱乐部为了她一个人而滑的《情书》宫姝没由来的有些怅然。
什么变了呢？
好像什么都没变，她依然会在观众席上为他喝彩，在他比赛结束后送上一束鲜花和玩偶。
但好像什么都变了。
以前没有尚韫这号人的。
宫姝并没有伤春悲秋很长时间，因为谢瑾仁的表演开始了。
照比和赵子云的比试，谢瑾仁的这套考斯腾又进行了翻版，瞧着比之前飘逸多了。
谢瑾仁以灵动的刀齿步入场，梁山伯与祝英台前期的快乐生活被他演绎得入木三分。
曲至中旬，原本编排的4s被谢瑾仁换成了4f。
祝英台去找梁山伯说自己要殉情的事，梁山伯情绪激烈，进行了一场内心斗争。
小提琴的声音停顿一瞬，倏尔爆发，一个虽然吃力但足周的4f成功演绎出来！
在与爱人生离或者死别之间，梁山伯和祝英台一样，选择了后者，捍卫他们对爱情的忠贞。
宫姝激动地差点从椅子上跳下来。
他,他做到了!
他真的做到了！！！
宫姝红了眼眶，眼睛阵阵发热，有液体要夺眶而出。
激动的显然不止她一个，在防护板的外围亲眼目睹的弗托里亚克是真的跳了起来，完全不顾周围多台摄像机的实时转播。
这真是一个奇迹，就在两天之前，这个臭小子还没掌握4f。
今天他把新琢磨出来的四周跳带到了比赛。
不愧是他看好的小子，他就说这小子未来一定会拿奥运会金牌，就凭这悟性和钻研，臭小子配得上。
在蝴蝶跳接联合旋转配合着渐弱的琴声，谢瑾仁结束了他的比赛。
一场向死而生的化蝶。
宫姝照例抛下她的礼物，给予最热烈的掌声。
坐在她旁边的男生笑着调侃她：“我见过很多五仁的女粉，还没有你这么真情实感的呢，一会哭一会笑，别把手掌拍红了。”
宫姝一窘，鼓得起劲的手也不知所措的僵在半空：“对不起啊，我下次注意，影响你的观赛体验了，真抱歉。”
男生轻笑：“你紧张什么呀，我觉得挺好的，看你还蛮懂的，每次都在漂亮的完成后激动，被你捎带着我也觉得很热血。”
“哦。”
姑且算是对她的表扬吧。
最后压轴出场的岩井瞭一表现也不俗，但让谢瑾仁赌对了，这个岩井没有编排4f，技术分低于谢瑾仁，但由于短节目岩井的分数比谢瑾仁高一点，最终谢瑾仁以微弱的优势赢得了亚冬会男单冠军。
宫姝插上耳机，重新点开直播，女解说员充分展示了华国语言的魅力，不吝赞美的将一切美好词汇套在谢瑾仁身上。
因为华国在这一邻域得到的奖牌屈指可数，谢瑾仁获得的金牌无疑是里程碑式的鼓舞。
“他把东方的艺术神韵和西方的冰上竞技完美融合，给我们带来了一场力与美的盛宴！让我们从梁山伯的视角重温了这一华国经典曲目，为梁祝凄美爱情动容的同时，让我们祝贺谢瑾仁夺得第九届亚洲冬季运动会花样滑冰男子单人滑冠军！”
女解说慷慨激昂的声音被电话铃声掩盖，宫姝按下接听键，听到来人说话，诧异地睁大了双眼。
“尚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