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想成为累赘
原来是场梦，这个梦太甜了。
苏乐缓缓睁开眼，对上那律担忧的眼神，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我去煮点白粥”，屈大娘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风风火火地忙去了，别说一个小丫头，出了这样的事，大人都受不住吧。
几个大男人都松了口气各自出了屋，在屋里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那律坐在院里的大树下，神情落寞，苏乐的那一声小姑，让他有点嫉妒，又有点委屈，这女人真狠心，说断绝关系就真的断绝了，去苏乐的梦里，也不来他的梦里。
苏乐休息了两天可以下床走动了，身上穿着屈大娘改的旧衣服出去透透气。
院子里很是热闹。
探事司的察子和巴蛮人嬉笑着比武，看看谁的本事大。
别看石虎个子大，却很灵活，有输有赢。
“你们巴蛮人都长这么壮实吗？”，察十二走过来捏了捏石虎的手臂，厚实有力，很是羡慕。
“那也不是，我们是蛮王挑选出来的，蛮王说他那么大的个子身边跟着几个泥鳅不像话。”
“我们这个身板干不了你们那个活儿，这得多大树才藏得下”，巴备笑着说道。
“不用藏，大晚上的，站在那就是棵树了”，察十五接过话。
这话一出，大家跟着笑起来。
路六和那律在大树下的桌子上研究路线，苏乐很听话地坐在一旁听他们讨论，出了京都之外的路她一窍不通，从来到这个世界，也只逛遍了京都城。
“原本的打算是从戴楼门出来走卢馆镇，先南下，再往西去，没想到现在走了相反的方向”，那律叹了口气。
“咱现在在这儿”，路六手指点着舆图，“不能继续北上了，那得绕很大一个圈。”
“我也是这个想法，不管怎样走，过颖昌府到巴山界才会更快。”那律点点头。
“那我们这一段的行程是如何更快到颖昌府”，路六摸着下巴思考，“不能走祥符，离京都太近，目标大，藏身不易，也不能走青城，定王驻军在那。”
“现在只能绕，走牟州南部，可到尉州，过朱家曲镇，就能进颖昌府。”
“目前看来这是最快的一条路，他们也想不到我们会从牟州南下。”绕小圈不绕大圈，这也是那律的想法。
“牟州离京都也近，永平郡主的人不会放过这个地方”，路六有些担心。
那律哂笑一声，“咱们现在无论去哪都有可能碰到，永平郡主不会再拿城门口的那些兵对付我们了。”
“说的也是”，路六爽朗地笑出声来，再看一眼安静-坐着的苏乐，啧啧，这也长得太精致了，像个瓷娃娃，难怪永平郡主追着人家爹不放手。
指着苏乐道，“得给苏丫头装扮装扮，这一上路谁不多看她两眼，我一会儿让屈大娘给她拾掇拾掇。”
苏乐笑眯眯地点点头，路大人考虑周到，又冲那律说，“表舅，给我把短剑防身吧，上次在山林救我时，你走的那个摇摇晃晃的步法能不能教给我？”
那律抬起一边眉毛，这小丫头想干啥？这是要学武了？和路六对视一眼，坐下来询问道，“你是觉得我们保护不了你？”
苏乐摇摇头，神色认真地说道，“我不想成为累赘，前两天在城门口被拽下马的情况，就一定不会再出现？”
是倒是这么个理儿，但是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学武算怎么回事，而且苏家一向以文采著称，出了个舞刀弄剑的闺女说出去也不好听。
“乐儿，你看啊，学武很苦的，你看啊，我的手心里都是茧子，当初磨起的水泡老大个儿，可疼了，你看我胳膊，学武了胳膊粗，不好看……”
苏乐的脸一点一点往下垮。
路六在对面一个劲地给那律打眼色，那律看一眼路六又看一眼苏乐，这话就说不下去了。
“学吧，学吧，学一点也是好的，可以学”，路六一边点着头，一边继续给那律打眼色。
“那，那，那乐儿你去最大的那个屋子，我一会儿给你把七摇步画下来。”
苏乐听话地走了。
路六隔着桌子把头凑过来小声说道，“你就教呗，一个小姑娘能学多久？坚持不下去的，你放心，病刚好呢，别让她不开心。”
得，这才几天，路六就开始偏心了，不过说得倒也对，小姑娘就是被吓怕了，坚持不下去的，那律毫无心理负担地去屋里给苏乐画步法。
小孩子不能留下病根，为了让苏乐好完全，决定后天晚上启程。
趁着这两天的时间，苏乐在房间里没日没夜地学习步法，地上的画的步法早被磨得不见了。
这可愁坏了那律，蹲在墙角不停地叹气。
路六端着一碗蚕豆也过来蹲着，把碗往那律面前顺了顺，又抬了抬下巴，吃。
沿着那律的目光看过去，刚好可以透过墙缝看见在屋里脚步不停的苏乐。
“还练着呢，苏丫头真不错，哟，还用短剑了，刺杀术啊，你教的？”
那律拿起一颗丢进嘴里，说得含糊不清，“唉，嗯，昨天……教的。”
这是被小丫头给忽悠了，路六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苏家那可是有名的读书人家，家训都老厚了。”那律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家训的厚度。
路六一边笑一边点头，“那当然，三元及第的状元府上，本朝第一人，据说当年因为苏状元长得太好看，皇上想点他为探花。”
“让皇后在榜眼和探花之间选个状元，可是皇后说这俩比苏状元差太多了，不能比，人家这三元及第那可是真本事，啧啧。”
古往今来能考中三元及第的人一个巴掌都还有剩的，路六啧啧砸着嘴，又说道，“就因为这个，皇上将宣王都交给苏尚书教导了。”
“所以说嘛，苏家女儿学武，这不是给养劈叉了么”，那律闷闷不乐，苏家的女儿就该像苏承薇那样，博学多识又古灵精怪，当他得知苏承薇也心悦他的时候，兴奋了二天没睡着。
路六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律，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不能拿乐儿跟苏家其他女儿比，乐儿现在面临的是什么情况？以永平郡主的性格，只要她还活着，都不会想乐儿也活着。”
“这一趟能不能顺利回到巴山界都是未知，等你我都死光了，乐儿咋办，学点保命的本事更好。”
探事司总是能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
一番话下总算让那律的纠结少了很多，路六说得对，是他着相了。
乐儿是乐儿，承薇是承薇，只是每每想起来还是心如刀绞，那么好的女子，终究是他没福气。
傍晚，全院子的人都开始忙活起来。
磨刀的磨刀，藏暗器的藏暗器，绑腿的绑腿。
屈大娘将苏乐的头发都梳上顶扎紧，给她露出来的皮肤涂了层黄黄的药水，怕苏乐冷，又给她做了一件小斗篷。
石虎将之前苏府准备的刀伤药收集起来交给屈大叔。
屈大叔将饼子、腌肉、伤药、衣服分成十七份，装进褡裢，每匹马上挂一份，他心里明白，这可能是他们执行过的最艰难的任务。
苏乐系好斗篷，揣紧短剑，装好弹弓和石子儿，坐在马上小小脸蛋上表情严肃。
一切准备就绪，整装待发，趁着夜色，即将迎接未知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