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是个好人
逼装出去很爽没错，但是他要怎么和陆九州解释呢？
秦予抱着被子在床上倒成个“大”字。
如果时间能倒回去一点，他保证不跟方进那脑残在金主这事上多扯，毕竟他和陆九州这事也没多正义，往严肃里说，都算欺骗歌迷的感情。
但是时间倒不回去，板上钉钉的事。
他只好摸出手机面对个五分钟份的现实，打开陆总的聊天框：[我不小心——]
删掉。
[我炸微博了。]
发送。
[抱歉。]
没想到聊天框上面居然显示“正在输入中……”
他扫一眼时间，不早了，已经过十二点了。
[我看见了，随便发，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发。]陆九州回复得挺快。
秦予惊得直接发了一条语音：“不，你别，千万别。”
他自知嘴上能跑火箭，万一哪天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坑死陆九州，他得去哐哐哐撞墙谢罪。
不过这逻辑好像也不对，他们毕竟已经结婚了，已经是一种就算秦予在离婚八十年后流落街头都会被媒体打上标题“之夏陆总前夫流落街头，悲惨近况惹人唏嘘”放网上奇文共赏的关系，这种时候再谈不牵扯到对方就太虚了。
秦予皱了皱眉头，突然觉得，他拒绝恋综这事会不会有点自私毕竟当初签合同说好了要当个众所周知的模范伴侣，而他现在居然还丑闻缠身，并且消极对待不想努力。
[好。那个方进是不是之前在夜店给女伴画腹肌被扒的脑残]陆九州问。
秦予在严肃的自我反省里分出一根神经回复他：[是他。]
陆九州：[他跟晨娱某总有关系，需要爆出去吗？]
[随便，如果他再作死就爆吧。]
[好，十二点半了，你该睡了儿子。]
[……你大爷的。]
[你是不是分不清大爷和爸爸]
[滚，睡了，再见，勿扰。]
而同一时间，这间大平层最前端的健身房依旧灯光明亮，在黑夜里往窗外散发莹莹的光。正在跑步机上挥洒汗水的陆九州摘下蓝牙耳机揣口袋里，余光瞥一眼没有动静的门口，然后一键关掉跑步机，抓起毛巾擦了几下脸上的汗，脸上浮现出一丝罕见的温和笑容。
这些年来陆九州变得越来越成熟，笑容已经不是一个只有铁树开花才会出现在他脸上的表情，但总裁的礼貌笑容和陆九州的笑容是不一样的。
陆九州把毛巾扔一边把手上搭着，想了想，单手举起一副十五公斤的哑铃，另一只手打开手机垃圾信箱，仔细地从成百上千的垃圾短信里挑出成百上千条表白短信，再冷淡的回一句：“另寻吧，已婚了，祝幸福。”
然后他开始面无表情地练一组胸肌。
长夜漫漫啊。
在大爷的威逼利诱下，秦予这天至少在态度上很端正，才十二点半居然就自愿放下手机熄灯，并且开始在床上滚来滚去，然后一路滚到了三点钟。
看来仅仅是态度端正是没有什么用的……
秦予叹了口气。往常这么翻滚三小时他该烦了，不过今天感觉还好，大概是刚发过烧的缘故，脑子想什么进展都很慢，连烦都不太烦得起来。
所以在这一次看过时间之后，他并没有找出电影来看，而是熄了手机继续尝试入睡，等到睡着的时候……
首先是意识消失。
然后是天亮了。
天亮了？？？
秦予弹起来猛地抓来手机一看，九点四十，而他八点半的闹钟在经过了长达十分钟的艰苦奋斗之后早就昏过去了。
靠，他读了那么多年书，上了那么多早八都没睡过头，居然在这天睡过头了？
在这种即将去新公司、迎接新生活、走向人生巅峰的重要时刻？
他冲出房间一边洗头一边洗脸一边刷牙一边往外走，然后飞快地吹出个发型套了一件毛衣冲出去。
外面，真冷啊。
他叹了口气。这是他的第一个感受，没有第二个感受了，因为紧接着他就全副身心以惊人的速度奔向出租车，直达之夏娱乐。
九点五十九分，还好踩点到了。
白色的之夏娱乐大厦在盛夏阳光里泛着蜂蜜的淡金色泽，安保人员非常尽职尽责地拦下他，要求这位从没见过的生面孔出示工作证。
不过秦予还真有，陆九州独一无二的黑色身份卡，往刷卡器上滴一声，都能比别的卡多让指示灯绿一会儿。
秦予在保安茫然且震惊的神情里大步往前走，穿过自动感应的玻璃门，很快在大厅里见到了一个疑似自己经纪人的人。
他习惯性眯了眯眼辨认，看身形时还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一旦试图看脸，那真是……非常模糊的一张脸了。
这就是走得急的后果，他隐形眼镜估计还仍在家里不知道哪个柜子的面上，怪不得刚才看个红绿灯都能看出光晕来。
好在那人没让他久等，几乎是在二人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就开始迈腿走来。
秦予也默契地走过去，到还剩两米左右时，他终于看清了对方。
一个穿着黑色套裙的成熟姐姐，浓密的棕色头发连着长刘海一起扎成干爽的高马尾，很高，乍一看得有一米七五以上。
非常漂亮，比起经纪人更像是明星。
但让秦予震惊的不是她的漂亮，而是她的身份。
罗溪，之夏三大王牌经纪人之一，年轻时短暂当过一阵歌手，后来觉得自己实在不适合就果断转行当起了经纪人，然后事业一路高升，带出过火爆亚洲的两任天后天王、现在国内无人不晓的唱跳女王，还有大堆影视剧里眼熟的男女演员。
不过秦予知道她并不是因为这些，而是因为三个月前他去打酱油的某档节目里，罗溪说过最近对摇滚很感兴趣。
秦予没想到这个兴趣最后流落到了自己这儿，这对罗溪这种非常厉害的经纪人了来说应该相当不幸了……
“你好秦予，我是你的新经纪人罗溪。”罗溪大方自然地自我介绍道。
无论幸不幸，她职业素养都保持着高水准，说话语速恰当条理清晰：“你的旧经纪人王杨没有通过我们公司的考核，按陆总的意思会让他暂时跟在你身边当助理顺便学习一下，以后再试着转正经纪人，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可以，辛苦了。”秦予飞快进入小天使状态地笑着说。
老王的业务水平有多糟心他再清楚不过，要是能直接来之夏入职，秦予就得怀疑之夏这个“国内第一”的水分了。
很周到，谢陆总。
罗溪走路带风，一直到进电梯才停下，然后一出电梯又开始带风，途中还简略有效地给他介绍了公司的大致情况和安排，一举一动都能让人飞快地联想到电影里那种能连熬三个通宵依旧神清气爽地先赚他一个亿的大佬。
秦予不得不感叹世上真的有一种气质叫作“学霸气质”。
大约三分钟后，他们去到了罗溪巨大的单人办公室，从办公桌到茶几再到投影仪和镜子，一切需要的东西应有尽有。
罗溪在饮水机那儿给他装了半杯水，然后单刀直入地问：“那个恋综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秦予对待女经纪人并不像对待女粉丝那么放松，坐在沙发上脊背都是绷紧的，但还是说了实话：“不怎么想去。”
没想到罗溪居然很惊奇的样子：“其实我一直都是不希望你去的。你们搞摇滚的多少讲究点态度，这综艺和你的定位不符合，容易招骂，但是陆总大老远地提了好几次，我以为是你想去。”
听前半句的时候秦予还很想反驳不不不我不讲究，什么摇滚态度摇滚精神我从来都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摇滚对于我来说只是一种音乐的类型而已，我就是喜欢那种乐器和人声一起爆炸的感觉。
但听到后半句的时候，他的思路一不小心就劈进了岔道里。
陆总提了，还提了好几次？
秦予觉得自己的惊奇一旦也不比罗溪少，也就是面对外人时偶像包袱压在脑门上，他才没直接瞪眼：“他怎么提的？”
“就说把名额先留下来，优先给你选。大人物想法都很难猜，一般他们暗示到这份上就代表板上钉钉了。”罗溪挺坦诚地说。
罗溪可能还对秦予的想法有所怀疑，但秦予自己非常清楚，想去的人就算往外算出二里地也算不到他身上，那就只能是陆九州。
陆九州居然这么想上一个娱乐综艺？不是一般的想，想得都暗示三回了。不不不，仅仅是和经纪人暗示三回，陆九州昨天还和秦予暗示了一回。
陆总最近改人设了吗？
罗溪安慰道：“你表情也不用那么凝重，陆总应该还是尊重你的意思的，不想去我们就不去……”
“不，去吧。”秦予拧着眉毛，认真道，“赶紧记下来，免得我待会就后悔了。”
“这事还得抢占先机吗？”罗溪也跟着拧眉，“还是深思熟虑比较好吧，一个节目不是录两小时就行的，一期节目得录三天，一共五期呢。”
“就得抢。”秦予没答应下的事情基本不会主动去做，但一旦答应了，哪怕是口误答应的他也会咬牙完成。因此他每次要逼自己做什么时都会在心里模拟个答应的过程，直接把整条后路断掉。
秦予不太抱希望地盯着她：“我说想去的真不是我，是你们陆总你信吗？我得说服自己稍微完成一下陆总的期望。”
罗溪倒是很快从混乱中接受了现实：“本来不信，现在有点了。说实话我前几天刚收到消息时一直觉得你俩是假的，现在看来居然还有点真。”
秦予松了口气。
罗溪叹了口气：“行吧，你们开心就好，那我就去和制片人敲定了。”
“辛苦了溪姐。”秦予端出笑容说。
“客气。不过我可能还是要冒昧问一句，你和陆总的关系经得起直播的考验的吗？不是说是假的，就是有没有什么不良嗜好，或者……额地位不平等什么的，当代网友特别看重这个东西。”
看得出来这么淡定的溪姐在问出这个问题时都变得非常紧张，秦予只好很快笑了笑：“没有，想太多了。”
“那就好。”罗溪语气都轻快了。
秦予想了想，给她吃一颗定心丸：“我和陆九州的过去还挺经得起扒的，陆总那人吧，年轻时像个诗人，我俩谈恋爱谈得跟拍爱情电影似的，特轰动，证据一堆堆的。”
“那我就放心了，行吧，今天就先到这。恋综那边下周就开拍了，你们好好准备一下，合作愉快！”
秦予回应了她的击掌：“合作愉快。”
然后他就没什么事干了，毕竟他现在暂时还是一个新婚且丑闻缠身的糊咖，他打算先不管陆九州了，自己直接打车去温景，太久没玩琴，手痒。
这个琴指的不是新买的马林巴琴，是钢琴，三角的那种。
他刚踏出之夏，就感觉手机震了一下，拿出来一看，是陆九州的信息。
[你签了恋综？]陆九州问。
秦予挑眉。
这么快就收到消息了？
罗溪姐长得浓眉大眼的没想到也是个叛徒。
[嗯。]秦予啧啧啧地回。
[为什么？]陆九州问。
秦予一边打字一边拦下一辆的士：[什么为什么？想签就签了。]
[昨天不是说不想去吗？]
秦予无语。
我昨天也不知道你那么想去啊少爷，我就一打工的不得鞍前马后为老板效劳吗？
——意思是没错，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有点不对劲，删掉。
秦予重新打一串正能量的：[这综艺不是直播吗？我想自我证明一下，让别人看看清楚，我不是什么好人，但也远远没有他们以为的那么坏。这点我有自信。]
这条还行，略微有点僵硬，还有点假，但能忍受。
秦予按了发送。
这回陆九州回得非常快速：[你是个好人。]
挺正经的一句话，但不知道为什么秦予像被戳了笑穴一样狂笑。
你是好人。
这算好人卡吗？
哈哈哈哈哈。
陆九州真的，很需要一个说人话补习班。
[好的我知道谢谢陆总赞美，往后一定鞠躬尽瘁为我们公司效劳。]
其实秦予打小就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么说可能不太准确，应该是，他知道自己不是别人期待中的那种好东西，他有他自己的一套标准。
比如他考试从不作弊，但是作业经常会抄陆九州的，甚至试过一不小心连学号都抄了过去；再比如他鄙视男女小三，觉得他们破坏了别人家庭，但可以毫无障碍地接受假结婚。
他的逻辑就是这么神奇且自洽。
一周时间过得飞快，搬回温景之后，秦予把没做完的编曲做完，然后连着之前做了没发的歌都直接打包发给罗溪。换别人他不敢这么做，都是心血，得揣在自己兜里唱在自己嘴里才觉得安全，但罗溪是陆总安排的，他还是信得过的。
然后仅仅是过了一天，罗溪就带着他的歌和他的人去见了个很有名也很有水平的音乐人，双方一拍即合敲定了专辑的制作方案，末了秦予还和对方玩乐队的朋友来了一场非常爽的即兴。
秦予已经很久没有跟势均力敌的人一起玩过音乐了，一整天都嗨得想大喊大叫，最后还加了对方微信有空联系，更没想到才过了半天他们即兴的视频就发到网上引起了巨大反响。
这位新朋友张念甚至直接配文说道：“以前对沼泽不屑一顾，没想到秦予这把嗓子这么牛，确实得服气。”
评论区好大一阵腥风血雨，秦予一边皱眉一边看完了，不得不感叹自己真是个祸害。
过几天张念找他去玩的时候，他正巧听到门铃响，便一边听电话一边去开门：“什么时候，今晚吗？”
张念挺兴奋：“对，我朋友的现场，到时候我直接邀你上台玩！”
秦予刚想答应，看见门外的陆九州惊得忽然一愣。
今天是多少号来着？
十一月十九号。
操，好像到日子了。
“可能……不行。”秦予内心万分挣扎。
张念：“为什么？”
“我明天要去录个综艺。”
“什么综艺？”
秦予：“《冬季热恋》。”
花臂大佬张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