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速之客
眼前瑟缩着的侍女，若生在寻常人家，才刚到说亲的年纪。
这样一想，姜幼月瞬间有些泄气，她摆摆手，示意侍女不要再说。
“你先回去，好好打一桶热水，梳洗一下……你叫什么来着？”
“奴婢是采莲。”
她不合时宜的笑了，采莲现在倒真成了出水芙蓉。
“采莲，不管是谁撺掇你、威胁你，协助密牢罪人逃狱是重罪，”拽过来采莲的衣袖，她一边往外拧水，一边谆谆教诲。“这个罪严重到什么程度呢……就算是师父拿退出灵霄宗做威胁，也保不住咱们几个。”
采莲呆愣在原地，似乎没有料到她的反应会是这样，还被牢里的少女指挥着转了个身，方便她收拾另一侧的衣袖。
啪嗒。
一块硬质小物随着动作掉落到采莲脚边，姜幼月眼疾手快，抢先捡了起来。
是一块木头做的小牌子，上面刻的“玉书”两个字，和她佩剑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这是她送给师弟的拜师礼，现在，木牌上面沾染了斑斑血迹。
虽然直觉告诉她，这不过是采莲背后之人用来迷惑自己的手段，她还是忍不住攥紧了木牌，在手心留下了深刻的红痕。
她也因此没有看到，已经放松许多的侍女，在看到血迹那一刻，身体下意识地紧绷，像是勾起了身体最本能的恐惧。
骤然响起的拍掌声，在黑暗中格外刺耳。
似有什么破空而来，姜幼月拔出佩刀，因空间狭小，与那东西失之交臂，有风拂过采莲的侧颈。
侍女的躯体还没有理解发生了什么，脖颈的切口处呲射出大量的鲜血，最后连接的一点皮肉勉力支撑着侍女的头部，歪斜着看向牢房内的少女。
那是一片又轻又快的薄刃，旋转着飞回它的主人身边。
来人的明黄衣裳与森冷的监牢格格不入，那张脸她却无比熟悉。
正是乌长老独女——乌雪儿。
黄衣少女看着被自己亲手杀掉的棋子，面上是带着残忍的雀跃。
“真是不经事，这样的奴才也配随侍罗师兄。”她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仔细擦拭着沾血的刀刃，“既胆小怕事，又优柔寡断，无聊。”
姜幼月已经提起了佩刀，左脚向前迈进。
剑拔弩张的气氛下，黄衣少女反而咯咯笑了起来，密牢之中，神仙也只能伏在地上，做个凡人。若要拼兵器，她的飞刃比之长刀，又更加灵活轻便。
更何况，经过方才的试探，她笃定大师姐绝不会踏出牢门半步。
瓮中杀鳖，虽然也很无趣，但若这王八是大师姐，那就不同了。
她操持着飞刃，向牢内飞射！
那刀刃离手，划出的曲线诡异难测，一时之间竟脱离了寻常人的视野。
牢中少女还未行动，一点寒芒一闪，刀刃竟如同凭空出现，直直射向她的后心。
叮。
还未看清她的动作，那飞刃就已被打落，乖顺地落在地面。
乌雪儿轻蔑一笑。
微不可查的另一破空之声袭来，竟然是一根细若银丝的飞针，隐藏在第一柄的行进轨迹中，猝不及防地冲姜幼月眼角刺去。
距离太近，甚至没有格挡的空间，乌雪儿压抑着兴奋，只等着针尖插入少女的额角，涂在上面的毒，会随着血液蔓延至全身。
刹那之间，少女仍旧站定在牢房之中，双指并拢，中间夹着的，赫然是飞针的针尾。
这不可能！
乌雪儿大骇，不能动用灵力辅助，她竟靠肉身的敏锐和力量，捏住了飞针。
没想到大师姐修炼一途不得寸进，这些旁门左道倒是精通，要杀她恐怕没那么容易。方才闯进来夺钥匙的时候，太过于匆忙，被调遣过来的执法堂弟子，和那个常年守在这里的扫洒小童子，这些人的尸体都还堆放在一起，恐怕拖得久了，会生事端。
黄衣少女眼珠滴溜溜一转，解下藏着飞刃的腰带，摊开双手以示休战。
“大师姐，不打了不打了。”
虽然自己当着她的面杀了人，但大师姐是死脑筋，对于手无寸铁的弱女子，总是有些愚善。
“我技不如人，我认输。但这番算计，也是事出有因，这事儿还真和罗师兄有关。”
看着牢中少女眉头皱的更紧，乌雪儿没想通这句哪里说的不好，不过好在，有罗师兄三个字，这死脑筋总算肯听自己讲话。
“你在牢中，对自己的处境应该也是有感应的。”尽管已经尽力摆出一副真挚的表情，但对她来说还是有些困难。“这事儿发展到如今，全是因为荒地尽头的悬崖处，发现了邪魔外道的踪迹。”
什么叫邪魔外道，实际上并没有真正的定义，甚至也几乎未曾出现过。
那大概是对疯子的统称，其中充斥着毫无道德的虐杀，和违反人伦的献祭。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你确实不日要被斩首了。”
乌雪儿意犹未尽地停顿了片刻，并没有从眼前的少女脸上看出什么，不由得有些可惜。
“不过嘛，罗师兄可不知道这事儿，因为在消息传出来之前，他就离宗，去请你们师父啦。”她装模作样地惊呼一声，“罗师兄离宗，正经过那片荒地，我爹说那里不太寻常，最近必有大动荡，还叫我不要靠近。”
“大师姐，如果你是邪魔外道，你会留在荒地吗。”
姜幼月悚然一惊，那片荒地临近宗门边界，更有百丈悬崖，平日除了自己，鲜少有人靠近。
如果真如乌雪儿所言，比起凶手悄无声息地逃过了所有人的探查，反而继续躲在原地更容易些。
“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就在我来之前，大师姐，你若是要追，我可以帮忙啊。”
乌雪儿在说谎。
采莲的胆子小，至少要确认师弟已经走远，才敢进去偷木牌。
可她不知道，亲传弟子的洞府设有禁制，若有人擅闯，洞府的主人第一时间便能感应。
那师弟究竟是因为什么，才没能第一时间处理采莲的事。
想到木牌上的血迹，她快步拾起钥匙，打开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