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106章
“谢明桓!你没漱口!!”
营帐内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谢晀扯扯嘴角,淡定自如地从胸前又取出了条帕子,先替她擦了沾了油渍的面颊。
燕南熙有些慌张地垂了眼眸,余光不由瞥见了他手中绣着浅色花纹的帕子,倒与先前的两条帕子不一样。
“你堂堂雍州主帅,旁的不说,身上帕子挺多呀?”
谢晀垂眼看了下手中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还是不一样的,好比这一方,是我最喜欢的,平日里可不舍得用。”
这明显是女子式样,燕南熙又瞥了那帕子一眼,只觉得有些眼熟。
看完更觉眼熟了,她索性将帕子扯了过来,拿在手中细端详。
“你舍得给我用?”燕南熙将帕子塞回他手里,没好气地说。
谢晀将帕子仔细叠好,给了个笑脸:“那是自然,你现如今就在我雍州军帐中,区区帕子,我不是想取多少取多少?”
“瞧你那出息!”燕南熙嗔了他一眼,“若是叫人知晓雍州主帅喜用女子惯用的帕子,岂不是要叫人笑掉大牙?”
“那又如何?无人不知秦王世子最是风流不羁贪花好色呢!”
燕南熙一噎,她是说不过这人了:“你是愈发不要脸皮了。”
“有美人在怀,要什么脸皮?”
谢晀凑了过去,低低道:“我擦干净了,方才也去漱口了。”
燕南熙伸出素白的手指,抵着他的额头将人推开,自个儿夹了一筷子菜搁进碗里,回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我饿了。”
谢晀轻哼一声,也给她夹了筷子她喜欢的菜,“且先让你吃饱再说其他。”
燕南熙才不信他会如何,谢晀也就嘴上喊得厉害,真让他做些不该做的,他是不敢的也是不会的。
果真,未等他用完饭,一哨兵便急急来报,道图鲁古麾下调动频频,兴许有异动。谢晀只来得及吩咐下去好生安顿燕南熙,就搁下碗筷儿匆匆而去。
嚷着要来陪她用饭的南洛一样不见踪影。
等再见到他们兄妹俩,已经是三天以后了。
这三天,燕南熙原本是住在主帐旁边新搭的帐篷,但只住了一晚上就悄悄挪到了谢晀的帐中。
燕南熙带来的共计一万的兖州军由赵渠带着,一同听从谢晀调令,上了战场历练,这是不可多得的真刀真枪的机会,赵渠等人原先还稍有犹豫,见燕南熙身边留了足够多的侍卫以及身处驻军腹地,重重把守极为安全,这才放心去战场上厮杀。
夜间,燕南熙隐约听得周围不大太平,迷迷糊糊间刚欲起身查探,被一股子巧劲儿按回了暖和的被窝,又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燕南熙正梳洗时,谢晀大步流星,掀了帘子进了营帐内室,周围伺候的侍女连拦都来不及拦。
他掀开帘子,暖香扑面而来,面如芙蓉的小娘子坐在简陋的妆台前,似格格不入,又好似本就该这样。
谢晀怔然回神,幸亏有面甲挡住,发窘的面庞不至于落入众人眼中。他后退了几步,仓惶放下手中帘子,艰涩地挤出一串话:“我忘记你近来住在这里了。”
纤细白皙的手腕撩起藏青色细绵织就的帘子,露出燕南熙那张芙蓉面,她盈盈笑道:“无妨,正巧我收拾妥当了。”
她倾身朝他身后看,略带遗憾:“小七没随你一同回来吗?”
谢晀不知为何,脸上热气熏蒸,面色更红,一时间竟不敢看她,只得低头喏喏道:“回了的,她每日晨起随将士们练兵的,许是要等些时候才有闲暇。”
燕南熙心头古怪,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挥退了侍女,三两步上前掀开他的面甲。
“别——”
谢晀出声欲拦,已然晚了,匆匆避过身子。
燕南熙愣了片刻,忽地笑开,转着圈看他过分红润的面色,嬉笑道:“怎么了?齐大将军害羞了?”
谢晀羞恼,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弯腰打横抱起她,进了内室却没有放她下来,而是坐在小榻上,将她搁在腿上,有些愕然:“怎地这般轻?”
燕南熙在女郎中,身量中上,不算矮的。
不过落在他怀中,整个成了一小只,谢晀觉得他一只手都能将人拎起来。
燕南熙拍他:“放我下来。”
谢晀偏不,圈了她的腰肢将人搂得更紧。
因着坐在他的腿上,燕南熙比谢晀高了个头尖,此刻方便了谢晀,微微低头就能埋在她的颈窝。
“太瘦了。”谢晀拧着眉,大手放在她盈盈一握的腰肢比量,被她一把拍开。
“你真真是脸红了。”
燕南熙凑近了看,瞧得更清楚了。她伸手极轻微地碰了碰,很是新鲜。
转过眼又瞧见他耳垂颜色更艳,如滴血一样,不由上手捏着轻轻搓弄了下。
谢晀身子一僵,原本离燕南熙尚有三寸的大手猛地握住了她的腰,也不自觉地摩挲了下。
两个人都僵住了。
燕南熙最先回过神,撑着几案就要起身,被谢晀一拽,重新落入了他的怀中。
“谢明桓,放开……”她声音不算大,温热的气息打在谢晀颊侧,有些痒,又有些别的、说不上来的感觉。
像忍耐、又像骚动。
燕南熙脸颊也渐渐红了,似乎是被谢晀通红的脸染红的。她声音更小,轻轻推了下谢晀,催促他放手。
谢晀不听,两个人距离更近,她落进他微翘着眼尾的桃花眼中,仿佛嗅到了微醺的酒气,惑人至极。
她最开始就是看上了他的脸的,但已经很久没有细细观赏过他的美色了。
燕南熙的指尖落在他浓密的眉毛上,尾指指尖不经意地碰到了他根根分明的睫毛,他眼帘一颤,旋即俯身下来。
一吻罢,两人面颊相贴,黏黏糊糊地腻歪在一处,燕南熙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他仍旧通红的耳垂,歪头问道:“你昨日夜间回来了?”
谢晀“嗯”了一声。
“昨日那是抓到了?”
谢晀捏住她不老实的手,放在手中把玩,闲闲道:“捉了个正着。”
谢晀接任雍州军主帅有小半年了,前些日子不是在忙着打仗,就是在为粮草的事儿焦头烂额,没闲暇处理那些暗地里上蹿下跳、明面上鹌鹑一样的人,索性没闹出来大乱子。
但是前阵子不一样,兖州第一批粮没送到时,郑仪在梁州碰了壁,雍州军很是饿了一段时间肚子。
等来了赵渠后,将士们难免有些失控,粮草大量消耗,谢晀的人察觉到了异常,怀疑有人偷偷盗取粮食,数目还不少。
谢晀命人暗地里查探,但毫无收获。让人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可韩束之带着粮来时,一样的情况又发生了。
一样的毫无线索。
因此燕南熙来的时候,谢晀提前知会过她,有意将动静闹得很大,又特意调离了赵渠等人,自个儿也带着兵出去抗敌。
这可不是对方下手的大好时机?
对方性子也很能忍得住,谢晀等人走了三天,确定是真走了他才下手。
且还想将带粮来的燕南熙一并掳走,届时想要更多的粮未尝不可。
对方刚下手,就被谢晀杀了个回马枪,来了个捉贼捉脏。
“这两日委屈你了……”
燕南熙奇怪:“委屈什么?我这几日好吃好喝的,才没有委屈呢。”
谢晀哑然,蹭了蹭她的脸,被她嫌弃地推开:“哎呀,你脸好糙……”
被说“糙”的谢晀变本加厉,又蹭了几下才收手。
末了转头看向她微红的脸,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疑心真的有那么粗糙么?
燕南熙趁着他愣神,连忙跳下小榻。
谢晀伸手要将人抓回来,外间却传来了小兵的声音:“大将军,郭德郭将军求见。”
谢晀顿了顿,不回他反而问燕南熙:“闹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你还未用遭膳,可要现在用?”
燕南熙笑眯眯应下,对着铜镜稍稍理了微乱的鬓角,便不等他独自走向了外间。
两人慢慢悠悠用完了早膳,又忙了些旁的事情,等到郭德不耐烦了,催着小兵问了第四遍时,谢晀才让人带着他去了平常商议军务的营帐。
他还砖头问燕南熙:“要去瞧瞧热闹吗?”
燕南熙眉眼弯弯:“去!”
他们去时,营帐内已经有不少人了。
旁的不说,严明泰坐在下首,旁边是郑仪,对面是郭德陈邺,旁的将军燕南熙就不认识了,不过在熙攘人群中看见了灿然对她笑的南洛,以及一个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的小将。
谢晀不管旁的,拉着燕南熙同他一起坐。
她刚要推辞,严明泰先笑道:“您千里迢迢送粮来,乃是雍州军的救命恩人,合该坐在上边。”
众将附和。
燕南熙就大大方方坐了。
雍州见过燕王面容的人极少,她便没用幕篱遮掩容貌。
众人坐定,郭德冷哼一声,率先发难:“不知齐将军是何意?为何扣押我麾下将领范风?”
“若是主帅因与我的私仇无故拘禁关押我麾下将领,我势必要去凤翔找秦王殿下讨个公道!若是主帅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郭德不受这闲气!这将军,不当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