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张昭,谋南下
又走了段路,终于到了张府门前。
看着张府大门,张奋心中有些忐忑,他自幼父母早丧,全靠大伯一家拉扯,直到八年前把他送去了蓬莱岛石门山的墨门圣地学习,说是他死去老爹的意思,直到上个月才下山。
糜家富甲天下,张家府邸自是远远比不得糜家那般规模,但张府也算不上小,足足有几十间屋子。
通报后过了小会,府门大开,一位红袍少年率先冲了出来,对着张奋胸膛就是一拳,笑骂道:“你还知道回来!”
他是张奋的堂兄,张昭的儿子张承。
“哥!”见到亲人,张奋身躯颤抖,与兄长紧紧抱在了一起。
“奋儿?”
一名中年儒袍男子跟着走了出来,后面又跟着中年美妇与几位老仆,那正是他的大伯张昭,以及婶婶严氏。
“伯,婶!我回来了!”张奋赶忙上前,跪在雪中磕了三个头。
严氏曾想把张奋直接过继给自己,与独子张承搭个伴,但张昭不同意,他执意给弟弟留个香火,无论如何,夫妇一直把张奋当亲儿子养,张奋自然对二人也如同父母一般。
热热闹闹进屋,老奴先是添柴把暖炉烧旺,又去厨房鼓捣出了一桌酒菜。
一家人围在桌前谈天说地,其乐融融。
“来,吕小侄,多亏你照料我家小子,我先敬你!”张昭虽是天下名士,却也完全没有架子,对着吕虔举杯,率先一饮而尽。
吕虔是个爽快人,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持杯恭敬一揖,随后也是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吕虔脸蛋酡红,打着酒嗝道:“吕某是外人,说些僭越的话,还请伯父勿怪。”
“但说无妨。”张昭帮吕虔把酒满上。
“南有糜家望楼,北边又有个望楼,而且大冷天飘着狼烟,上边的人头朝向也多是这里,莫不是张家惹上了麻烦事?还是留个心眼的好。”
“好眼力,不愧是墨家高徒!我因屡次拒绝陶谦征召惹怒了他,那是他手下彭城相薛礼安排人监视我的。”
“伯父竟然拒绝了?陶刺史治下徐州可是难得的平和之地,怕是找不着更好的了。”吕虔奇道。
“黄巾祸乱以后,周边的青兖豫三州都已破败,唯独这徐州躲过一劫,如此看来,陶谦确是能臣不假。”张昭抿了口酒,嗤笑道,“然而这徐州的平和如同屋外的雪花,终究是经不得风吹日晒,一切皆因那陶谦的手段并不高明,依仗的不过是与贼合谋罢了。”
“北以开阳为界,被泰山贼臧霸一伙占去东海东莞两郡,南边广陵世家大族盘根错节,他一个外乡人无力节制,当今所控之地,不过下邳彭城琅琊三郡!我这人胸无大志,只求苟安,可不敢托付身家性命在这徐州。”
张承脸上也是有些不忿,插话道:“就说这陶谦控制的三郡,只知道重用他的乡党,比如薛礼笮融,薛礼老实无能倒也不稀得说他,那笮融占了运粮的差事四处敛财,搞得天怒人怨,我看这徐州,不出两年必乱!”
见张家人有自己的打算,吕虔自然不好多问什么,只是提醒道:“树挪死人挪活,既然伯父与贤弟心里跟明镜似的,那就早作打算的好。”
张昭点了点头,坦诚道:“我早跟内人盘算过了,待到开春就去扬州,先投奔她娘家避避风头,待时局明朗些,我再寻机会入仕谋差。”
吕虔摇了摇头,道:“君子不立危墙,若是打定主意要走,不如趁着大雪直接南去。”
“这······”张昭微微皱眉,看向张奋。
“师兄说的没错,既然大伯打算南迁,陶谦又派人监视不想让你走,那就兵行诡道出其不意,趁着大雪走好些。”
“这······”张昭有些犹豫,忽然意识到什么,“奋儿,你不打算跟我们一起去?”
张奋点了点头,歉声道:“我虽然是学完艺下山,但还需完成一件任务,用以报答师门的培育之恩,等到把事情办妥,我再去寻你们。”
“任务?”张承好奇道。
张奋看了吕虔一眼,见他点了点头,冷声道:“杀个叫唐周的人!”
“唐周?”张昭父子对视一眼,摸不上头脑。
“唐周或许只是个化名,他是一个潜伏进了墨门的叛徒,正是因为他走漏风声,导致黄巾起义失败,害得诸多墨人丧命,我们需要找到这个叛徒,然后千刀万剐了他!”
“黄巾?”张昭惊道,“黄巾是你们墨家人······”
“也不完全是,其中纠葛难以三言两句拎清,但唐周确实是墨家的叛徒,墨人必杀他。”张奋冷声道。
“唔,”张昭一时有些发懵,“张角都死了这么些年,你们还有线索?”
“有,找曹操。”吕虔补充道。
“曹操?”张昭皱眉一想,“是袁绍帐下的那个东郡太守曹操?”
张奋点了点头:“当年正是他引荐的唐周,而且唐周最后的行踪,也正是他的府邸。”
几人再聊没几句,吕虔起身道:“小侄身子乏了,不打扰伯父一家叙旧,接下来还要叨扰两日,备些干粮,请勿见怪。”
张昭起身回礼:“贤侄莫要拘谨,权当自家就好。”
房内只剩下张昭父子和张奋,三人围在一起。
张昭轻轻拍了拍桌子,愧疚道:“奋儿,你跟糜家的婚事怕是不成了,但你放宽心,我让你婶帮你再寻一门亲事,找的姑娘不会比他糜家的差。”
张奋笑着摇了摇头:“有情即是有缘,若是她对我有情,大男儿岂能轻易负她,伯父无需挂念我的事,安心南渡就好。”
张承心里有些难受,挽留道:“哎,不过弟弟,你真不打算直接跟我们去扬州?当今世道大乱,自家人抱团取暖才是上策。”
“哥,等我把事办完。”张奋又对着张昭说道:“等我吕虔师兄走了之后,家里就可以开始准备了。”
“这么快?”张昭皱眉道。
“师兄北上路经开阳,可以托那里的臧霸将军帮忙。”
“臧霸?臧霸率领的泰山贼本就是黄巾的一支,他也是墨家人?”张昭好奇道。
“嗯,不仅如此,我们还同出一师,但是即便有他帮助,路上波折难免,咱们得早作打算!”
“那你自己又是如何打算的?”
“我?等你们走了,我就去去兖州找曹操,”张奋笑道,“凭手艺混个差事。”
星舒雪月孤,清气入肌肤。
张奋由于父母早亡,对成家有着别人无法想象的渴望,因为成家即是意味着有家人,那是不同于师父或是伯父的至亲。
所以在山上学艺的时候,他总会时不时的想起糜若,哪怕分别时的两人还只是傻小子跟胖丫头。
因为他知道她,会是自己唯一的家人。
换了白色儒袄,让丫环帮忙修了脸面,张奋耐不住心中寂寞,盘算再三之后,借着天黑,戴了黑巾藏面,偷偷从张府墙头翻了出去。
风雪夜,糜家灯火通明。
高墙对张奋来说并不算什么,借着腰间别着的爪勾,三两下的工夫便翻了进去。
本想抓个舌头问路,只是运气不错,恰巧在明亮的中门大殿,瞧见赏雪的糜小姐。
“若儿。”张奋走到她身后,轻轻唤了一声。
糜若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下意识想要尖叫,却被眼疾手快的张奋上前捂住了嘴巴。
见他拼命摆着噤声的手势,还扯掉了蒙面的黑巾露出面目,糜若眨了眨无辜的眼睛,示意他可以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