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要多少给多少
一行人从官道上疾驰而过。
初春的夜晚,迎面吹来的风带着透骨的凉意。
苏乐拉紧斗篷,庆幸晚上吃得少,不然这会儿隔夜饭都得颠簸出来。
跑了一个多时辰,路六的马慢了下来。
怎么不跑了?
那律驱马上前与路六并排。
路六用马鞭指向前方说道,“前面不远就是城门了,你看是走城中,还是从山上走。”
苏乐睁开眼看了路六一眼,这番话的另一层意思是想确定那律的做事风格,是蛮干求快,还是耗时求稳。
现在正是定王关键时刻,牟州驻军不会少。
按照白天商量的路线,他们需要由北向南贯穿整个牟州。
那律没有多想,只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进城风险太大,如果能绕开更好,路途遥远风险未知,把体力放在后面的路,你看呢。”
接触这么多天,直到现在路六才认真地看着眼前这位巴蛮人。
蛮人不出山,外人对他们所知甚少,贫穷、读书少、不讲道理、蛮干、团结是所有中原人对他们的印象。
他一直以为蛮人都是不带脑子的鲁莽人,那样的话,真就不好配合了。
现在看来,那律并不是一根筋的蛮人。
如此看来,他放心了,和这样的人配合,何愁完不成任务。
“怎么?你有不同看法?”那律看路六盯着他迟迟不说话,当即问起来。
“不是,很好,和我想的一样,我知道一条路,可以绕开主城直奔城南”,说完路六驾马先行,马蹄都轻快了起来。
苏乐又看了一眼表舅,嘴角勾起一抹笑。
那律一脸疑惑驾马跟上,这人什么毛病。
牟州地型复杂,西高东低,南北高,中间呈槽伏状,南面受伏牛山余脉影响,山岗起伏。
对于在大山里生活的巴蛮人,这么矮的山都不算什么。
沿着东边的低山向南面的高山而行。
直到天光大亮,一行人才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准备休息。
大家自发地安排生火做饭、找水源。
苏乐自己跳下马,活动活动筋骨,养尊处优六载,缺少锻炼的小身板,不耐造。
路六拿着一块饼一边啃一边围着建昌马左看看右看看,左拍拍右拍拍,有点爱不释手。
石虎看得笑出了声。
路六被笑得有点不好意思,开口说道,“我刚刚发现,你们这马别看个子不大,走山路真是一绝,你别笑,我见过,就那啥里,啧,怎么没见他们骑过呢。”
白吾笑着说道,“你们那都是平地,就是要跑得快,我们这马体格小灵活,耐力好,适合跑山地。”
“你要喜欢,等到了巴山界,我给你们一人送一匹”,石虎大气地一挥手就安排上了。
路六摇摇头,不要不要。
察子们开始起哄,“老大,要,一人一匹,让石大哥清光家底,哈哈哈。”
众人都大声笑起来,惊动了树上休息的鸟,四散开来。
吃过饭,休息了两个时辰,收拾东西,打扫痕迹,接着出发。
望山跑死马。
走了一整天,直到月亮升起来,终于到了牟州南部,从这里下去就能进尉州了。
路六站在山头看出去,“都打起精神来,出发。”
一声令下,所有人跟在身后一往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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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被围第八天。
城门口熟悉的守卫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煞气的士兵。
两边墙上贴着告示,店铺不得关门,百姓可正常生活。
可谁也不敢正常生活。
随处可见的士兵点缀着城里的每一条街道。
无论走到哪里都感觉自已像犯人一样被注视着。
百姓惶惶不安,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家里有啥吃啥。
店铺冷冷清清,掌柜看着无人的街道发愁,小二在柜台里打瞌睡。
整个京都城前所未有的冷清、安静,谁走上大街,谁就是焦点。
早朝上定王在空荡荡的大庆殿听着朝臣的禀报。
开封府尹启禀道:“京城治安极好,犯罪率创史上新低……”
府尹都能上早朝了。
巡城使启禀道:“所有店铺正常开门,百姓生活有保障……”
告示上说店铺不许关门。
治安使启禀道:“京中纨绔很安分,没有纵马伤人的案子。”
那可不是,街上全是定王的兵,纨绔也不敢惹。
没了!没人启禀了,不能冷场,工部侍郎用脚尖踢了踢下属。
下属站出来,“呃,京中,京中女眷都在家相夫教子,很是和谐。”
女眷家事能上早朝?
三品以上的官都静默不语,因为说了也没用,还要被骂无能。
前天,户部尚书上奏今年淮南收成差,赋税没完全收上来,定王回那赶紧去收啊。
收不上来就是无能。
大前天,门下省侍郎上奏说春季暴雨引发山洪,需赈灾,定王回不是有路三司?
言下之意,要你们何用。
年纪七旬的孙相暗暗叹了一口气,天要亡我大夏啊。
定王却无比自豪,在他的治理下,京城风平浪静,没有什么是武力不能解决的。
上朝多简单,不明白为什么父皇整日愁眉苦脸。
下了朝,朝臣们从大庆殿出来议论纷纷。
“我是从来没在大庆殿上过早朝,可开了眼了”,礼部侍郎说道。
“看来,今年的屯田是做不好了”,工部侍郎也说道。
“现在应该想想,为什么苏尚书一家连着好几日都没见着了”,户部侍郎接着话茬。
“你说得对,留得青山在才是正经。”
几人匆匆离去,混然不觉身后站着刑部侍郎范正诚。
等人都走完,范正诚来到垂拱殿请见,这里以往是圣元帝处理日常公务的地方。
小内侍通传后请进。
范正诚低着头行过礼才开口说话,“禀王爷,微臣查清楚了,宣王从陈州门出去就直奔淮南,已有消息传回,璟王从通天门走的,还没查到去了哪儿,至于宣王妃……已经派人围了叶府。”
宣王妃是皇后的娘家侄女,老家在青州,只有宣王妃独自进了京,围叶府也说得过去吧。
范正诚愁啊,也不知道宣王妃从哪个门出去的,竞一点消息都查不到,京中都搜了个遍也没找到人。
定王把玩着桌上的毛笔,问了一个一直想不通的问题,“他们是如何这么快得到消息的?当天夜里我进城,他们就趁乱跑了。”
“这……”,范正诚不敢说是你宝贝闺女永平郡主的一番举动让苏尚书猜出了出来,只能低下头回道,“微臣还没查清楚。”
这不是大事,大夏各路人马都是他的部下,只要他在京中,就没人敢来。
江山定了十六载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于是开口又问道,“苏宜年那个老贼还是什么都不说?”
范正诚摇摇头,目光透着狠厉,“嘴紧得很,不仅他不说,他们家二儿媳用了刑也不肯说。”
“一个女子能知道什么,苏家老二老三都没抓到?”苏家老大苏承宁是定王也不太敢动的人,主要是闺女喜欢。
这苏家一门读书人,一个比一个嘴硬,一个比一个狡猾,八天了一点有用的消息也没得到,范正诚冷汗都冒了出来不敢再答话。
定王见状狠狠地一巴掌拍上桌子,“原本稳稳的事情,全坏在苏家上头,那老头也是,病得这么厉害都不肯写传位诏书,我到底有哪点不如他的意,今日早朝,朝臣说京中一切都好,那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话范正诚不敢插嘴,低着头站在一旁。
“找,给我加大人手找,老子十几万人马,还能找不到几个人?”定王气得狠了,一脚踢翻椅子。
虽然这不是范正诚的工作范围,但还是赶紧领了命退了出去,定王脾气暴躁无人不知。
范正诚前脚出门。
门口一直等候的肖将军后脚进门。
“大帅”
定王怒气未消,“说”。
“郡主找属下借人,说是发现了苏家小女儿的踪迹,大帅您看?”这事不得不禀报,肖将军隶属先峰队,手下的兵可不是一般的兵,一大半都是斥候。
说起永平郡主更让定王生气,“看,看什么看?给她,给她,都什么时候了还给老子添乱,为了一个男人脸都不要了。”
真是女大不中留。
定王游走在爆发边缘,肖将军想走,可是话没说完,硬着头皮接着问了一句,“给多少?”
斥候是军中重点培养,一场战争一场战争淘汰下来,精锐小队也才配一两个斥候,肖将军有点心疼。
定王从座位上忽地站起来,极其不耐烦地挥挥手,“要多少给多少,滚滚滚。”
肖将军得到回复第一时间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