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再遇景连
“我拿了工钱,该做之事一样也不会少,放心吧,你不也说过吗,我力气足,能应付。”
“先说好,你要留在这儿随便,我可不陪你!”小杨进看着新来的愣头青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牙都要咬碎了,对面人多势众,这人就是力气大一点,难不成还真能占着什么便宜。
就让他呆一晚,自己吃到苦头,下次自然就不敢了。
小杨进在心里这样说服自己,真的打开后门,头也不回地溜了出去。
这边才耽搁了一小会儿,大堂那边已经开始拍桌子,催着要酒了。整个探春楼只剩下她和这伙人,少了被灵霄宗眼线发现的风险,姜幼月有些啼笑皆非,真不知道这算是谁落入虎口。
她正将四坛子酒放下。
“哗啦。”
其中一个酒坛子摔倒在她的脚边,碎裂的瓷片飞散,有几块正好朝着她的方向,在裤腿划出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破旧的内衬。混混头儿擦了擦手,斜着眼看向眼生的小厮,朝她努了努嘴。
“你,用手一块块拾干净了。”
旁边的人哈哈大笑起来,轻佻的吹着口哨,知道他们老大这是要给新人立下马威了。更有好事的用不善的眼神上下将她打量了一番,幸灾乐祸地说道:
“这小子看着细皮嫩肉的,过会儿咱可离远点,别让血呲了一身。”
“哎,你懂什么,”有个蹲在木凳子上的混混伸着头,仔细端详了一会,嘴里越发不干不净,“这可是好货色,有血才带劲儿。”
眼前这群人还在兴致高昂地评头论足,却无一人察觉到不对劲,大堂内的灵气跃跃欲试,只不过被姜幼月一力压制着。毕竟她最多也就是给这群人一个教训,让他们尝尝嘴臭的代价,可没想着就地杀人。
悄悄活动了一下藏在衣袖下的手指,她刚要有所动作。
“来坛酒,有小菜也来一碟。”
好像最好了深吸一大口气的人突然被扼住了喉咙,她强行稳住,差点没控制住灵气的暴动。方才开口之人眼神锐利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好在视线并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太久。
景连怎么在这里!
她偷偷朝那里瞥了一眼,少年身着常服,与寻常人家并无不同,只有腰间别着的长刀显露出一丝异样。大概也是因此,那群混混没有找他的麻烦,默许了他进店上座。
不如说还好是景连,天生对灵气感应就落后一截,这才没有露馅。虽是有惊无险,她也不敢再乱来,只好咬牙把混混们的混账话忍下,转身就要去小隔间拿清扫工具。
“哎,回来。”
方才最后出声的混混叫住了她,不怀好意地指了指地上的碎瓷片,“叫你用手捡,当没听到是不。”
“老大,这小兔崽子摆明了瞧不起你啊。”
那混混头子蛮不讲理惯了,听了这话也没反驳,只是用鞋尖踢了一块碎瓷块儿过去,正好落在姜幼月的脚边。
“捡。”
感觉到身后的常服少年若有若无的视线,她不欲多生事端,老老实实地俯身去捡,刚拿起一块儿,一只脚冷不防地踩下,正落在她伸出的手上,瞬间瓷片割破皮肤,深深嵌进肉里。她被这只手拽着,一时失去平衡,另一只手下意识按向另一侧的地面,也不慎被碎片划伤。
闷哼的声音被她强压在喉咙里,察觉到身后常服少年隐约投来的视线,她浑身的肌肉收紧又强行放松,最后化作一声深深的吸气。
围桌而坐的人纷纷伸着脖子,拍着手大声叫好,姜幼月身前的混混似是得到鼓励,并没有将脚拿开,而是用力地向下碾了两下。她怀疑伤口最深处已经延伸到了指骨,瓷片粗粝的边缘在血肉中行进,场面越是惨烈,周围的叫好声越热烈。
突兀的声音打破了愉悦的气氛,常服少年将原本别在腰间的长刀重重拍在桌上,话虽然是对着地上的小厮说的,视线却肃然地扫过每一个嬉皮笑脸的混混:
“我的酒呢。”
刀虽然在鞘中,却仍旧透出一股锐意,混混们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开口。
“你,去后面给他拿酒。”
混混头儿之所以能成为头儿,不仅仅是能打,还因为他那为数不多的眼力。虽然那长刀看着没什么稀罕,但是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给刀出鞘的机会。他不欲多生事端,随手指了个人去后厨房搬酒。
被指到的人撇了撇嘴,到底也没敢说什么,起身往大堂后面走去。
“铮。”
长刀深深插入砖石的地面,发出清脆的铮鸣。小混混脸色煞白地跌坐在地上,鞋子的侧边裂开了一道口子——那刀再偏一寸,恐怕裂开的就是他的脚踝了。
这刀法,与姜幼月在崖底的村子里用的,分明同出一脉。
“小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嘴里客套,混混头儿却猛然起身,恶狠狠地瞪着步步逼近的常服少年。人好惹不好惹是一回事儿,但他要是再忍气吞声下去,恐怕明天就要从头儿的位子上滚下来。这么浅显的道理,常年混迹此地的他再明白不过。
姜幼月不敢抬头,简单的粗布鞋一步一步,从她的身侧掠过,带起一阵细微的风,灵气组成的气旋缓慢地回流,缠绕在常服少年的身侧。
分明是景连在为她解困,不知为何,从前那些画面却止不住地从脑海中闪过。
“以多欺少,以强欺弱……”
景连的声音逐渐模糊,与记忆中交替。
“以多欺少,以强欺弱,我看你们是把宗门的教导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身形最多有板凳高的小女孩奶声奶气地怒斥,双手掐腰的姿势虽然滑稽,站在她面前的一众灵霄宗弟子却不敢怠慢。
赫赫威名的曲长老破例收下的开山弟子,整座六十四城万里无一的天灵根,随便一个头衔压下来,都要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看着被小女孩护在身后的瑟缩身影,一群人终究不敢造次,纷纷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