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贬低之言
羽林卫指挥所门前，一驾华美舒适的马车缓缓停靠。
打这儿路过的百姓都好奇地投以视线。他们是住在附近的老邻里了，知晓指挥所平日里来往的都是些什么人。羽林卫们都是精挑细选的强悍侍卫，日常训练也十分严格，绝不会有如此排场。
“这里面坐的必定是指挥使大人家的女眷，若非三品官员，谁能有这待遇啊！”
“我看不一定，据说三皇子和羽林卫的统领们关系匪浅。我家姑娘在宫里做事，跟我还说过，这马车上用的布料绸缎，定是宫里来的！”
无事的百姓们频繁路过，就为一见马车里贵人的真容。还有闲散的无赖露出淫邪的笑容，蹲在街上盯着车帘看。
一群肃然的羽林卫围住了马车，百姓们只看见素白修长的手撩开车帘，一眨眼的功夫便被卫兵们紧紧包围住，不让人有一丝偷窥的机会。
他们眼睁睁看着女人进去，却愣是没看清脸。
“光看这手，定是个绝世美人儿，进了这么个男人扎堆的地方，嘿嘿……”一个无赖摸着下巴意淫。
“休得胡说！”背后一家杂货铺的老板厉声道，“那可是神女大人，我在礼部侍郎大人府门前见过的！敢编排神女大人，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无赖悻悻地“嗤”了一声：“什么神女大人，来之前说是拯救万民的神仙，来了之后呢，整日攀附权贵，普通老百姓连见上一面都不许。我看他们传得没错，她和正阳派那些骗子没什么不同，一点儿修道之心都没有。”
杂货铺老板摇了摇头，却也没反驳，摇头叹息走回了柜台后。
秦冲来得稍早一些，正在听刘寄奴禀报如今盛传的流言。
“殿下，此等言论对神女极为不利，是否要遣人制止？”
秦冲摇头：“除此之外，是否有别的人，在京中得了一心助民的赞誉？”
刘寄奴点头：“还真有。近日花恬雅频频去郦京城外的灾民营内施粥看病，百姓们对她和花大人都是赞誉有加。据说花大人正在回京叙职的路上，恐怕花家母女是在为他的晋升铺路。”
“她们便是传出贬低乐灵流言之人。”
刘寄奴对主子的笃定表示惊讶：“为何？神女大人近来一直在帮朝臣勋贵们解决难事，百姓如此作想也是自然。”
秦冲不以为然，年轻气的脸庞上隐隐有父辈独断专行的睥睨气势：“我大姜向来敬神重道，百姓即便对勋贵对道术的独霸有异议，也畏惧神灵，丝毫不敢出口议论。这个流言会广为流传，必然少不了有人推波助澜，她们刻意在此时做出与神女截然相反的举动，以彰显自身之高贵善良。”
刘寄奴恍然大悟，继而着急道：“可、可是神女马上就要——”
忽然到来的羽林卫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三殿下，神女大人到了。”
乐灵身边的金石提着一个药箱，方正宽大，看起来东西不少。金石面黄体虚，吭哧吭哧，走到厨房放下药箱。乐灵开始调制箱中瓷瓶里的药水，他则在一旁抱怨：“殿下，这药可是亏了我才有的！我和神女没日没夜地榨取调制，才出来这么一点点，比熬药可麻烦多了！”
“提取液可都是精华。”乐灵无奈道。这个时代没有专业的提取设备，只能靠人工手法，自然是千难万难。
“可不是嘛，那么多种中药，还花费了好多羊奶，还有什么茉莉花根榨汁儿，我的天哪，花根榨汁儿！”金石悲痛地朝秦冲伸出双手，“你看看我这手。”
“好啦，说了会给你抹护手霜的，回去就熬满满一罐给你。”
刘寄奴觑了一眼主子的脸色，见他欲言又止，胸膛起伏。万没想到，自己还有同情主子的一天。
“好了，那着这碗药，给陆佥事灌下去，可千万把人制住了，别浪费。”
刘寄奴小心翼翼地接过来。
秦冲问：“还有多的么？灌一次，怕是好不了吧？”
“是得多灌几日，不过第一回就该有明显效果了。”乐灵把箱子扣上，递给金石，“走，咱们一起去看看。”
路上，秦冲走在乐灵身后，低声道：“云泽苑和清水阁很近，下回人不够，叫上我来帮忙吧。”
“我不日便要启程往渭南去，苍云已学会制药之法，届时若京中有其他人也患上此症，还盼殿下相助。”
“自然。”秦冲听了这话，神色瞬间黯淡下来。
陆丛深的吼叫在屋内响了会儿，灌药的羽林卫不得不卸掉他的下巴，一人制住他一只胳膊或腿，才开始咕噜咕噜灌药。
乐灵又指示他们把陆丛深看住观察一会儿。
“欸，他好像力气小了点儿。”
“被麻晕了？”
“不不，不是，他眼神变清了！”
乐灵招呼金石：“我们该走了。灌下三日后，陆佥事的神志会慢慢恢复清明，想来能回忆起自己成瘾的经过。”
刚走到指挥所门前，两个臭鸡蛋伴随着几片白菜叶从空中飞掷而来。
“小心！”秦冲旋身在乐灵身前一挡，低头间完全遮住了她的头脸。
乐灵面露惊愕之色，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从身侧的小袋中摸出一张符纸，扔出去的同时喊道：“千邪万怪，束缚来呈。急急如律令！”
围观人群中的一名妇人被定住，羽林卫飞奔上前，将她押到两人面前。
“没事了，殿下，谢谢您。”乐灵挥手拂掉他身上沾的脏污，面露愧色。
秦冲仍然牢牢护住乐灵，双手扶在她肩上，听到乐灵说话，他才如梦初醒，退后一步。
而乐灵已经在细细查看妇人的情况。
只见她神情疯癫，眼神仇恨，嘴里念念有词：“都怪你，都怪你，否则我的女儿不会死，啊啊啊啊啊！”
“她的症状同陆佥事相似。”乐灵肯定道，“把她押进去。”
德政殿的书房内，秦盛慢条斯理地喝着热茶，听秉笔太监王诚给自己念奏章。
忽然，王诚的小徒弟疾步走来，弯腰双手递上奏章：“陛下，有三殿下的急奏。”
“呈上来我看看。”
王诚也噤了声，眼角余光察看皇帝的神色。
秦盛看完奏章，淡淡一笑，抬手就放到了代表已阅不回的那一摞。
“王诚，接着念。”