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那是我大爷
阿姨声称十分钟就能做完这道鸡翅，但秦予光是划花刀就划了十分钟，慢得阿姨直叹气。接下来的炒煎焖环节，阿姨更是一脸的于心不忍，油滋一下她叹一声。秦予自己都想给自己唱个歌：“只能说我输了……”
半小时过去，秦予已经快撂担子不干了，鸡翅才勉为其难地熟一熟。他赶紧趁着没糊，把鸡翅一次性全倒饭盒里。
十分钟之后，他带着打包妥帖的保温饭盒开车去到江城一院。
陆九州在的宁安特诊不是“特别危急诊室”，而是“特别vip诊室”，风格金碧辉煌，病房如酒店套房的那种。
秦予去到的时候梁谢和周医生都不在，偌大一个房间里就他和陆九州。
陆九州躺床上，气色还可以，脸虽然一如既往的白，但嘴唇是有血色的，就是周医生多半是撒了谎，陆九州除了吊着的那条右腿明显伤亡之外，手臂上也很明显划了一道。
秦予走过去放下东西，再打量陆九州一眼，不自觉拧了眉：“您这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都皮外伤，看着比较吓人而已。”陆九州坐起来朝保温袋张望一眼，
“你最好是。”秦予转回头把仨饭盒拿出来排开，俩菜仨饭盒，因为鸡翅煮太多了，一饭盒放不下，“别骗我整那些有的没的，你说没事我会真当你没事。”
陆九州“嗯”了声，接过筷子：“真没事，诊疗单还床尾挂着，随便看。”
秦予还真挺感兴趣的，他这么说，秦予打了个响指，就真过去看了。
头部无压痛……双瞳等大等圆……
秦予抬头瞥陆九州两眼。
等大等圆？圆是不怎么圆了，大——要不跟姑娘比还是过得去的。说实在的，陆九州要不是眼窝偏深，眉骨高眉毛还浓，把眼睛压下去了显得沉，就这双深情款款的桃花眼，他怎么也走不了酷哥路线。
再往下，对光反应灵敏……骨中段骨折……石膏外固定腿骨折……长约7cm不规伤口，深达皮下……
还真就没了。
秦予把病例往后翻了几页都是各种拍片，全是意识流的也看不懂。
他来的路上看了几眼新闻，陆总这车都被撞翻到栏杆上了，到现在都不知道拖走没有，只有这点伤那是相当幸运。
他“啧”了声，拉了张椅子到床边坐下：“你这车祸到底怎么回事啊陆公子？”
陆九州啃完一只鸡翅把骨头放下，语气挺随意的：“意外——鸡翅挺好吃的，你不一起吃吗？”
“我不了，我待会得出去吃海鲜大餐犒劳一下自己，你别转移话题。”秦予指了指他，“外面都传出花了，什么私生子夺权的一百零八种暗杀方法。”
陆九州听笑了：“你当看大片啊？别想太多，反正还没查出来，当作意外就行了。想得多也解决不了问题。”
秦予盯着他，过会儿叹了口气，收回手揣兜里：“您这是相当佛系啊。”
“那是。”陆九州点点头，“不过最近你要用车的话，最好还是开今早那俩大车，安全。”
他找人改装过的，按坦克的规格来，连炸弹都防。
秦予心里“噔”一下。
嗯？
“你不说没事吗？”
陆九州笑了笑：“以防万一嘛。”
秦予沉默了一会儿，脚蹬着地板连人带椅子晃，打小就会的技能，绝对不摔。
晃烦了，他感觉风灌进来有点冷，就去拉上了窗，还把风衣拉链拽上去了，领口直接竖到鼻子底下。
他盯着陆九州。
陆九州盯着他。
秦予仰了仰头，好歹是把嘴倒腾出来，然后声音挺平静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是，或者是。答案只能是“是”。秦予真想要的时候，察言观色的技能是顶级的，陆九州骗他他看得出来。他迟迟没问出口的原因也不是不确定，而是不知道该不该问。
然后陆九州挑眉:“那可多了去了。”
“不说就不说吧，我也不是一定要知道，别这样……跟我装傻，我看得出来。”秦予低声说，“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陆九州沉默片刻：“……我说我做到过类似的梦，你信吗？”
梦里他俩是车祸死的，肇事的就是和今天这样莫名其妙撞过来的一辆大货车。
陆九州低头吞下一口米饭时，眼里隐隐有狠厉。
接下来一周，秦予答应给陆九州做的一顿大餐彻底切分成了无数病号餐。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秦予也不太明白。陆总的脸皮是薛定谔的厚，一般麻烦了一顿就不会主动向秦予要第二顿。而且陆总看起来只是想享受一次老爸卧病在床儿子做牛做马的瘾，并不是真心想要吃他手艺惨淡的家常菜……
大概是陆总实在太惨了吧，断腿不能休假就算了，连个探望的都没有。
惨啊。
秦予对着锅碗瓢盆和手机上阿姨口述的手残教程，深深叹了口气，毫无预兆的，脑子里忽然想起陆九州那句话“你信吗”。
坦白说，秦予不信。梦要是能当真，现在世界应该是个丧尸帝国，而他就是拿着吉他拨片血虐丧尸的某某雇佣兵团团长，还有个来自外星的老爷爷给他武林秘籍，成群的半裸帅哥给他当下属，然后自己的身份最后还得揭示出来是幕后大boss的儿子。
他这一天天的都在梦里拯救世界。
但是陆总说那句话的感觉让他有点心疼。
他没想到这种感受会是“心疼”，不是“你他妈脑子是不是有病”，不是“你是不是觉得我傻”，而是心疼，这种怪矫情的情绪。
更没有想到的是，他总觉得当时的陆总非常……小心翼翼。
他想半天才想到这个形容词，小心翼翼，这种和威武霸气的陆总八竿子打不着的词，秦予自己都震惊了半天。
都神经了吧。
他摇摇头，再从头到尾把阿姨的菜谱研究一遍，把不懂的地方标出来上网查。
第二天秦予是自己去医院的，也没提前跟陆九州打个招呼，以至于刚进门口就和来送病号餐的护士面面相觑了半天。
护士见他一副不进又不退的样子，挺警惕地蹙了蹙眉：“无关人士不得入内哦。”
一看就是不刷微博不看综艺的当代好青年。
秦予一个立正，严肃地告诉他：“那是我——”
前男友。
现丈夫。
爸爸。
操，爸你大爷。
“那是我大爷。”
这话滚出喉咙滚得那么自然而然毫无障碍风驰电掣速战速决，要不是秦予自己因为太震惊差点咬着舌头，他都要以为自己真的心心念念要有个大爷了。
护士一脸茫然地出去了。
陆总在床上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除了稍微看陆总那么两眼，这两周秦予还去录了半张专辑。
他属于只要没喝醉没打架没气死时发挥很稳定的那种人，一首歌一俩小时就差不多了。不过鉴于他进了情绪容易出不来，所以硬是拖慢了速度，一天就录一首，免得玩脱了不爽再去抡个什么人。
等主打歌mv方案设计通过之后，第二期恋综录制如期录制。秦予从专辑里抽身而出，而陆总则是身残志坚，坐着轮椅被秦予推上了飞机……
陆总在家单脚蹦得健步如飞，揣上拐杖就更了不得了，铁人三项都能跑得比狗快，轮椅对他来说应该是前行路上的障碍，但他坚持要坐轮椅，并且坐出了一种兰博基尼的霸气。
秦予叹为观止，只能一边推着他一边在心里暗暗叹气。
这段时间陆九州忙得不行，躺床上都要加班看资料，秦予是真不懂他到底为什么还要坚持参加这破节目，但也没有问，他们的关系不适合问太多。之前问陆九州车祸的事，已经算是秦予越界了。
总之他们下飞机后再坐俩小时车，去到一个村口坐着很多打牌的老头老太太的小镇时，秦予又听到了主持人愉快的声音：“大家下午好！欢迎来到由小鸟旅游冠名的《冬季热恋》第二季，本期节目我们来到了山清水秀的沅茞镇。”
底下啪啪啪一圈很凑合的鼓掌，加起来都不知道有没有五声。
秦予看看四周。山的确很青，虽然有点远，像秃顶一样只能看见一小撮；水的确很秀，里面居然有俩豆丁大小的倒霉孩子在里头游野泳，旁边照看的俩大爷居然拿着纸扇比划上了。
秦予半拧着眉头，盯了那俩小孩好几眼，总觉得几秒过后这俩就会变成新闻上“游野泳溺水”的反面教材。
不过再几秒过后秦予就盯不下去了，一只油光水滑的鸡挥舞着雄壮的翅膀“嗖”一下窜过他脑袋，还他妈是只乌鸡！黑得跟煤球一样还会动！秦予猛地踩了自己一脚才绷住了没有在镜头面前窜出去。
“这次节目组为大家准备好了房屋，不需要再通过游戏获取，不过大家要为房屋付出一点劳动。”主持人神秘地拖长了声音，就等着大家问什么劳动。
然而天后踢了踢脚上那双被节目组提醒一定要穿的运动鞋，半点面子也不给：“直说吧，大家都懂了，这节目今儿改名叫荒野求生。”
大家都听乐了。
主持人也忍不住笑：“没那么夸张，咱住的屋子都是镇里的村民借的，作为回报，今天下午需要大家帮独自在家的王奶奶插秧。”
“陆总也去吗？”天后瞅他们一眼。
“陆总不去。”主持人清了清嗓子，“陆总和小秦这一组今天有特别的任务。”
“报告！我腿抽了，申请不插秧！”这响亮的声音是梁谢。
“报告我腰疼，申请特别任务。”紧随其后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许愿。
“报告……”
“报告——”
“停！先让我把话说完！”主持人无奈地说，“陆总和小秦的任务是——为王奶奶织一双过冬的珊瑚绒袜子，要求有三种颜色的毛线，两种不同的纹样。”
在场众人登时一愣。
然而他们没话了主持人还有话：“还有就是，教会镇里的十位老年人使用智能手机，并且给我们直播间点赞。”
这下连报告都没有下一句了。
“再有就是——”
“还有啊？”秦予难以置信，“你确定这是一下午的任务不是接下来三天的任务？”
主持人同情地点点头：“袜子是三天的，其它都是下午的。再有就是要完整地学会当地的一首山歌，并且今晚教会其他所有嘉宾。”
好一会儿过去，甜心妹妹才由衷地把话接了下去：“报告我还是插秧吧，上回织围巾织得我差点把线给扔了让许愿自个儿完蛋去，真没那种天赋”
【哈哈哈哈哈我本来很不平衡的，看到陆总茫然的脸我平衡了】
【秦予差点原地滑铲哈哈哈笑死我了】
看起来很开朗，但是本质上是个社恐的秦予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保持微笑：“我四肢挺健全的，我也去插秧吧。”
“不行哦，请嘉宾成组活动。”主持人也微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