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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别留下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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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寅时,暴雨收了势,转成绵绵细雨,但天空仍旧乌云满天,让人压抑。

    每个人浑身湿透,蓑衣成了保住体温的工具。

    苏乐终于体力不支昏昏欲睡,随着马背的起伏,额头一下一下砸着那律的胸膛。

    那律察觉不对,伸手覆上苏乐的额头,“乐儿发热了,烧得厉害,得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一名黑衣人驱马上前道,“再走十里,有一处小院,是……联络点,可以去那里。”

    联络点?那律目光深沉地看着他,那人不慌不忙任由打量。

    “走吧,你带路。”

    黑衣人驱马上前带路。

    那律几人跟在身后,石虎给那律打了个眼色,那律摇摇头,从离开巴山界来到京都,很多事他都是一知半解,不知全貌,也无从判断,都是凭直觉做事。

    没多大会儿,一处小院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黑衣人快跑两步上前有节奏地扣响门环。

    木门打开,一身农妇装扮的大娘探出头来。

    黑衣人拉下蒙面冲大娘笑了笑,“屈大娘”。

    “哎哟,路大人,这么早,哎哟哎哟看我,您肯定累了,快请进,请进。”

    屈大娘一面招呼着黑衣人,一面转头向里喊道,“他爹,路大人来了。”

    男人听见声音忙披上衣服也跑出来,迎进所有人,警惕地左右看了看才关上大门,呵斥着自家女人,“嚷嚷啥?”

    一边呵斥着屈大娘,一边招呼着,“屋后的马棚里,有草料,随时备着呢。”

    “屋里头的,赶紧打水,让他们洗洗,看看这一身的泥,再做点吃的,路大人你们到坑屋去,里面暖和,这刚开春,还冷着呢。”

    男人嘴上忙个不停,女人被支使得团团转。

    那律抱着苏乐第一个进了坑屋,屋里确实暖和。

    屈大娘正好端着热水进来,一看有个娇滴滴的小女娃,面泛潮红,放下热水盆就过来伸手一摸,“哟,都热得烫手了”,再一摸衣服,“这可不行,得把湿衣服都换掉,去我那个屋吧”,说着就往外走。

    那律犯了难,去吧,他不能给丫头换衣服,不去吧,这丫头身上的东西很重要。

    屈大娘见人还不出来,“愣着干啥,可不能再烧下去了,得赶紧。”

    是呀,得赶紧,都什么时候了,一咬牙,跟着去了另外一间屋子,守着屈大娘脱下苏乐第二层衣服,抱着衣服就去了厨房,守在灶边细心烘烤。

    好在是丝绸的料子,灶里火势大,没一会儿就烤干了,那律叠好衣服仔细揣进怀里,心才放回肚子,出了厨房,向屈大娘屋子走去。

    屈大娘不在,石虎在,门口还站着领路的黑衣人。

    石虎笨拙地从苏乐头上摘下手帕,放进一旁的凉水里浸湿拧干,又搭在苏乐的额头上。

    那律来到门边看了他一眼又看向石虎,问道“说说吧,你主子是谁?”

    黑衣人毫不意外,璟王交待过,如果他们问起来,如实回答便可,“在下路六,隶属皇城司。”

    那律嗤笑一声,上下打量着路六,“你可不像皇城司的。”

    路六摸摸鼻头,他确实不像看城门的,“皇城司里有个探事司,圣元三年由皇上亲自筹建,圣元十六年交给宣王,今年宣王交给了璟王。”

    探事司?没听过,但这名字听上就明白,探查京中隐秘之事的地方,有本事做这些事的人定然也不会从皇城司里调拨。

    “以前在哪?”

    “禁军殿前司。”

    那律竖起大拇指,能进殿前司的都是军中拔尖的人。

    这时屈大娘端着药走来,“让让,让让,别堵着门。”

    两人向门两边让了让,路六一抬下巴示意刚进门的屈大娘,“她丈夫是探事司退下来的老察子。”

    那律点点头,心里感激璟王为他们安排的一切,考虑周到。

    屈大娘很有技巧地给昏迷的苏乐喂药,一碗药很快见了底,放下碗,扯过一床被子又给苏乐盖上去,“这丫头长得真俊,发发汗就能好了”,说着收拾完东西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那律找了把椅子搬到床边守着苏乐,靠着床闭眼休息,石虎也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梦里的苏乐陷入了一片迷雾中。

    她走了很久很久,走累了,就躺地上歇息,这块地暖洋洋的,躺下了就不想起来。

    不知道休息了多久,一道光照了过来。

    苏乐爬起来向着光的地方跑,跑着跑着,光团越来越大,她也越长越大,长成了前世二十五岁的模样。

    她一脚踏进光里。

    这是个病房。

    躺着的不就是八岁的自已吗。

    病床的一端站着两个人,两个生了她却又陌生的人。

    说是父母,却没怎么见过,每次见面他们总会不停地吵架。

    苏乐条件反射地捂住耳朵,她听够了。

    那一年,她得了骨癌,医生说就算锯了腿也活不过十二岁。

    她拒绝了,反正也活不过十二岁,为什么还要失去腿。

    她不能去学校,没有亲人,没有朋友,除了管家,唯一能陪伴她的只有书,满屋子的书。

    记得有一次骨癌发作,被送进了医院,那是她唯一一次住进普通病房。

    隔壁的小孩也是骨癌,每当他疼的时候,他的妈妈都会摸一摸,吹一吹,给他讲故事,等他睡着,他妈妈就躲起来哭。

    从那以后再也不肯住普通病房。

    父母给她找了全世界顶尖的医生,让她的生命一次又一次得到延续,她不明白,既然不爱她,又为什么让她活着呢。

    她也很倔强,一声不坑荵受着每一次化疗带来的副作用,熬过了一晚又一晚,像蚂蚁啃食骨髓般钻心的疼痛。

    日复一日,早就习惯了这种难受,不熟的人从她的表情上根本看不出来。

    二十岁那年,管家说父母双双死于飞机失事,她没有哭只是很诧异,两个如此喜欢争吵的人为什么会坐上同一架飞机。

    现在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拿着他们留下的财富,帮助了很多爱孩子又没钱看病的家庭,看着他们开心,她也很开心,好像找到了存在的意义。

    她再也没接受过治疗,直到病情恶化,默默死去。

    苏乐不想再回忆这一世,转身想走,又进入了一片光幕。

    她听到了拨浪鼓的声音,睁眼一看,娘亲!那个给了她全部母爱的人,眼泪瞬间挤满眼眶滑下来,她想用手摸摸娘亲的脸,却发现手变小了,她变成了婴儿。

    “娘,妹妹怎么哭了?”

    是哥哥,那个拿了两个窝丝糖自已舍不得吃,放在怀里粘成了一团的傻哥哥。

    苏乐费劲地转过头看着脸色红润的哥哥,呀,还有小姑,泪水又滑了下来。

    “妹妹别哭,哥哥有糖,给你吃糖。”

    苏承薇推开苏安的手,“妹妹还小不能吃呢。”

    “看看我带了什么回来,都是你们爱吃的,妹妹今天乖不乖啊。”

    “爹爹回来了”,苏安爬下床向着门口的人奔过去。

    苏乐看着从发着光的门里走进来的苏承宁,笑得一脸甜蜜,自从姑姑、娘亲和哥哥走后,她再也没看见过了。

    真好,他们一家又团聚了。

    苏乐从婴儿长到一岁、两岁、三岁……六岁。

    梦外。

    那律急得团团转,“实再不行,我带着她去镇上找大夫。”

    路六真怕他一冲动就这么干了,忙道,“风险太大了,这两天到处都是定王的兵,咱能躲在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那律揪着路六的领子低吼道,“那你说怎么办,她已经烧了两天两夜了,再烧下去,人就没了。”

    路六挥开那律的手也急了,“那你说怎么办,只要你一出去,不等见大夫,先见了阎王。”

    石虎眼见不对,上来拉开两人,劝道,“都别急,这是急就能解决的事儿吗?”

    那律颓然地往床上一坐,喘着粗气,整个人塌了一半。

    这时,屈大娘抱着一坛烈酒进来,扒开碍事的那律,“实再不行就只能用这个办法了,烈是烈了点,但总比没有办法好。”

    屋里几人都看着屈大娘。

    “别看了,出去出去出去,几个大男人什么都不懂”,说着就起身赶人。

    梦里。

    苏乐每天腻在娘亲怀里不肯下地,娘亲在哪她就跟到哪儿。

    娘在,家就在。

    “乐儿,你该回去了,回到你的世界,过你的日子。”

    苏乐抬起头疑惑地问道,“娘,你在说什么呢?”

    向瑜玥很是不舍地将苏乐抱进怀里,爱怜地抚了抚她的头,“娘这辈子很开心有你这个女儿,你是上天给我的恩赐,可是娘不能再陪你了,时间到了。”

    苏乐慌了起来,用手死死抱住娘亲的腰,“娘,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带我一起走好不好,我不想一个人。”

    眼泪珠子成串成串往下掉。

    向瑜玥轻轻地为她抹去眼泪,捧起她的脸,叮嘱道,“乐儿,娘会在天上看着你的,记住了,无论任何时候都要好好活着,活下去。”

    苏乐不知道娘是怎么离开的,一转身就看见娘牵着姑姑和哥哥的手,微笑地站在发光的门里。

    唱着她最喜欢的歌谣,“一个犁牛半块田,收也凭天,荒也凭天;粗茶淡饭饱三餐,早也香甜,晚也香甜;布衣得暖胜丝绵,长也可穿,短也可穿……”,身影渐渐消失。

    苏乐追上去,一边哭一边跑一边大声地喊,“娘,哥哥,小姑,带我一起走吧,不要留下我。”

    听到这话的那律,一个大男人没控制住眼泪夺眶而出,走到床前握住苏乐的手,笨拙地哄着,“丫头不哭,还有表舅,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石虎看得心里堵,走出了房间。

    路六这个见惯了隐私手段的大男人也默默地走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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