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血雾城堡10
白芷伸出布满血痕的胳膊，将缠在头发上的一个花苞头薅下来，对准谢沉的脸就扔过去。
谢沉倒是不意外她的睚眦必报，侧头避开。
花房里的水雾渐渐散去，挥着剪刀的皮特先生随时会追出来。
小骷髅还在抽抽噎噎，白芷一边屈指弹了弹他的大脑门，一边往花房里望，口中没什么诚意地哄着孩子，“哭什么，又不会真的不要你。”
小骷髅捂着头，哭得更厉害了。
皮特打理好他的宝贝玫瑰，提着剪刀杀了出来。
“走了。”白芷两手拎着小骷髅的肩膀将他从谢沉怀里抽出来，拔腿就跑。
谢沉毫不犹豫地跟上，看着白芷一手拎孩子，一手提裙子的狼狈模样，装模作样道，“我帮你抱吧。”
“又想偷崽哈。”白芷调侃道。
“不偷，”谢沉笑笑，“你家崽找到自己的脸了吗？”
白芷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顿，侧头瞥他一眼。
她带小骷髅来花房的目的就是让他在花苞头里找找自己的脸。她养“小鬼”这么久，总要确认一下人家的身份。
不过面对谢沉的试探，她是不会承认的。
“这丢了的脸哪有那么容易找？”白芷回敬道，“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人做成伞面去挡飞刀。”
这回轮到谢沉对她侧目。
不错，他刚刚用来挡花苞头的“伞”，伞面是用陈曦房间的那幅画像做的。
到底这人是因她而死，人性尚存的白芷还想着离开副本后替陈曦上几炷香，没想到谢沉转眼就将人家的遗像摘下来随身携带当道具，够狠。
谢沉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极轻促地笑了声，意有所指道，“看来玫瑰小姐还没习惯，不知道有些游戏玩得久了，就不会害了人后还拼命洗自己的手。”
白芷仿佛被人偷窥到某种隐秘，攥着裙子的手指微微僵硬。
“瞧这关节红的。”轻飘飘的声音浮在耳边。
有些物种，从来就学不会见好就收。
白芷加快脚步，决定从此以后防微杜贱人，和前任老死不相往来最安全。
逃命还不忘斗嘴的结果就是剪刀拖在地板上的摩擦声越来越近，皮特愤怒的呼吸声犹在耳边。
两人不约而同折入一条狭窄昏暗的走廊。
哦豁，是条死路。
一扇上了锁的木门矗在面前。
白芷抬脚就是踹。
哐哐哐挨了三脚，木门纹丝不动。
“温柔点女士，我们智取，”谢沉凑过去，指指白芷头发里的发卡，“劳驾。”
白芷懒得理他。
抬脚又是三踹——
门破了个大洞。
小骷髅先钻进去，然后是苗条的玫瑰小姐。
徒留谢先生望门兴叹。
好美一张脸，好狠一颗心！
谢沉把门洞又踹开一点点，保证自己能钻进去而高大的皮特先生不能。
“你们居然敢损坏史莱姆先生的城堡！”皮特的怒吼响彻走廊。
利刃擦着谢沉的衣角划过去。
皮特先生在外面骂骂咧咧，到底没有破门而入。
房间里很黑，鼻腔里充斥着一股发霉的味道，往下延伸着一条深长的台阶。
谢沉拾阶而下，走了许久才到底，最下面依旧是一个三面封闭、铁箱子似的房间，周围寒气逼人。多次过副本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房间里肯定有古怪，但此刻的谢沉却没有立即查找暗门，因为他看见蜷缩在角落里的玫瑰小姐。
白芷是走下台阶的时候感觉出来不对劲的。
胳膊上被花苞头划伤的地方开始隐隐作痛，仿佛被注入了什么毒素，她只觉得双腿发麻，脑后的神经也开始一抽一抽地疼。
尖锐刺耳的骂声钻进脑海，眼前的楼梯逐渐扭曲，最终变成一道道拦在眼前的木栅栏。
“你这个灾星祸害，克死了你爸妈，现在还想来克我们是不是？”
呼啸的鸣笛声碾过耳膜，伴随着声嘶力竭的咒骂，“你刚刚差点害死我们家元元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当初死的不是你？”
滴答滴答的水声从指尖往下落，惨白的月光透过阁楼的缝隙照进来，一片狼藉的木地板上流淌着鲜红。
冷厉又刻薄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死丫头脾气还挺大，再顶嘴试试。”
流血的不是她，是她从孤儿院外的草丛里抱回来的一只被车撞过的小猫，她想问院长要点止血药，却被狠狠数落了一顿。
那个冬日，她抱着一只濒死的小动物，在暗无天日的阁楼里坐了整整一天一夜，感受着怀里的温暖一点点凉下去，却什么也做不了。
多年前的噩梦被强硬地塞进脑子里，白芷想起那场惨烈的车祸，想起冬夜里冰凉的寒夜，鼻腔里突然充斥着满满的血腥味。
“你怎么了？”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白芷骤然睁开眼。
依旧是漆黑一片。努力适应之后，她看见谢沉充满探究的眼神。
头依旧疼得要炸开，过去的灰暗画面和谢沉的脸交错出现，让她痛苦地皱起眉。
原来这就是被花苞头刺伤后的结果。
“我没事。”白芷警惕地看着对方。
谢沉“哦”了声，拉过小骷髅的头放在白芷额头上，教给他基本的生活常识，“这样就可以知道你姐姐是不是发烧了。”
小骷髅好奇地将手背放在白芷的额头上，煞有介事地给她量温度。
白芷无语地偏了偏头，小骷髅的手指扫过她的眼皮。
【叮！恭喜玩家白芷激活npc技能：食指连心。此次技能效果：用我的指尖触碰你的眼帘，今夜，你的噩梦独属于我。】系统提醒她，【恭喜恭喜，你可以活过来了。】
话音刚落，白芷便觉得好似一阵清风吹过脑海，病去如抽丝，转瞬间神清气爽！
白芷啧啧称奇，原来她家小骷髅还是个治愈系。
可惜她向来没有让别人替她受过的习惯。
白芷正要拉过小骷髅的手让她把噩梦传回来，没想到握住一团空气。
“可以了，”谢沉握住小骷髅的手收了回去，看着白芷，眼神意味不明，“时间差不多也到了。”
什么时间？
等等！技能激活后小骷髅第一时间拉了谢沉的手。根据小骷髅的技能法则，属于白芷的噩梦今晚就会传给谢沉。万一他将白芷与副本联系起来
莫非玫瑰小姐掉马就在今夜？
然而这还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
城堡外阵阵乌鸦飞过，玩家们每日变老的一瞬间准时降临。
就在这时，谢沉从裤带里掏出一个小巧的手电筒打开，狭小的隔间恍若白昼，白芷毫无遮挡的脸庞暴露在谢沉的目光中。
望着对方依旧年轻，毫无变化的面容，白芷冷冷一笑，“好看吗？”
“唔，”谢沉盯着她的脸仔细瞧了瞧，“还不错。”
白芷眯了眯眼。眼下没有镜子，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脸有怎样的变化，不过单从谢沉的反应来看，应该问题不大？
谢沉也没有变化。
他究竟是做对了什么，还是，做错了什么呢？
“滋啦”一声，身侧不知什么地方的门忽然被人拉开，明亮的光线涌了进来。白芷和谢沉同时闭上眼睛，紧接着，便听见门外传来一声大嗓门惊呼：“你们两个，不对，三个躲在里面干什么？！”
小骷髅被喊叫声惊地一哆嗦，连忙扑进谢沉怀里，同时还不忘拉紧白芷的手轻轻晃动，可谓极品端水大师。
一时间，狭小的房间里诡异地呈现出一家三口的绝美氛围感。
“看来，谢先生也找到停止衰老的办法了。”有人意味深长道。
谢沉转过头，似笑非笑地回望过去。
说话的是卫宇泓，那个花一千万从大明星周潇那里买线索的人。
白芷从门里出来之后才发现，那间暗室联通的是城堡的餐厅，入口就隐藏在窗帘后的一道墙上，薄薄一层木板隔离两个空间。
想来是她刚刚和谢沉说话的时候惊动了餐厅里的玩家。
看起来这个餐厅藏了不少秘密，小骷髅也是在餐厅的壁炉里出现的。
玩家们聚在一起，由卫宇泓和谢沉解释方才发生的事。
“我已经和周潇先生证实过，陈曦变美的方式就是刷npc的好感度。”卫宇泓笑得慷慨，“我认为这条线索对每个人都很重要，所以并不打算藏私。”
私藏线索的周潇坐在角落里冷冷一笑，满脸写着“你清高，你了不起。”
卫宇泓继续解释自己的动机，“在这个副本中，只需要找到史莱姆最喜欢的画像即可通关，但这个画像并非一定是玩家自己的，所以我认为玩家之间也有合作的空间。而我的诚意，相信大家都已经看到了。”
白芷和谢沉看向其他玩家。
除了花臂男郑铎和另外一个妆容精致但依然不掩憔悴的女人，其他人今天都没有变老。
郑铎挂着一脸褶子，耸了耸肩：“我对讨好npc没兴趣。”
另一个女人则满脸佛系：“衰老是自然法则，我一向遵循自然。”
虽然她那一脸的浓妆让这句话没什么可信度就是了。
两人和昨天一样，看起来老了有五岁多的样子。
卫宇泓神色自若，“你们不信我也没关系，每个人都有自己闯关的方式。”
说这话的时候，他正看着谢沉，好像谢沉闯关的方式最特别一样。
众人于是想起刚刚在暗室里看到的“一家三口”。不少人都暗暗唾弃：对npc使美男计，要不要脸啊！
谢沉配合地摸了摸小骷髅的脑袋，“原来如此，看来刷npc的好感真的有用。”
众人：？
敢情您使美男计的对象不是美艳女仆玫瑰小姐，而是一具骷髅。
压力顿时给到玫瑰小姐这边。
玫瑰小姐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高冷地抬起下巴，不负众望地对谢沉说出那句台词，“今晚，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