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多心疼你啊
不过陆总本人并不知道员工们对他的腹诽，只知道自己新买的两双兔子毛绒拖鞋特别舒服，像踩进云朵一样，两只脚都被软乎乎的棉花裹住。
他于是悄悄放了一双灰蓝色的到秦予房门，然后悄无声息地回房间冲澡了。
而秦予——大概是一直压在心上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这晚脑袋刚沾上枕头就迷迷糊糊睡着了，梦都没做一个。尽管中间似乎是因为听见有人回来的声音而短暂地醒了片刻，但他还没来得及生出什么念头，就已经再度被温暖的睡意席卷而去了。
一切都很好，就是不知怎的，他起来时发现自己脑袋居然冲床尾去了，也不知道是怎么睡的。
不会是梦里都在兴奋得打拳吧？
他啧啧啧几声，拿上手机出去洗漱，没想到一开门看见一双特别幼稚的兔兔鞋，而且膨胀如安哥拉巨兔，得和法棍一同归入“武器”行当。他不由自主往后躲了好大一跳，一时有点发懵。
刚巧手机震了一下，秦予赶紧掏出来一看，是陆九州的信息。
“家政阿姨说毛绒鞋买一送一，给你一双，祝新生活愉快！”
“……”
秦予瞪着巨兔鞋，十分无言以对，感觉两人之间仿佛隔了三十岁的智商鸿沟一时半会是难以弥补的。
他只能先“委曲求全”，面无表情地把自己原本狂霸酷炫拽的黑拖鞋脱了，一咬牙踩进粉粉嫩嫩的小兔子里，深深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到洗手间洗漱去。
昨晚罗溪给秦予发信息，让他有时间去一趟公司，新专辑得准备了，要有兴趣的话他们还可以聊聊油总这案件。
冲着“新专辑”这仨字，秦予一大早又是护肤又是做发型，修身的呢子大衣一穿跟个花孔雀似的精神百倍地出了门。
他雄赳赳气昂昂地到陆九州车库，对着琳琅满目的车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时已经坐进了陆总一辆最嚣张的大车里，然后一路顺利地开到之夏娱乐……再做贼一样藏进地下车库里。
不得不感叹，他是傻逼了才开这车，喜提全程最高回头率，等个红绿灯路边居然还有跟他合照的，要不是回程路修路堵得水泄不通，他差点就原路返回弃车步行了。
这回他还遇到上次那敬业的保安，但保安没再拦他，笑得灿烂：“秦先生直接进去就好，不用刷卡！”
“噢噢好的。”又一次忘记戴隐形眼镜的秦予非常抱歉地把保安大哥看成了桩子，以至于一边往里走一边忍不住鞠躬。
保安大哥乐呵得不行，浑身散发着“我想要八卦”的气息。
秦予走了几米终于扛不住了，转头连走带跑地往大楼里去，非常后悔没有在健身项目里加一项“优雅地冲刺”。他每次忍不住加快脚步时，都因为想到快跑时那个咬牙切齿的狰狞表情，而忍不住蹦一蹦把步子换回来。
然后他和之前一样在一楼大堂见到了罗溪。
他不是罗溪带的唯一一个艺人，因为他和陆九州的关系，也不太想为难罗溪到家里去找他，因此自己答应了有什么事喊他就好，他会去公司的。
但罗溪每次都会提前五分钟到一楼等他，秦予挺感动的，这种重视他已经很久没感受过了。
然而走近了一看，美貌严肃的罗溪居然在忍笑。
秦予一挑眉朝她抱了个拳：“女侠有何贵干？”
“贵干没有，就是有个事我可能要说一下，你被打卡了。”罗溪说着一摘墨镜，突然就乐了。
秦予一愣，神情难得迷茫，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景点打卡知道吧？”罗溪边说边忍不住笑，边拿出手机给他拍了一张，然后嗖嗖嗖地上微博，“你没发现这一路特别多人跟着你跑吗？网上有条热搜我和陆总的车一起与你同在。”
微博“叮”一下，罗溪的打卡也发送成功了。
秦予嘴角一抽:“……我说我怎么这个点出门都被堵死了，还以为江城的上班时间终于顺应民心调到了九点钟。”
罗溪忍着笑拍拍他的肩，补充道:“热搜不是我们买。你和陈超那事太大，大家都很关注，我看趋势挺好的，就没让人撤，没关系吧？”
“没事，别紧张，这点小事我不会去抡人的，又不是恶意。”秦予挺无奈地说，“就是得让他们别影响别人上班。”
“当然，这事陆总已经交代过了。”罗溪说。
秦予又愣了一下。这事不才刚出来吗？陆总就交待过了。
要平时他肯定就问了，“陆总这么闲的吗”“陆总交待的什么啊”，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话一到嘴边，他就觉得一股丧心病狂的水果茶味……
太恐怖了。算了，不重要。他晃了晃脑袋。
“恭喜，加油吧，接下来你会走得很高的。”罗溪突然朝他伸出手。
也许不是突然，罗溪对着他说了有一会儿，就是秦予走神没注意。
“……哦哦！”他赶紧伸手去握了一下，“谢谢。”
说完，他忽然感到很愉快，非常愉快，那种下了半个月的雨淋蔫了的叶子突然见到了太阳一样惊喜地舒展开的愉悦，连时刻形象管理的眉眼都忍不住松了松。
谢谢。
他轻声说，闭上眼睛默念了一遍。
接下来罗溪和他讨论了半小时的专辑概念曲风定位，然后带他去了一趟录音棚，不过走到门口，秦予突然有点抗拒，他现在的状态很飘飘然，并不想录之前写的那些很暴戾的东西。
他问罗溪找了一个音乐室，里面放了挺多乐器，常见的吉他贝斯，不常见的苏格兰风笛。
他绕着看了一圈，最后把手放在静默在角落的黑色三角钢琴上。
他喜欢的乐器很多，不过此时的心情很适合钢琴，琴键敲下去的声音像他心脏鼓动的声音。
他闭上眼，慢慢敲了几个音符，一开始是断断续续的，到某一个临界点忽然连成流水般的一串。这时他脑海里一瞬想过很多东西，迷乱的，柔软的，云一般。
钢琴声真好听啊。
不过这段旋律忽然断掉了，因为他手机在裤兜里跟按摩仪一样狂震。
他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眼，是陆九州。
这么急？
天塌了？公司股票掉了？股票掉了应该不会打电话给他……
他拧了下眉毛，飞快划开，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一个响亮的声音：“嫂子好我是梁谢！州哥他……可能需要你的一点帮助。”
秦予莫名其妙：“怎么了？”
“他被车撞了！”梁谢响亮地喊了一句。
秦予神经猛地一跳，差点把手机摔了，然而同一时间他又听到另一个人压低声音骂了梁谢一句“脑残”，然后夺过手机。
“他没事，就腿骨折了。你要是有空就给他带个饭过来吧，这人嘴挑不肯吃医院饭，在市一院宁安特诊这边，十三楼1307，感谢。”
这人声音温文尔雅，听着还有点熟悉。
“周医生？”秦予试探着问了一句。
周医生笑了笑说:“是我。”
秦予松了口气。周医生看起来像个靠谱人，他的话应该还是有一点可信度的。
如果只是骨折，那就不是什么大事，陆总本人估计都一回生二回熟了。
紧接着秦予心里响亮地“噔”一下。
等等，骨折，那岂不是不能跑不能跳，恋综不必上房揭瓦下海捕鱼，甚至不用牵手逛菜市场？
操。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样似乎有点没良心，但秦予实在是很爽啊。
他使劲把笑憋回去，憋得快拧着脖子，才终于笑不出来了。
“能把电话给一下陆九州吗？还是说他在睡觉？”秦予把手机用肩膀和脸夹着。
“没呢，刚在和助理谈事把我们赶出来了，现在谈完了，你等等啊。”周医生说。
很快，秦予听到了开门声，脚步声，过会儿陆九州的声音响起来。
“我没事。”陆九州说。
秦予非常愉快地敲了下琴键。
登时“咚”一声惊了他自己一跳，他赶紧合上琴盖:“想吃什么？只要比米三便宜我就给你买过去。”
陆九州:“……你听起来好像很开心。”
“没有的事。”秦予乐得不行，掏一下口袋，摸出顺手放外套里的百元大钞爽快地拍在大腿上，“我多心疼你啊。”
陆九州:“……既然心疼我，那你做吧。我要吃你做的不要米三。”
秦予:“？”
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我怕你紧接着就被拖去胃肠科洗胃了，断腿了好歹对自己好点。”
“断腿了你对我好点吧，做点能吃的，不要泡面大餐。”陆九州说。
这种欠揍之中又带着悲惨的陆九州十分难见，秦予一时竟不知道该用个什么语气拒绝他。
“……陆九州你真心的还是在整我？”秦予问。
陆九州低声说:“真心的，我好可怜啊，我快饿死了。”
可怜巴巴。
“你答应过的，那天烤蛋糕的时候。”陆总又说。
最可怕的是这声音就算这样听上去，也还是那股子低沉如天鹅绒的质感。
秦予跟耳朵被烫了似的一蹦:“幼稚！”
话不知说没说完，他就挺不爽地把电话挂了。
手机插回口袋里，他发现罗溪居然还在，而且正喝着一罐不知道打哪来的冰啤酒。
这一瞬间秦予脑子里电闪雷鸣的。
“罗溪姐……那个……我——”
罗溪摆摆手:“要走赶紧走，顺便帮我保密啊，上班时间不能喝酒。”
“一定！”秦予敬个礼就往外去了。
买菜买菜，做饭做饭。
菜市场他是不可能去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去第二次，他选择了公司楼下楼下贵得杀人连瘦肉都要卖八十一斤的超市，逛了两个半圈买了一袋鸡翅。
他本来想买海鲜的，白灼虾白灼扇贝白灼鱿鱼清蒸蟹，只要不用动手，他有信心做出一餐满汉全席，但准备结账时他突然想起来海鲜是发物，腿断了的陆总不能吃。
他和收银的面面相觑三秒钟，飞快提着东西往当铺跑去，一路上卖虾的杀鱼的看起来都很想揍他。
然后他就去买了鸡翅。鸡大概是他见过的肉里唯一一个可以什么都不放就一锅蒸的了，熟了蘸酱油吃就行。
就这，他应该能做出来吧？
应该。
他回到温景，打扫卫生的阿姨居然还在。阿姨很惊奇地看着他走进厨房，迷茫了:“小秦是要做饭吗？”
秦予一个脚滑往前溜了半米，鸡翅都飞出抛物线了才成功拽回来。他顿时有点尴尬，有种偷穿大人衣服还被当场抓包的诡异心虚感。
一想到等他做完饭后，那个现在很干净很漂亮的厨房会仿佛经历过轰炸一样，他还有点想逃。
但是一想到落荒而逃之后陆总会打电话来:“我，可怜。”
秦予:“呕。”
受不了。
他把鸡翅从塑料袋里拎出来冲冲，拿个白瓷盘子出来整整齐齐码上。
阿姨的神情更迷茫了一点。
“你这是要做什么菜啊？”
秦予清了清嗓子:“清蒸，清蒸鸡翅。”
“……啊这样。”阿姨凑近一点，欲言又止，看起来恨不得拿了他的盘子自己动手做，别糟蹋食物，“你要不要先腌一腌？”
秦予再度清了清嗓子:“来不及了，陆总等着吃呢。”
阿姨神情很难以置信，吃过白切鸡没错，但的确没吃过白灼鸡翅？这算白灼吗？
她试探着问:“……要不你划个花刀吧。我刚好买了点姜葱，你先把鸡翅用姜葱料酒爆炒，煎到两面金黄，然后加点酱油耗油糖焖一下，最后再撒点芝麻碎？”
花刀？
金黄？
芝麻碎？
秦予对着鸡翅陷入了新一轮的迷茫，有点想查查有没有病患其实是可以吃生肉的理论……
“芝麻碎我也买了，打算今晚回去给我孙女煮鸡翅用的，你要一点吗？”阿姨又问。
秦予沉默了五秒钟，豁出去了:“要。”
反正糊了也不是他吃，是陆总吃。陆总那么大个人了，应该学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这么一想事情就愉快多了。
秦予转过身真诚地看着阿姨，“您指导我一下行吗？我不太会做饭。”
“行啊，没问题。”阿姨松了口气笑眯眯地看着他，一脸慈爱，“小秦有心了，我在这干了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见陆总这样经常回家。你们好好过啊。来，咱先搞个花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