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103章
燕南熙回府之后,当即喊了南洛过来。
她简单将夜宴上的事情说了一遍,带着她去同秦王父子辞别。
南洛轻轻扯了下她的衣袖,犹豫开口:“阿姐,雍州与鲜卑真的要开始打仗了么?”
燕南熙以为她是忧心秦王父子二人的安危,毫不迟疑地点头:“鲜卑新王即位,虎视眈眈大临国土良久,此战精锐尽出,必胶着良久,不会轻易告终。但你不必太过忧心,秦王坐镇后方,不会出事情的。”
“不是……”南洛摇了摇头。
燕南熙停下步子,清泠泠的眸子紧紧盯着她:“你想干什么?”
南洛下定了决心,长呼一口气,掷地有声道:“阿姐,我想随他们一同去看看……看看阿娘。”
“你想随谢晀一起去战场。”燕南熙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她用来掩饰的窗户纸,将她的小心思明明白白放在了明面上。
“阿姐……”南洛讨好地摇了摇手中的衣袖,“我在五舟山学了三四年的本事,不就是等的今天么?难道你先前是哄我的?”
燕南熙很生气,甩了甩衣袖没甩开,扭头气道:“我哪儿来的本事哄你?分明是你将我和姑母哄得团团转。”
她算是看明白了,南洛这小算盘打得挺久了。约是在雍州的时候就有了想法,后来得知谢晀是为定远将军时怕是才生了根。先是哄着她们放她去五舟山入伍历练,然后再想着法子去战场上走一遭。
她与山阳都想着兖州再如何,昭平帝不敢真刀真木仓地打过来,去历练也就历练了,总不会真有机会上了战场。
嘿!现在因为她身世的原因将她召到了洛京,她与秦王相认,如今雍州告急,可不是遂了她的意!
见燕南熙冷了脸,南洛壮着胆子贴上去,讨好道:“阿姐,你不知晓,我可厉害了呢!五舟山上时,我多少也是个百夫长呢。这还是我自个儿凭本事挣来的。”
燕南熙不为所动,“你本事比谢晀还大,三年挣个将军回来,我就让你去!”
谢晀正好寻了过来,听见这句话有点儿懵。
这话应当是夸他的,但是他怎么听着有些不对劲儿呢?
南洛苦了脸:“总是不能与阿兄相比,但我若是现在去了,等个三年拿个将军回来还是没问题的吧?对吧阿兄?”
谢晀听了她这句“阿兄”,总觉得阿暖是想坑他。
果不其然,燕南熙见了他就扭头,连个好脸儿都没有。
他咳了声清清嗓子:“什么将军不将军的,我与阿耶明日寅时便要出发,时间不多了,你且去同阿耶告个别吧。”
燕南熙白了他一眼,“告什么别,不去!”
谢晀搞不懂这姐妹俩在打什么哑谜,瞧瞧燕南熙的冷脸,又瞥见阿暖几乎要跳起来的喜悦,猜到了一二。
“不行,阿暖随你回兖州。”
“阿兄!”南洛万万没想到过了她姐这关,栽在了她亲哥这头。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岂能儿戏?”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我不是小孩子了!”
“雍州军里鲜少有女子!”
“你瞧不起女子吗?!”
“不是,你别瞎说!”
“那我去给你带一队娘子军出来!”
“胡闹!”
这两人又吵了起来,吵得燕南熙耳朵疼。她扯住谢晀的手腕,将其扯到了身后,与南洛隔开,冲她没好气道:“还不快些去收拾行囊,找月艾秋艾帮你一起收拾。”
“好嘞,”南洛欢快应下,得意地斜了谢晀一眼:“阿姐发话了,你是想惹阿姐生气么?”
谢晀都要气笑了,上前想要继续同她理论理论。
被燕南熙拦了。
“行了,你快些去吧。你也别这么得意,我虽管不了你,你且等着回去姑母收拾你。”
南洛笑容一敛,缩着脖子走了。
谢晀刚想开口告状,就被燕南熙拧了一下,没好气道:“行了,人都走了你别演了。”
“哪有,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燕南熙冷笑:“那我现在就反悔,命人拘着她不许她出门。”
“可别可别,孩子大了总要出去闯的,就让她去嘛。我行事你还不放心?”不等燕南熙说话,他就堵了她的嘴,趁着呼吸的空隙喃喃道:“真想也将你打包带走。”
片刻后,燕南熙面颊绯红,嘴唇微肿,半依靠在谢晀怀中。谢晀好不了多少,嘴唇晶亮,嘴角有个细小的伤口,是燕南熙没收住力咬的。
两人坐在四周掩了屏风的亭子里,絮絮说着话。
燕南熙摸了摸袖子,将颜色有些发暗的小银环扯了出来,是一根细长的银针,通体黑漆漆的。
“谢映拂落杯盏时,我借机偏了手,溅了两滴上来。”
谢晀看着那黑漆漆的银针,心有余悸,抱着她的手不由紧了紧,将头埋在她颈窝:“幸好你没事儿。”
“你今日该罚!那要人命的毒酒,你竟敢喝?”他闷闷出声。
燕南熙眉眼弯弯:“做戏就要做全套嘛,你不是还催促着我喝?”
“你是不知道,我当时手都在抖。”谢晀报复性地咬了一口她的肩。
隔着衣裳,倒是不疼。
燕南熙将他扒拉开,感慨道:“今日多亏了谢映。若不是她,咱们要是想全身而退恐怕是不能的了。”
谢晀冷笑:“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诸藩王都瞧着,那酒是我阿耶献上的,众目睽睽之下斟的酒,只是‘偶然’入了你的口,一杯毒酒送了你的命,落到我秦王府便是弑君不成反害了燕王。如今严明泰守在雍州,定然不能赶来洛京,无人无兵,我父子二人岂不是由他揉圆搓扁?蜀王晋王巴不得咱们倒霉,定然是为皇帝说话。兖州那边,你又是为‘救驾而死’,山阳公主再如何也奈何他不得。一杯毒酒轻松拿下雍兖二州,谁见了不夸这买卖值当?”
“谢映与她爹,真是半点儿都不像。”
“说到这个,我查到了些好玩儿的事情。”燕南熙揪了揪他的耳朵,叫他不要那么生气了,道:“我总瞧着皇帝很不对劲,他变得也太大了,就疑心那方士们真有这般本事,不仅能使人祛病延寿,还能使常年无子之人开花?”
说着狡黠一笑:“谁知道还真教我查到了许多事情。”
“说起来也是偶然,燕翎卫有个人早年救了个老媪,那老媪是从皇帝潜邸中被人丢出来的,手筋被挑断,嗓子也被毒哑了。听闻她原先伺候的是另一个得宠的皇帝妾室,那妾室性情刚烈,她家里人死得蹊跷,与当时还是皇子的皇帝脱不了干系,后怀着身子自缢而亡。自她死之后,皇帝后院再未听过喜信。”
说到这儿,谢晀接过了话茬,恍然道:“难怪三年前他找了些方士来,难道是疑心那妾室与腹中胎儿死后咒他?”
燕南熙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因此他至今也不曾怀疑是自己有问题。那老媪交代,当年主子枉死,死之前恨毒了皇帝,托人寻了使男子绝嗣的药,全送进了昭平帝的嘴里。”
“那慧贵妃这一胎?”
“究竟是谁的不可知,慧贵妃藏得挺深的。她几次三番对谢映出手,想来是野心不小。”
谢晀若有所思,喃喃道:“可惜。”
“可惜什么?”
谢晀避开了这个问题,问:“你告诉谢映了?”
燕南熙点点头,“她助我们全身而退,我自然不能看着她身处陷阱而不顾。”
“也好,”谢晀揉了揉她的头发:“他只有这两个女儿,便不会对谢映下狠手了。”
“我也是这般想的。”
两人又聊了些其他的,眼瞧着三更天了,茶水换了两壶了,两人的话还没说完。
南洛等了许久,等不到谢晀离开,想同燕南熙告个别,催了三次被赶来的郑仪哄走了。
燕南熙嗔他:“做什么把小七哄走?我还有些事没交代她呢!”
谢晀将人扯进怀里,嘟囔道:“有何好交代的?我也要上战场了,你只担心她不关心我了?”
“你怎么越发幼稚了?”
“哪有?”谢晀摆明了不认,凑上去又要亲她。
被燕南熙一把拦住,“你今日亲过了,不许再亲了。”
“阿熙……”谢晀可怜巴巴地望着她,水润润的桃花眼里满是无辜:“你当真要这么算么?”
燕南熙刚要点头,但直觉不妙,不禁警惕道:“你这话何意?”
谢晀拉着她的手细细地数,“从你我表明心意,起至今有三年多了吧?我且大度些给你算十日一休息,用你我在洛京重逢后的时日抵了,余下的也有三年了吧?三年算下来一日算三次,那就是……”
“闭嘴!不许算了!”燕南熙恼了,伸手捂上他的嘴,不让他再说话。
谢晀眨巴眨巴眼,呜呜着想说话。
燕南熙威胁他:“还算不算了?”
他老实摇头。
燕南熙这才放开手。
谁料谢晀一得自由,便指着她的耳朵笑,“你耳朵红了,阿熙是害羞了还是债太多气着了?我是不着急的,阿熙慢慢来还……”
说罢不等燕南熙再捂他嘴,附身啃了她红润的唇一口,“相较于阿熙的手,还是用这个堵我口更得我欢喜。”
“阿熙喜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