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怒火中烧
正对着的后院中，正屋的门虚掩着，白天还鼻孔朝天的村长媳妇一半身体躺倒在门外，看样子像是被人敲晕了，还没来得及收拾。
姜幼月顾不得探查，快步走向血腥味的来源。
再往后走，应该就是这户人家的仓库，烛火摇曳，从缝隙中露出几道破碎的影子。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突然传来了节奏均匀的敲击声，这声音像是尖锐的金属击打在什么硬质物品上，听着叫人牙酸。
“你干什么！”一声强压着的暴喝从仓库中传来，“咱们村子的脸真是让你丢尽了！”
“这会儿想起来丢人，是不是有点晚了。”男人阴冷低沉地嗤笑两声，敲击声还在继续，“既然都做了，那就要做绝，肉有用，谁知道骨头行不行。我看这小子邪乎得很，咱们做不了长期买卖，就一票的事儿，今晚过去必须把人处理掉。”
听到此处，姜幼月脑中炸响，所及之处瞬间沙石四起，距离最近的仓库被灵气激荡，从墙根向上不断出现裂纹，顷刻间轰然倒塌！一道寒光飞射向已成废墟的仓库，直直插入地面，男人撕心裂肺的痛呼声响彻天地。
那壮汉一只手被死死钉在地面，脱手的锤子上血迹斑斑，安静地躺在一片血泊之中，他也跟着跌坐在地上。另一手骤然失力，拿在手中的肉块掉落在脚边，血水飞溅到白骨之上，绽开一朵血色的梅花。
左小腿的后侧已经被挖空，前侧剩余的一点皮肉勉强粘连着腿骨，不断有微弱的灵气渗透进血肉，破损之处新生的速度越来越缓慢，少年的脸色苍白，倔强地盯着壮汉的方向，失血过多，其实他早就看不清楚东西了，只有模糊的人影在眼前晃动。
仓库倒塌，少年瘫坐的椅子失去平衡，眼看就要张倒在地。
一个柔软的怀抱将他包裹在内，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停滞的大脑短暂地回神，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的光阴，但是再追溯下去，却记不起这感觉从何而来。
少女悲悯地看着怀中之人，反手一抬，离她后脑只余半寸的斧头再也无法挪动分毫，双指用力，厚重的斧头应声而碎，持斧之人举着光秃秃的斧柄，后退了几步，双腿发软地坐倒在地。
“是他先来换的，是他先来的！”被钉在原地的壮汉失控地大喊，恐惧似乎已经掩盖了疼痛，“这小子先跟我闺女换的，你去找我闺女，我的肉都是从她那里来的！”
“错了，全错了。”另一个人手里还握着斧柄，茫然地看着地面上蔓延成一片的血迹和零散的碎肉，“根本没有什么神药，老陈，我不该听你的浑话，糊涂啊。”
少女没有抬头，只是源源不断地向少年输送着灵气。
此地的动静闹得太大，平日里一盏烛火都舍不得点的人们，纷纷在村内亮起了点点明光，如同萤火般向着这里聚集。
白天那妇人来得比谁都早，仿佛一直准备着这一刻。
“闺女，快告诉这女娃，”因为用力牵动了伤口，老陈的五官扭曲在一起，形成一副诡异的图景，“是你先拿的，是亲家公先吃的，不能算在我头上啊，我只是，我只是……”
“放屁！”
一声叫骂让两个人都停了下来，妇人的胸口剧烈地起伏，对于粗鲁的叫骂又是陌生，又是觉得爽快。
“爹，你就是忘恩负义，死了老天爷都不收的玩意儿！”
“是，那少年拿自己的肉换了药，”妇人不敢看向将少年护在怀中的少女，只能死死瞪着自己的混账爹，“没有他的肉，我公公早就投胎去了，他是李家的大恩人，更是我陈三娘的大恩人！”
“你个忘八蛋，还想要割人家的肉换钱，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摊上你这么个爹！”
妇人突然止住了话头，不是因为四周逐渐围满了村民。她说不上来，只是觉得沉闷，仿佛村子里的风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老陈看着少女起身朝自己一步步逼近，脸上早已是涕泗横流。
姜幼月伸手，将刀一寸一寸地拔出，皮肉与刀身的摩擦被不断地延长，眼前的壮汉惨烈地嚎叫，她的心中却没有生出丝毫快慰。
“喂，你说吧，”她的声音平缓而坚定，“是要砍断他们伤你的手，还是一片一片割下他们的皮肉，全来一遍也行。”
“我平时可不接这活儿，你也不准，下不为例啊。”
四肢百骸充满了温暖的灵气，虽然身体看上去还是可怖，但少年却感觉到有一股力量牵引着他，重新回到这片天地。
他听懂了少女的意思，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啊，”想起来少女背对着自己，看不到方才的动作，他窘迫地重新开口：“不用。”
“哈啊？”
听到少女突然挑高的声音，他下意识想要坐直，却因为还没有完全复原的小腿，差点翻倒在地。
“怎么着，你还想大爱无私，普度……”姜幼月扭头看到少年奇怪的姿势，呛人的话堵在喉咙，怎么也接不下去了。“那你想怎么办。”
“我先说好，什么代价都不付出是行不通的，你想好了再回答。”
听到这话，少年将原本想说的话咽进肚子。
这两个伤他的凡人每在他身上划下一刀，自身福源就会损减一分，尤其是那个壮汉，寿元恐怕只剩月余了。
连修仙之路都未曾窥见的蝼蚁，又怎么能察觉到天道轮回呢。
“砍，小腿。”
“哼，便宜他们了。”少女手起刀落，连骨头都一起斩断，大量的鲜血本欲奔涌而出，却被少女用灵气止住，她蹲下身子，敷衍地挑起两块碎肉敷在二人的切口处，嘴里碎碎念着：“你们可好好活着，别来沾染什么狗屁因果。”
她顿了一下，被自己脱口而出的“狗屁”二字吓了一跳。
再起身看向四周，除了那妇人还能站在原地，其余一众村民惊恐地聚集在一处，仿佛在看着索命的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