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体罚
羽林卫们的眼睛都瞪直了，纸片人的四肢非常灵活，停在乐灵的手掌心，手舞足蹈地发出“吱吱”叫声。它的两只眼睛是用两滴墨水画就，简单而滑稽。跟乐灵比划完后，它身体一软，顺着乐灵的手腕，滑入她的袖中。
“走，去云泽苑。”乐灵一拍金石的肩膀，大步穿过庭院，浅蓝宫装的广袖带起一阵清风。
金石疾步跟在她身边，叽里呱啦地追问：“怎么回事儿呀乐灵？我还以为你不打算管三殿下了呢，那个小纸人跟你说了些啥？你走慢点儿哇！”
“你家三殿下有危险。”乐灵加快步速，手掩在袖中摩挲着各种符咒。
“啥？！”
一到云泽苑，金石就身先士卒地往里冲，前院的太监和侍卫纷纷上来阻拦。
“金小将军，武安侯正在里面和三殿下谈话，您先回吧。”
“不是我要见三殿下，是神女大人要见。”金石理直气壮地指着后脚抵达的乐灵。
乐灵措辞很礼貌，声音却很强硬：“劳烦您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我有急事要找三殿下。”
“这、这……”侍卫十分为难，一个乐灵没见过的将领走上前来，朝她拱了拱手。
“神女大人安好，在下乔朔，侯爷的护卫。侯爷和三殿下谈心时，向来要求不受打扰，还请您见谅。”
其他侍卫牢牢把守住云泽苑的各个入口，乐灵一眼扫过去，甩手抽了张符咒出来。
乔朔警惕道：“神女请三思。”
泛着红光的黄表纸被抛到空中，诡异地停滞。
“欻火律令翻穹窿，鞭击妖魅驱蛇虫！”红光大盛，耀眼刺目地从符纸上散发出来。在场的侍卫们只感觉到一阵巨大的冲击力侵袭而来，把他们高高抛起，落到墙角。
乐灵冲到门前，又一道破坏符一抹，门锁应声而落。
金石震惊道：“你都不用念咒啦？”
“简单的已不必念咒。”乐灵推门而入，仿佛早就知道秦冲在哪儿，她径直穿过几道门，一路有锁开锁，很快来到内室。
一个器宇轩昂、精神矍铄的中年男子从紫檀木嵌玉屏风后走出来，严厉道：“我竟不知，殿下钦点的南天宫神女，竟是强行入室的歹徒。”
他的目光扫过两人，金石被他一看，立刻低下头跟鹌鹑似的，以往见到平阳王和皇帝，他都没这么害怕。
乐灵则上前一步，理直气壮道：“我既是陛下亲封的司天台春官，便是朝廷臣子，感应到三殿下受伤，理应前来护驾。”
她说完，也不管武安侯还在眼前，绕过他快步往屏风后走。秦冲双腿跨开，正坐在床上，玄色外袍松散地披着。
武安侯在乐灵身后怒道：“真是岂有此理，你怎能擅闯男子寝卧！”
乐灵充耳不闻，弯腰一把扯开秦冲的衣襟。秦冲原本是想拦的，可他连手臂动一下都忍不住脸色发白。
深色的外衣之下，雪白里衣上一道道鲜红的痕迹纵横交错。
“这是鞭痕。”乐灵笃定道，一个转身挡在秦冲面前，朝武安侯冷冷道，“对皇子滥用私刑可是重罪，我劝武安侯赶紧离开，不要闹大到陛下那儿去。”
武安侯冷笑：“好啊，秦冲，这就是你想娶的女人，目无尊长，横行霸道。你若执意如此，迟早让我李家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说完一甩衣袖，怒气冲冲地离去。金石忙让到一边，目光飘到被扔在脚踏边的鞭子上。
“没事。”秦冲摇摇头，拢住衣襟。
乐灵不由分说地嘱咐金石：“苍云，帮我打一盆水来，我先帮他治伤。”
金石没问缘由，利索地跑去打水。他常在云泽苑混迹，侍卫们见武安侯走了，也不为难他，反而凑上去询问三殿下的状况。
金石应付完后，走进内室，嘟哝着：“三殿下从小被体罚到大的，这约莫是武安侯第一次被人反抗。”
乐灵以符咒引水洁净之力，无数水珠蹿到空中，在秦冲周围滚动、蒸发。他的脸色逐渐变得红润，随着水汽的萦绕，竟显出两分圣洁感。
金石好奇地上前想要撩他的衣襟，结果被秦冲一巴掌甩开。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对乐灵的！”金石不满地嚷嚷起来。
乐灵伸手感应了一下，松了口气：“好得差不多了，但还需静养。苍云，咱们别打扰三殿下休息。”
“等等！”秦冲重整外袍，说，“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他的声音中带着自己也没察觉到的隐忍和期待。
金石拼命去觑乐灵的眼色，明显有一腔话想说，又不敢。
乐灵朝他瞥了一眼，说：“我制作了一个小纸人，可以隐藏起来观察他人动向。”
“可不止这么简单！那小纸人连清水阁的外墙都爬得上去，就那小小的一只，有无数隐藏手段，别人怕是都发现不了！”金石亢奋地说。
乐灵点点头，说：“三殿下还是静卧休息吧。”
秦冲看她急着要走，再也忍耐不住，直接追了过去，站在她身后很近的位置，低头伸手拦了拦：“乐姑娘，我……我想知道，你为何要用小纸人来监视我？”
金石瞬间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往门口退去，还贴心地帮他们俩把门给带上了。
乐灵转身，清澈见底的眸子直直地看着他：“三殿下，你在反抗陛下的赐婚，对么？”
秦冲有些紧张：“是，怎么了？”
乐灵摇摇头：“不，没什么，看着我。”她忽然抬起手，腕间红线上的铃铛微微摇晃。
“你会很困，很困，然后好好地睡一觉，不被任何事务侵扰。等睡醒，你就会发现你的伤全都好了，再也不会感到疼痛。”
秦冲退后几步，身体摇摇欲坠，他英挺的五官纠结地皱起，轻声呢喃：“乐灵……”
在他倒下前，乐灵绕到他身后，撑起了他的身体，小心翼翼地把他拖回了床榻上，盖好棉被。
乐灵一出门，金石就激动地跑了过来。
“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有事要拜托你，跟我来。”乐灵神色凝重，眉间带着化不开的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