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救美,寒风夜
“乱世了,乱世了,主事的老爷没地找,良心比不上粮食贵,刀法更比那王法好。小娘子,吃不饱,斗米就能勾着跑·······”
换了臧霸给的骏马,出了彭城向西,很快就到了兖州的地界。
听着路边时而传来有些凄婉的儿歌,张奋只是环顾两眼,便再也不忍心看下去。
如果说徐州只是经历了天灾,那兖州就是被天灾与人祸共同蹂躏了个遍,饿殍遍野,满目荒凉。
策马狂奔一天,待到黄昏,约莫已经进了东郡的地界,但距离曹操驻军的东武阳还有些路程,张奋得找个避寒的地方过上一宿。
“杀!”
“一个都别放跑!”
“死战!”
就在张奋四处找地落脚的当口,两队人马杀声震天,混战在一起。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张奋本想绕开是非,却听有人大喊道:“曹将军中箭了!”
曹将军曹家将军?或者曹操本人?
张奋拧眉稍一盘算,调转马头,把面巾与斗笠拿出来戴好,悄悄迎了上去。
“先杀带头的!”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依稀看清一伙人胳膊上绑着红布,约莫百余人,有三四十名骑兵,而另一伙不绑布的则要少得多,只剩十几名骑兵,眼看要被对方围住。
“驾”!
叮当!
杀!
被围一伙紧缩在一起,中间竟还有辆马车!怪不得明明寡不敌众,还在死战不退。
看着马车前一名骑士从胳膊上拔出箭头扔到地上,似乎就是那位中箭的曹将军。
能够快速接近曹操的机会,张奋自然不可能放过!
眼见马车前又有几骑坠马,剩的人越来越少,他赶忙大喝道:“驾!”
当!
当!
雀环刀再次出鞘,银光倾泻,火光迸发,片刻间的几次交击,便已砍死两人。
“来者何人!竟敢耽误······”
噗!
张奋自己活着不难,但要保护仅剩的几名骑士不被杀,只能擒贼擒王!
不等红巾将军说完话,便被张奋快如闪电的一刀割破了喉咙。
斗笠,黑巾,雀环刀,墨刀客!
红巾士兵哪里见过这般杀神,见到首领被杀,不知谁第一个转头,随即呼啦啦散去,只剩瑟瑟寒风,还有一地尸体。
仅剩七骑死里逃生,人人面露喜色,为首骑兵身着黑色铠甲,手中提着马战用的长槊,上前感激道:“多谢壮士仗义出手,不知尊姓大名?”
“山野村夫罢了,不知道哪个是曹将军?”
“曹将军?”为首骑兵眉毛抖动,轻轻拍了拍马屁股,朗声道,“再下姓曹!”
首领身后六骑瞧见首领的小动作后眉毛挑动,纷纷策马上前,凑到首领身边。
“他不姓曹!他们是坏人!救命啊!救命啊!”
突然马车里面发出一声娇呼,骑兵首领脸色大变,二话不说,挺起长槊便刺!
一对七!
杀!
当当当!
当当当!
借着巧劲一拨一划,瞬间砍死持槊的首领,而剩下六骑实力更是不济,根本没有张奋的一合之敌。
雀环刀入鞘!
场上再无活人。
无主的骏马嘶吼着四处逃窜,张奋觉得有些可惜,旋即又想到路上那些瘦弱的百姓,暗叹道:“也算行了好事,这放出去的战马,指不定是谁的生路。”
夜幕降临,张奋摘去了黑色面巾,他细想片刻,便露出了苦笑。
自己似乎帮错人了。
希望那些逃散的曹兵因为天暗记不住自己,更希望被斩的曹将军千万不要是曹操。
张奋满脸苦笑,对着眼前的马车说道,“没人了,你还不打算出来吗?”
“嗯,嗯,我知道了。”马车里面脆生生应了一句。
小会,一个扭捏的倩影从帘子里透了出来,俏生生站到张奋马前,黑夜中隐隐看见,白袍似雪,身材婀娜,虽是看不清面容,想来也是个大家闺秀。
“你家在何处?”
少女摇了摇头,凄声道:“我没有家,爹娘已经不要我了。”
“不要你了?”张奋皱眉,在这破败的兖州,易子而食都不是什么稀罕事,但那是大多数的穷苦百姓,眼前小娘子体态晶莹,衣冠整洁,还有马车作陪,显然不在此列。
“那你可有去处?”张奋耐着性子问道。
“没······没有。”少女怯生生回了一句,然后紧紧抿唇,柔柔弱弱道,“我能跟你走吗?我可以······可以给你做饭。”
张奋听到少女的话后哑然失笑,摇头道:“跟着我可不成,我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用不上厨子。”
“那······那我也不会别的了,你把我扔这吧!”少女弯腰蹲下,把头埋在膝盖,娇躯抖动,不会便传出抽泣声。
“哎,”张奋见她耍赖,暗叹惹了麻烦,真要把她扔在这里,还不如一刀杀了痛快,这可是战乱最严重的兖州,遍地豺狼虎豹。
“要不你先跟我去东武阳吧,然后看看能否给你寻个归宿。”张奋调整了下缰绳,问道,“能上马吗?”
少女直起身子,抹了抹眼泪,脸蛋有些羞红,使劲摇了摇头。
张奋侧身下马,在惊呼中抄起她的腿弯,然后把那柔若无骨的身子抱在怀里,撩鼻的馨香沁人心脾,轻轻往上一举,便把少女安置在了马背上。
两人一骑,借着星稀月明,最终找到一处无人的土宅,今晚姑且只能在里面休息。
眼下临近年关,又刚过了场雪,入骨的寒冷便是张奋也觉得难受,何况身旁娇弱的少女。
刚休息没多久,少女就冻得打起了摆子。
张奋在残破的泥炉里点了柴火,却并不能完全驱赶寒意,看着她像小猫一样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怕是要冻死在这里。
“哎,这细皮嫩肉的就是麻烦。”
张奋不能眼看着她这么香消玉殒,只好把她抱进怀里,好用自己的体温帮她驱寒。
这丫头身子烫得厉害,怪不得已经不省人事。
张奋捏起自己那支贴靠着炉壁的水囊,水已经烤得有些温热,扶着少女喂了下去。
“我说你坚持一宿,明晌就能进城,哪里不舒服就说,可千万别死在我这。”
“嗯······嗯。”少女支支吾吾,也不知道是答应,还是呻吟。
张奋一夜没睡,不停往泥炉添着柴火。
到了后半夜,少女鼾声变得匀称,张奋也长长松了口气,起码是活下来了。
顾及少女身子,两人待到正午才出发,她虽是虚弱,却比昨晚要好得多。
“怎······怎么称呼你?”倚靠着张奋的少女忍不住问道。
她脑袋逐渐变得清明,隐约中知自己被他抱着睡了一夜,虽是事急从权,却也是从小到大头一遭,一想到此,红霞染到耳根。
“知道我为什么不问你吗?”张奋没好气道,“了解多了,也就有了纠缠,纠缠多了,人也就变得麻烦,很不幸,我大多数时间都得在路上,最怕麻烦。”
少女皱了皱鼻子,不满道:“啰啰嗦嗦,你看上去也没大我几岁,开口怎似个老夫子一般。”
“啰啰嗦嗦?”张奋尴尬一笑,暗骂少女没良心,好歹是自己救了她。
“我姓乔,庐江皖县人,阿爹想把我嫁给一个没见过面的坏家伙,我心中不忿,便偷偷跟阿伯逃了出来,谁知在那地头遇到坏人掳掠,阿伯也不知去了哪里,怕是生死难料。”说罢少女摸了抹眼泪,娇小的身躯抖动起来。
“节哀,不过你一个弱女子在外头如何活得下去?我看你衣着华贵,怕是从来没受过苦,不如早些回家享福,儿女毕竟是爹娘心头肉,他还能真的害你不成。”张奋劝道,他可不想带着一个麻烦。
“你不懂!”乔小姐似是要扭身看向张奋,怎奈马背狭小,香软的身躯在怀中摩挲,转身不成,反倒惹得张奋有些心猿意马。
“求求你了,你先收留我一阵子,好不好?我可以照顾你,可以洗衣做饭,可以帮你整理屋子······”
张奋气笑道:“就凭你?先不说你做不做得来,你照顾我?昨晚上倒是把我好一顿折腾。”
“那······那是例外嘛,毕竟我病了。”乔小姐又想到被抱了一夜,红透了脸蛋。
张奋现在的脸上也是涂抹了红霞,作为还未成冠的少年,与异性相拥相抱对他来说也是头次。
两人慢慢变得无言,气氛变得有些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