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醉酒夜谈
“想打架的，咱们出去打，一个一个来也行，一起上我也不介意。”
等回过神，听到身后常服少年一字一句，语气好像在讨论什么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姜幼月终是没忍住，大大扬起了嘴角。堂堂灵霄宗执法堂首席，他打架的次数，说不定比这些混混加起来还多。
从前还要她护着的小男孩，如今也长成独当一面的少年了。
那些混混果然被激怒，他们当然不会真的老老实实出去打架，随着混混头子的一声令下，一个接一个地呈半圆包围的形势向常服少年的方向突进。他们也是老油条了，虽然谈不上什么章法，但一伙人也有些默契，一时之间看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姜幼月偷偷摸到最近的一张桌子下，小心地拔出嵌在手心的碎片，眼睛却时不时飘向战局，舍不得错过这场热闹。
常服少年利落地收刀入鞘，放低重心，一个扫腿，下摆跟着翻飞。登时就有两个已经近身的混混被横扫出去，跌坐在地上。他虽然资质平平，但对于外家功夫的修炼却颇有心得，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着颇为赏心悦目。
小混混一个接着一个被景连丢出了门外，那混混头子倒很自觉，看着形势不妙，一溜烟地跑了。
“可以给我拿酒了吗。”
“可以可以，客官您坐！”
看戏的姜幼月被逮个正着，她赶紧麻利地爬出来，从后厨房一拿就是四坛子好酒。
“不需要这么多酒，”景连微微皱眉，只提起一坛放在自己身前，“喝多误事。”
“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她也提起一坛酒，当即就开了封，“一个人喝酒有什么意思，您今晚真是帮了小店的大忙了，我舍命陪君子，绝不比您先喝趴下。”
酒香丝丝缕缕地散开，虽然不够浓烈，却有一股扣人心脾的清香。这是探春楼的招牌，酒名醉春风，许多年前教她和景连刀法的人就爱喝这口酒。
“刚刚听您说喝多误事，您来中城，是要办什么事啊。”她给自己斟满，一口气喝下去，趁着气氛还行，试探性地发问。
若说灵霄宗是在整座六十四城的最中央，那么他们所在的区域，就算是稍微靠外的中部地带，统一称为中城。整片地方鱼龙混杂，三教九流都在这里驻扎，是六十四城中最热闹的所在。
不过灵霄宗的门中任务鲜少涉及中城，这里更像是脱离于修仙的凡尘，宗门不愿过多干涉，只有一些特殊的提请是例外，但也十分少见。
景连此时出现在这里，却换下了执法堂的服饰，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我来寻人。”
“什么人。”她登时紧张起来，恨不得现在就开溜。
也许是好酒醉人，景连并没有察觉到眼前人的异常，他一路从灵霄宗赶路而来，却越走越迷茫。
“是我……师父。”
师父？
景连抿了一口，任由酒香在口腔中四溢。
“听说他定居在附近，多年不见，我早该来了。”
在附近？
姜幼月心中不由得有些郁闷，当时那个老古板非说什么刀法传男不传女，死活不肯收她为徒，现在更是只告诉景连自己的消息。等着瞧吧，就是她知道了老古板在哪儿，也绝不过去探望！
“我还……”景连举着小盏，酒液在其中荡漾，犹豫片刻，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两个人推杯换盏，也没有什么小菜，一杯接着一杯冷酒，姜幼月也有些熏熏然，忘了自己询问的初衷，只是对未尽的话头感到好奇。
“……还是来，杀人的。”
寻常人听不到的呢喃轻语如同惊雷在她耳边炸响，醉意顷刻间消散殆尽，她悚然看向还坐的好好的景连，一时拿不准他是醒着还是醉着。
“我……有个姐姐，身量倒是和你差不多，”常服少年自嘲一笑，不只是深夜和酒，还有一种熟稔的感觉，让他尝试着打开了话匣子，“我也有一群兄弟，闲来无事，也会像今夜这样喝酒谈天。”
“某一夜过去，大半兄弟死在我姐手里，而她本人也消失不见。”景连将小盏丢在一边，直接捧起一坛开封的酒，说出的话好像在问眼前的陌生小厮，也好像在问自己。“事实都摆在眼前，我应该杀了她，我就是来亲手了结这件事的，就该是这样，对不对？”
姜幼月坐得越发规矩起来，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所有的证据都被大火付之一炬，怎么解释好像都有些无力。就算勉强让景连相信自己的说辞，他又能怎么办呢，难不成真的把乌雪儿捉走，和自己当面对质不成。
眼看着空酒坛越堆越高，常服少年喝完最后一小口，整个人俯在桌面上，呼吸逐渐平稳。一旁的姜幼月坐如针毡，哪儿还敢喝酒，现在清醒得不得了。她将大堂简单收拾一番，把景连打横抱起，送到了楼上的一间空房，自己则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小巷。
她刚一推门，就听到谢明尘在里面起身的声音，顾不上解释，她赶紧招呼人过来帮忙。
“收拾收拾东西，咱们明天就离开这里。”
再拖一秒都是对自己生命的不尊重。
但凡景连早来一天，他们就可以直接卷铺盖走人。白天新买的东西大部分都已经被拆封放好，现在反而成了累赘，她又不舍得直接丢在这儿，两个人只能埋头苦干。
等打包好大包小包的东西，外面的天空已经大白，现在再走就有些惹眼了。她嘱咐谢明尘做好最后的归整，自己则出门买些早食。
没想到一出门就遇到了个灾星……景连怎么也在这条巷子里！
常服少年一只手按着额头，看着还有些晕乎乎的，另一只手扣向他们隔壁已经腐朽得不成样子的大门，还没发出响声，和手指接触的部分已经整块掉落在地上。眼角似乎看到一旁的屋子门后有人，他刚想出声，眼前聊胜于无的小门却突然被从内侧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