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急转直下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温暖的被褥，柔软的枕头，还有怀里搂着的宝贝，姜幼月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还在牢狱之中。
那宝贝，正是昨日白布包裹着的东西。
罗玉书这小子，虽然婆妈，但确实懂她的心意。
姜幼月小心地拆开白布，露出里面通体漆黑的长刀，笔直而细窄，几乎看不出刀柄的位置，这是她入宗之后，得到的第一把，也是唯一一把武器。
握刀处还歪歪扭扭刻着三个稚嫩的大字：
无所谓。
这是年纪尚小时，她同师弟师妹们模仿话本，给武器取的名字。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她双手握刀猛然使力，势如破竹，向光劈去。
在门中弟子打坐修炼时，她总会偷偷溜到那片悬崖之上的荒地，日复一日，不知疲倦地劈下去。
修真之人，即便使用武器，也大都配合法诀，几乎无人像她这样，专注于修炼外家的基本功。
如果说一开始是因为自身的特殊情况，迫不得已，但长此以往，这已经成为她一种特殊的发泄方式。
果然心情舒畅了许多，她满意地收刀。
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从甬道传来，姜幼月连忙胡乱缠绕了几下，将刀顺着裤管塞了进去。
等牢门被打开，她正尴尬地紧着裤腰。
此番前来的，是一批执法堂的弟子，他们一贯板着脸，看不出什么，为首的弟子示意姜幼月跟上，向监牢的更深处走去。
越向深处，甬道越逼仄，两侧墙壁，甚至地面和天花板，都刻有简单的花纹。她隐约记得宗门藏书中有写，这些禁制是专门用来压制邪魔外道，整个灵霄宗也只有这里，毫不吝啬地刻满了花纹。
因着那柄刀，她走得很别扭，倒也没人催促，只是前行得越慢，越觉得前方像一只巨兽的血盆大口，叫人不寒而栗。
最终，执法堂将她关押在临近尽头的牢房之一。
等人走尽，她也没敢取出佩刀，而是斜靠在墙上，摩挲着那些奇异的花纹。
外面的事态大概已经发生了变化，可她在这里就是聋子、瞎子，连自己的命运都一片茫然。
不过更茫然的时刻，她也不是没有过，比起更换牢房，当务之急是解决她空瘪的肚子。
腹部传来几声鸣叫，以示附和。
好在虽然各方面急转直下，还是有窸窸窣窣地声音从来处响起，看着拎着饭盒的熟悉的童子，她瞬间殷勤地贴着栏杆挥手。
“小兄弟，师姐没有看错你。”
小童子顿住脚步，她赶紧在自己的救命稻草后悔之前，又挥动了几下手臂。
原本有些凝重的神色被熟悉的欲言又止取代，那小童子提溜着饭盒，示意姜幼月打开。
每天猜测自己的饭菜，正是她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之一，只不过这次掀开饭盒，她的兴致瞬间被浇灭。
同样的破瓷碗盛着同样的杂米，下面几层却空空如也。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光洁如新的饭盒，难以想象时隔多年，自己又要空口吃杂米。
小童子将筷子取出，却没有递给她，而是直直插进杂米。
再拔出来时，筷子尖沾着蛋黄的碎屑，还附着鸭蛋里咸滋滋的油水。
她舔了一口，顿觉浑身舒泰。
在这座阴沉的牢笼中，少女躲在童子身后，仿佛享用着什么珍馐，小童子也佯装没看到少女嘴角的饭粒，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搭话。
“大师姐，你当初用了……是怎么拜入曲长老门下的呀？”
“原来你还知道我是大师姐，”她打趣道。“要不我教教你，回头你也拜一个。”
与其说是长老，曲鹤轩在宗门可与宗主比肩，多少人眼热想拜入其门下，这么多年，他也只收了三个弟子。
而自己，就是第一个让他破例收徒的，亲传大弟子。
论资排辈，也是同辈中的大师姐。
她叹了口气，还是老实答了。
“因为你师姐我啊，是天上天下独一无二的天灵根，”她又嚼了一大口，口齿有些含混不清，“哪用我拜师，是他们抢破了头还差不多。”
小童子猛地转身，她被吓了一跳，一口蛋黄饭堵在胸口。
“天灵根！原来宗门真的出过天灵根！”
姜幼月拼命拍打胸口，好容易顺了下去。
“大师姐，那可是话本里才敢写的灵根，”小童子摇了摇脑袋，又否定道，“书里的天灵根可都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人，师姐你在蒙我。”
“我可知道，师姐你现在不过练气初期，外门弟子都有不少练气初期呢。”
她闻言神色憋闷，一句也不愿多说，只管专心塞饭。
就是吃的再慢，一只破瓷碗，也该吃完了。
最终牢房里，还是只剩下她一个人。
不过倒没有方才那么无聊了。
她一边活动着身体，一边思索着怎么给自己惊才艳艳的过去添油加醋，好在下次继续糊弄小童子。
空气逐渐变得潮湿，外面似乎有雷雨交加之势。
师弟布置的那些家事都没能带过来，见许久也没来人，她放胆将无所谓抽出来，考虑着今晚怎么和自己的宝贝一起入睡。
还没等她找好姿势，又有人向她这里走来。
唉，平日里没人登门，反而在牢狱中热闹了起来。
这次的来人有些奇怪，又有些眼熟，竟是一个文弱的侍女，身上的衣物尽数被雨水打湿，前发紧贴着额头，显得很是楚楚可怜。
“姜真人，我是来救您出去的。”
姜幼月将外袍解下递过去，这侍女总算不再发抖，她也总算想起来为何眼熟。
自己那师弟平日里乐善好施，这侍女正是他从贼人手中救下，此后便一直见她侍奉在师弟左右。
她眯起眼睛，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好啊，你倒是说说，怎么救。”
侍女又打了个哆嗦，从怀中掏出一把沉甸甸的钥匙。
“姜真人，长老们已经下决定将您不日斩首，我家主人心中不忿，为了救您将外面一众执法弟子打伤。”
“奴婢手中的钥匙正是主人的一番心意，姜真人，再不走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